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台摩托车在公路上飞驰,尤其以黑色机车为首,携着仿佛能够撕裂空气般的威势飞驰。
钻入隧道时,圆形洞中的黄色霓虹灯交相闪烁,超车之处,后面传来了车主气急败坏的骂声。
少年们根本没有理会,反而用着最火气的方式来回答,口哨声此起彼伏的在隧道中响起,接着便立刻混淆在活力十足的引擎声中。
“呜呼——”
他们甚至有人开始炫技,车头偏得最狠,像是过年时放的最大的礼花,绚烂无比的彩光纷纷炸开。
不断的叫骂声在如此时刻却象征另一种含义,无惧以及,加速。
齐方肆右腕旋拧,身下的赛车立刻升了速度,黑色机车的引擎处理器堪称顶尖,反应速度几乎是瞬间,再加之主人游刃有余的操控,迅猛至极,身后几辆机车左飘右移,速度不减,猛然直追,一个小小的隧道,上演了一场声势浩荡的燃火表演。
从来,一直,无论别人的车如何加速,齐方肆的机车永远飞驰在第一的位置,并且遥遥领先。
因为好几次,临到岔路口或是转弯处的地方,当别人都不得已稍减速度的时候,他做出的选择永远是继续加速。
或漂移,或甩尾,甚至有一次,沈甘棠甚至觉得她身下的车身都快贴到了地面,但紧接着下一秒,机车便会毫无迟缓的飞驰起身,掠过空气。
几人似乎是说了什么,沈甘棠没有听清,不过身后离得极近的人,他靠得很近很近,近到她连他胸腔中汹涌的赤潮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
——嚣张,得意,不可一世。
烈兽扑食,不讲道理。
他的名字一般,放肆到底。
沈甘棠忽地觉得疑惑,也有些不解。
她不认为这样的人,会真的像小说中写得那样,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这样熊熊燃烧的锐利火焰,至少,不该突兀地被拍上数粒黄土,埋葬得一干二净。
……
等几人把车开进了地方,沈甘棠才深深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
从外面的盘旋公路上来,这里显然是被人完全包下,偌大一个西式风格的建筑庄园,门口开始,红毯一直延伸到最里面,两边草地被人特意修剪过,各是精致的样子。
再从外往前望,宴厅的华丽装饰从圆形拱窗中映出,光亮与名贵相得益彰,雍容华贵同时显露,金色长廊之下投出的丝丝的暗影,一明一亮,结合得恰到好处。
这大庄园。
这大宴厅。
这华贵的装扮……
无一不彰显壕迈的气势,原谅沈甘棠没见过世面,从她来到现在,连吃口馒头都要靠房东施舍,租的小屋子茅草飞天,简陋程度与流浪儿无二。
现在看到这种架势,沈甘棠的心在颤抖,她好想去里面拿一块金砖带走。
走着走着,眼前的偌大亮光引人灼目,来自金钱的味道充斥着全部的空气。
沈甘棠缓缓把视线停留在一处。
一个五平米的豪宅小笼子架在门口,里面有床有盆,四周旋绕一圈圆形小亮灯……
哎,不是,那好像不是装饰灯。
沈甘棠慢慢眯起眼睛,定睛一看。
……?
!
她没看错吧,那是钻石吗,天鹅般大的钻石,一圈都是???
就这么镶在狗窝上!
沈甘棠觉得今天的夜风格外凉,砸得她心也拔凉拔凉。
人比人比不过也就算了。
她、她现在连狗的生活都比不上。
分她一个也行啊……
小豪宅的主人就在旁边,准确的说是就低卧在保安室前方,不光是一条,准确的说,是好几条比特犬都卧在门口,瞪着一对黑黝黝的眼珠子,阴冷的感觉由此生出。
今天生人来得多,它们一晚上本来就处于焦躁不安的情绪,此刻有人这么一直盯着它们窝看,像是领土宣战似的。
沈甘棠只听几声低暗的嘶吼,眼前寒光一闪,一只比特犬冲着她就扑了过来。
!
沈甘棠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想抬脚踹过去。
她没跟这样大的中型犬打过交道,不过听人说打蛇打七寸,凶猛动物应该都一样……吧?
