赶到医院时,已经天色大亮,一夜奔波,傅冉的脸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车子还没停稳,她就急急忙忙奔下车,慕慎容付了钱,也跟在她身后跑,不时提醒她慢点,但是傅冉速度没有减慢,不过在上台阶的时候,突然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幸好慕慎容及时在后面接住了她,揽住了她的腰身:“没事吧,你脸色很难看。”
“谢谢,没事,”稳了稳心神,傅冉快步朝里面走去。
终于在icu外见到了等候的保姆,林老没有其他亲人,可怜的是到了这个时候,陪伴在身边的竟然也只有一个保姆,保姆显然慌了神,到现在人都还没有镇定下来,看到傅冉,倒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似得,连忙握住了傅冉的手:“冉冉小姐,你可算来了。”
“林老怎么样了。”傅冉喘着粗气朝里面张望。
“刚刚半小时前才从手术室推出来,医生都还在里面呢,但是医生说——”保姆话还没说完,icu的大门就打开了,傅冉见到人,立刻走了上去:“傅叔叔,林老怎么样了。”
傅寒深摘下口罩,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冉冉,我们尽力了,不过林老身体状况实在不好,你进去看看吧。”
傅冉一个趔趄,身体晃得厉害,几乎整个人都要瘫软下来:“傅叔叔,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进去吧,林老也不愿意我们继续抢救了,但是他还想见你最后一面,幸好你来了。”
傅冉顿时掩面啜泣。
慕慎容在后面提醒她:“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林老还在等你呢,快进去吧。”
“你是慕家那孩子吧,林老让你一起进去。”傅寒深看着慕慎容道。
之后其他的医生也从里面退了出来,傅冉整个人都在颤抖,是慕慎容拉着她的手,用力握着:“别伤心,让林老走的不安心。”
傅冉用纸巾擦了脸,做了几个深呼吸,抬起一抹笑容,这才进了icu。
呼吸机放在一边,林来没有戴,身上所有的管子也都拔了下来,他就穿着自己的一身素衣躺在那里,呼吸很急促,也很困难,但他很平静,看到傅冉和慕慎容一道进来的时候,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
傅冉压抑着的眼泪,瞬间坠落。
“林老。”跪在病床旁边,傅冉泪如雨下,“林老,您在坚持一下,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林老困难摇了摇头:“不了,冉冉,我这辈子已经活够了,再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就这样吧。”林老声音气若游丝,可吐字仍是清晰,说话也仍是很有逻辑,“我不想浑身插满管子躺着不能动,做个活死人,我要干……干干净净的走……冉……冉冉啊……”
林老抬起形容枯槁的手,傅冉立刻握住:“我在,林老,我在,您别说了,您会好起来的,您会长命百岁的,林老,我求您,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啊。”
泪如泉涌,傅冉哭的跟个泪人似得。
林老眼眶通红,可嘴里仍是说:“傻孩子,不要哭,要笑着送我走,慕……——”
林老将视线投向傅冉身后的慕慎容,慕慎容也跟着跪了下来,握着傅冉和林老的手说:“林老,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不会欺负她的,您放心走。”
林老痛苦而艰难的点了点头,看着傅冉和慕慎容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是他没有力气在说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静静的看着他们微笑。
这时候,icu的大门突然打开了,慕慎容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的爷爷坐在轮椅上出现在门口。
“林老头!”慕老爷子激动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颤巍巍的走到了林老的病床边,步子蹒跚而急切。
林老原本混沌而涣散的双目突然又凝聚了一丝光亮,看着满面风霜的林老爷子道:“老伙计,我先走一步了。”
两人斗了一辈子,可都这把年纪了,早已是惺惺相惜,斗嘴不过是为了感情的延续,如今看到林老真的行将就木,慕老爷子心里的难过一点也不比傅冉少,可也知道,生老病死,生死有命,到了他们这把年纪,这是迟早的事情了,所以慕老爷子没有说让他坚持下去的话,只是握着林老的另一个手道:“好,老伙计,你慢点走,等等我,我很快也要来了,在前面等着我,咱们还没吵够呢,还要继续吵呢,别走太远了,让我找不到啊。”
林老嘴角含笑,原本凝聚的那一丝光亮,突然烟消云散,眼睛慢慢合上,双手也无力的垂软下来。
“林老——”傅冉急切的大哭,哭的痛彻心扉。
慕老爷子也是满眼泪光:“老伙计啊老伙计,你一路走好啊,老伙计,你等等我啊。”
傅寒深和医生随后进来,检查了林老的身体,傅寒深宣布林老的死亡时间,傅冉悲怆的难以自抑,突然晕了过去。
“冉冉——”慕慎容着急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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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冉醒来过时,只看到一片苍凉的白,雪白的天花板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她知道,这里是医院,之前发生的一切也不是做梦,林老是真的没了。
她掀开被子,正好被进来的护士看到,护士道:“你醒了。”
傅冉想拔掉手上的吊针,但是被护士阻止:“哎,你别拔,那是葡萄糖,你低血糖身体太虚弱了,补充点营养吧。”
“不用了。”傅冉摇头,“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让我出去吧。”
她看了下手机,自己昏迷了一个小时左右,林老还有剩下的很多事情要处理,她不能躺在这里。
护士按照傅寒深的交代告诉她:“院长说了,林老的事情他们会处理的,让你醒了就在这里休息,回头等他们安排好了会来通知你的。那位慕先生还说了,放你放心把一切交给他,有他呢,他都会处理好的,让你好好休息。”
傅冉闻言,原本拔针的手微微一顿,眼泪又跟着弥漫上来,但终究没有坚持下床了,她怕自己看到林老的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会怕自己处理不好那些事情,所以交给慕慎容去做,也许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