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
一场酒宴正在皇宫中进行,东道主当然是李乾顺这位西夏王,客人都是一些党项贵族,只有一个汉人。
身处一群扎辫子、异族服饰的党项人中,他便特别显眼。
此人叫李宾,乃是兴州知府。
西夏被大宋吞并后,地名大部分都没有变化,毕竟西夏的起名方式还是跟大宋学的,宋人叫起来还是挺顺口的,没必要改变。
兴州,也就是包括兴庆府在内的一州之地,州治所就在兴庆府。
也就是说,李宾乃是大宋在兴州的代言人。
李乾顺这位西夏王虽然是王,但其实权利还没有李宾这个兴州知府大。
但是李宾身处一群党项人的酒宴中,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酒过三巡,李乾顺屏退了舞女和使者,只剩下党项贵族和李宾。
他激动道:“各位,赵素带着五十万大军北伐,现在宋国国内兵力空虚,正是我等起事的好机会!”
隐忍了数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李乾顺又怎么能不激动?
还有私兵。这么多人的私兵加起来,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只要能够成功起事,在这片党项人的土地上,他们就能一呼百应,轻易推翻宋国在西夏的统治,就像一百多年前一样!
李乾顺望向李宾:“李知府,你觉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望向李宾,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们要在兴庆府起事,当然瞒不过李宾这位负责监控他们的兴州知府。
韩世忠离开之后,可是在兴庆府留下来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只要李宾一个报信,这五千人足以将他们全部剿灭。
所以,这几年李乾顺一直在给李宾“送礼”。在投降之后,他还有一个小金库没有被宋军发现。利用这个小金库,他终于把李宾攻陷!
所以,李宾才会坐在这里。
也正是因为李宾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几年他才能趁着韩世忠东征西讨的时候暗中活动,联系了这么一群不甘心投降的党项人。
不过收买是一回事,对方愿不愿意跟着他们造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宾笑了:“不错,正是千载万逢的好时机!现在大宋在西夏不过三万兵马,还分散在兴州、灵州和凉州各地。”
“大宋国内的兵马也是倾巢北伐,一旦王爷起事成功,大宋也只能干瞪眼,根本无法抽调大军来平叛。”
“就算平西王北伐能够成功,损失肯定也不少,也无力再西伐。如果北伐失败,王爷更是高枕无忧。”
“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乾顺大笑道:“李知府真知灼见,本王受教了!”
“李知府放心,本王答应你的一定做到,一旦我西夏复国,李知府就是西夏的晋王!你我隔河而治,左厢归你,右厢归本王!”
“多谢王爷的慷慨!”
“来!咱们来喝一杯,前提庆祝一下起事成功!”
“干!”
李宾放下酒杯:“不知道王爷要下官怎么配合你?”
李乾顺兴奋道:“很简单,李知府只要找个借口把孙琦和一干将领找来,事先埋下刀斧手,杀掉他们之后,宋军必定大乱!”
“我等就可以趁乱杀进大营,一举消灭五千宋军!兴庆府,便尽在我等手中矣!”
孙琦,五千兴庆府宋军的统领。
“不知道王爷能够聚拢多少人马,能够将五千宋军一网打尽?”
李乾顺豪气道:“我等手中的私兵加起来大概有三千人,皆是悍勇的党项儿郎,五千宋军群龙无首,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宾高兴道:“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本官这就回去,以宴会的借口邀请孙琦他们。王爷这边先把兵马汇聚起来,本官一旦得手就来通知王爷!”
李乾顺长身而起,深深一拜:“拜托李知府了!不,是晋王!”
李宾一走,李乾顺便让所有的党项贵族把他们的私兵都分批召集到王宫来。
本来他们以为会有麻烦,他们可都是被严密监视的对象。不过过程却相当顺利,让他们意料不到的顺利。
李乾顺大喜道:“真是天助我也!”
天色已黑,这是一个无月也无星的漆黑之夜。
李乾顺望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此刻,李宾应该正在宴请孙琦他们吧?快了,快了!”
不知为何,事到临头他却有些紧张起来,甚至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现象。
此刻,他再次想念起李仁忠这个西夏智囊来。
“要是濮王在,朕就不需要操心这么多了。”
可惜,李仁忠因为不肯为宋国效力,已经被赵素一杯毒酒送上了西天。
“濮王呀濮王,你为何这么傻?就不能假意答应赵素么?你走了倒是一了百了,朕却要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其实,李仁忠在死之前曾经给李乾顺写了一封信。
信真正有意义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在赵素死之前,一定不能起事!否则,西夏将彻彻底底覆灭,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惜,李乾顺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濮王,是你太过高估赵素了。你看,朕这不马上就要成功了吗?”
只是,他真的能够成功吗?
赵素真的会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给他吗?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还有甲叶碰撞的脆响声。
李乾顺大惊,他实在太熟悉这种声音了!
他大喊道:“怎么回事?哪来来的军队?是咱们的人吗?不是让他们不要弄出大动静吗?”
回答他的是突然划破长夜的惨叫声!
没有兵刃交接的“叮当”脆响,只有“咻咻”的箭雨声,然后就是一个个临死前的惨叫。
这代表,一方正在被另一方屠杀!
一个身上插着箭矢的亲兵冲了起来:“陛下,不好了!宋军包围了王宫,正在屠杀咱们的人!”
“他们手中有强弩,咱们根本无法抵挡!陛下,咱们完了!”
李乾顺“噔噔噔”连退三步,面如死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马上就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