不过还不等它们有更近的距离,有个人比她更快,沈甘棠只感觉到自己胳膊被人一抓,一丝檀木香从她鼻尖擦过,再抬头,自己眼前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占据,齐方肆目光一冷,把她原本想做的事做了。
锁链声在空中哗哗作响,那犬猛地被蹬到一边,身上的皮肉在地面上滑了一小段距离,可见人踹得是有多狠。
齐方肆回头看她,小姑娘紧抿着嘴唇,看起来没受伤,就是小脸唰白,发丝有一点凌乱,应该是被他突然扯过来风带的。
不知怎么,他倏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给她吓着的事,只不过这回可比上次吓人多了。
他眉头微微皱起:“没事吧。”
沈甘棠顿住了一瞬,而后用指尖猛扎了自己一下,大脑清醒过来点后,她缓缓摇头。
那条狗离她八丈远,不至于害怕,就是齐方肆拉她过来的时候,系统突然在她脑中下达了任务。
平时闹归闹,下达任务的时候就变成了冰冷的机械音,与电子等同,毫无感情。
【叮,有新任务下达,请宿主接收,等待,准备传送剧情记忆……】
大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在她脑中翻滚,眩晕与疼痛一阵阵,她差点没一个踉跄下去,但即便是难受成这样,她面上丝毫不显,只是死死抵住了舌尖。
只不过她这幅样子在别人眼中就是被吓得够呛。
“刘管家。”
这话是对着旁边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说的,他脸冒虚汗,连低着头。
“你是不是该下位了。”齐方肆淡淡扫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心胆俱寒,“连一个畜生都管不好,更别提一些无关轻重的人了。”
刘勇是他父亲身边的人,跟了十多年,别的能力没有,通风报信属第一。
这些年,他和齐淮川明争暗斗多少次,有多少次都只差临门一脚,结果全被齐淮川化险为夷,说是巧合,他根本不信。
如果是小孩子之间,也不过就是一句偏向,可放在齐家,这就是赤.裸.裸的选择。
在他们之间,他的父亲,从来都只会选择齐淮川。
【警告,齐方肆黑化值+5,现在为78,警告警告警告,目标黑化值即将到达80,请宿主注意。】
一连三个警告让沈甘棠本来就丝丝疼的脑袋更晕,她看着齐方肆乍冷的脸,心里大概摸清楚了情况。
系统传送的这段记忆是原景象复现,这段剧情是白月光路芳语回国,齐淮川与她的订婚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节点,是他们的父亲齐明在今天正式宣布退居幕后,将继承人定为齐淮川。
齐方肆听到消息后,带人来大闹一场,结果混乱之际,有人不小心扯到了台上的幕布,顶梁柱的钢筋板落下,正好在路芳语头上。
也许是小时候那点渴望的亲情作祟,齐方肆离得最近,下意识地把人护到身下,自己的腿却被钢筋生生穿过,从这开始,他就成了半个瘸子。
这也是他后来的结局为何变得那样狼狈的其一原因。
她抬眼时,齐方肆刚将黑色手套扯下,骨节分明的手一甩,手套的皮革按扣砸在地上,当啷一下,给旁边几条狗激得低吼一声。
这个时候连狗也察觉出了点莫名的气氛,低声吼了吼,俯在地上任人牵着。
刘勇脸色骤变,跟着齐方肆来的几个人纷纷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仔细一看,他们手里拎着什么的都有,总之干架顺手的玩意,这种阵势可不小,这几年还是头一回。
他嘴唇一白,局促不安地搓了搓双手,扯起一抹笑:“二少,今天不是……”
“刘伯,这几年我之所以不动你,是因为你怎么也算是我长辈,给一分尊重。”齐方肆慢悠悠地把话接上去,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
“你要是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别怪我不客气。”
被动静引来的几个保镖跑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这句话,他们一看清人影,心中猛地抽一口气,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脚一立,头一低,齐齐叫道:
“二少。”
齐方肆理都没理,大摇大摆地带人走进去,也是一身黑,比起这一众点头哈腰的保镖,更不像好人。
沈甘棠在一旁被迫看完了全程,好一通狗血豪门世家年度八百集大片,看得她是分外不理解。
久久,见没人注意她,她小声问系统:“你确定是齐方肆出事?”
不是齐淮川???
先不提钢筋不钢筋,水泥不水泥,就这身手矫健,头脑灵活,一呼百应的威势,她深深觉得,原小说的齐方肆是被强行降智了。
这黑化值也不合理。
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身板有身板。
就为一女人,还不是爱情,是一个温柔似火的姐姐情。
……
为什毛???
沈甘棠思来想去,也没能用她的小脑瓜想出一个知乎所以然,不过她倒是有一件事时时记在心中。
齐方肆的黑化值=她大宝贝的回来期限。
他要是彻底黑化了,她的下半辈子就要跟一马赛克共度余生了。
震惊。
多么骇人听闻的一件事。
于是,在几个高大保镖中,沈甘棠毅然决然地赶紧跟上齐方肆的步伐。
“哥哥,哥哥!”
沈甘棠现在已经不在乎嘴里会跑出什么词了,谁都没有她的宏观大业重要。
齐方肆瞥她一眼:“嗯?”
说不清是为什么,他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只见沈甘棠神情严肃,隐秘地凑了过来。
又滑又快,他还没反应,她就靠过来了,而且非常近,软软的胸脯贴在他胳膊上,小手抵在他腰上。
齐方肆嘶一声,拎着指尖把人顶开。
这小姑娘怎么就不知道alpha、omega有别吗。
就是他没想法,也耐不住她时时刻刻蹭啊。
这一打断,他原本心里的戾气不知不觉地散了大半,转而变成了一种恨铁不成钢。
他咬牙切齿道:“沈甘棠,你——”
沈甘棠把手指头抵在嘴唇上,表情认真:“嘘,哥哥,这事特别重要,我就告诉你一个人。”
齐方肆猛吸了几口气,冷声道:“说。”
沈甘棠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又把她拎开,离得远,想了想,她踮起脚尖,手按住他想要发作的胳膊,贴着他的下巴说:
“哥哥,咱们不找姐姐不行吗,妹妹也行,妹妹老会了。”
沈甘棠觉得自己非常聪明,脑子不好使了怎么办,说明脑子进水了,进水了就该空一空。
她关键时刻想起了出租屋门口的澡堂子大妈,不管有多大烦恼,只要有那蒸汽一熏,大妈一唠,不出半小时,一脑袋祸水保证去得窗明几净,鸡犬不留。
于是,她开开心心地冲人发起组队洗澡的邀请。
“跟我走,包你一晚上舒舒服服,神清气爽。”
紧接着,她还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先是拍了拍他的腰,小手又灵活又软,顺着摸到他腹肌前又拍一拍。
他有长期锻炼的习惯,腹部的肌肉又劲瘦又紧实,手感不错,沈甘棠没忍住,又摸两下。
一秒钟,齐方肆与其无辜的大眼睛对上,再过一秒,他噌地直起肩膀,这一句如同喊出来一样:
“沈甘棠!”
作者有话要说:沈甘棠:走哇,一起洗澡去。
齐方肆:你说什么完犊子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