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郑雷只觉全身忽然一痛,被那老者从光团里摔了出来,却已是身处山腰上一间破败的山神庙中。
老者一收袖袍,坐在一块蒲团上,看着郑雷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根嫩苗要是老子用他来试药应该很不错。”
郑雷没听清他说的话,但对这老头很是忌惮,往后退了退缩成一团。
那老者忽然低喝道:“小子,老子问你,你身上怪毒可是‘百里晖’下的?”
郑雷吓了一跳,好一会才道:“是。”
老者怒哼一声,又自言自语道:“没想到除了冰玉药塔,连‘束脉’之毒都被他偷学了去!”瞪着郑雷,道:“中毒多少时日了?”
郑雷心头疑惑,完全不明白这老头为何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乖乖回答:“三个多月。”
“那也就是说你到百里府至少三个月了!”
老者喃喃念着,又问道:“这么长时间里你有没有看到过百里晖手中托着一座三寸来高的玉塔?”
“玉塔?”
郑雷忽然忆起那日与百里若雪在密室里看到过的那座宝塔,不由心底暗道:那座塔何止区区三寸,更不是人力可以擎在手里的。何况就算那是他所找寻的,我便更不能说出
来了,此时百里朗兄妹应当还在家中,若是说出来这老头难保不去大闹一场。
他很坚信地回道:“没有。”
话音方落,心头猛然涌出方才心中所想的那几个字:大闹一场……
难道,杀害百里夫妇记忆府上所有奴仆的,竟是面前这个老儿!
郑雷惊骇不已,但此念一生又忽觉不对。
若真是那样,自己那晚也该被这老头一掌拍死了。今日何必还要掳走自己?他掳走自己却不杀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老者呆呆望着他脸上阴晴变化,过了一会,忽然问道:“你饿了罢?”
郑雷迟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了。
“别乱跑,在这等我。”老者没好气道,说着已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庙外繁星满天,微弱的星光透过破门照了进来,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老者走到门外,复又御起红芒如流星一般划破了远方天幕。
郑雷心中诧异,脑海里立马燃起逃跑的小火苗,连忙跑到门外,登时便吓得一身冷汗。
门外丈许便是万丈深渊,一个失足便会掉下去粉身碎骨。他左右环顾,却见夜色下,树木森森环绕着破庙,脚下野草茂盛,哪里有路可言。
想来这破庙年久无人拜用,已是彻底荒废了。
一颗心如坠谷底,郑雷失望极了,无奈只好回到破庙。
夜色苍茫,凉风从破败的门扉与窗口吹了进来,微觉寒冷。郑雷环抱着身子意外发现包袱竟然还在身上,连忙解了下来。
打开包袱,两套崭新衣服叠放得整整齐齐,似乎还有淡淡香味飘出,郑雷取了上面那一件长衫,准备穿在身上取暖。
没想到刚把衣服抖开,便从里面掉落出几张纸状的物件。
郑雷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不由身子大震。除了三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和一封书信外,竟然还有六张名为《引气六诀》的道术要诀。
郑雷惊喜之余,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苏玦慈和的身影,他心中一暖,在内心深处真的对苏玦感激不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苏玦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或许他们都姓苏罢。
拆开信封,数行娟秀的小楷字迹流于纸上。
「郑雷
尔身世可怜命途艰舛,后逢百里师侄眷顾方有落席之处
然天意弄人,百里氏惨遭灾祸,险绝香火,尔亦幸免于难
诚如古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吾不能更改宗制,唯与《引气六诀》道基小术,盼好自为之
玦亲笔」
方读完,忽然一声破空之音从原处传来,郑雷抬头一望连忙将信笺与法诀收了起来。
老者直直飞入庙内,卷起一阵烟尘,袖间甩出一包热气蒸腾的食物。
郑雷一天没进食,也确实饿得厉害,但打开了袋子还是忍了忍迟疑了一下。
“吃罢,老子若真想要你的命,也不用这么麻烦!”老者喝道。
郑雷想了想也的确如此,再顾不得其他掏出热腾腾的馒头一阵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
老者在旁看着,很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在说:又没人和你抢,搞得一副饿死鬼模样。天桓宗也太穷酸了,一顿饱饭都给不了!
只一会功夫袋内已空空入也,老者也懒得理他往身后供桌上一靠,兀自睡去了。
郑雷饭饱,心中虽然念着那封信和那几张道诀,但也不敢在老头面前拿出来。几番纠结加上一天的身心劳顿,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就这样一连七八天,老者每天都早出晚归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回来时都会给郑雷带来三四天的干粮。
郑雷开始还想逃脱,但四处森森木林,时不时便有几声凄厉的野兽嘶鸣从山林传来,他便再也没那胆子尝试了。
趁老者不在时候,郑雷已经偷偷修炼了《引气六诀》。连续几日下来,竟然真的能清楚觉察到体内的一些变化。
这部基础道诀乃百年前苏玦恩师湘芸子坐化前忽感天灵气息,以一身《天卷》超凡入圣的修为,运体内经穴真气引外物灵气而创。虽算不得多么高超的道术,但对于修筑根
基应付凡间打斗却是绰绰有余的。
郑雷修行《引起六诀》时日不多进步也不算快,然而就是这寥寥几张粗浅的道法,让他亲身体验到了修行给他带来的巨大改变。
他忽然回忆起静怡一身御剑飞行的本事。一念及此,从此一颗修道之心渐渐萌生,似乎一发而不可收拾。
天桓宗,流云峰。
百里朗从府上回来已有三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