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中,方去病蹲在床边,双眼注视着范雪娇,从未离开过。
离开皖城这么久,距离王府这么远,方去病的心中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他的四位夫人,尤其是范雪娇,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方去病目光温存,范雪娇见状,不由笑了笑,红润的脸颊上泛起欣慰且幸福之意。
范雪娇摸了摸方去病的手,猛地发现他居然断了一指,不禁心中一颤,想坐起来问清楚,却被方去病拦住了。
“雪娇,你先躺好,我的手指你不用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也不用多问。”
方去病不想让范雪娇为自己担忧,温存的目光转瞬之间变得十分黯淡,不经意间把头低了下去,随即叹了一声。
方去病本不想这样,可看着自己的断指,想起凤主所说,不免有些失落。
而范雪娇看见方去病如此踌躇,连忙将双手搭在了方去病的断指上,并扬起嘴角轻轻笑道:“好啦,既然主人说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不用想了。”
随后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继续笑道:“主人这次回来正好,我腹中的孩子还没起名字,主人就先起个吧。”
方去病先是愣了一下,随之想了片刻。
略微皱起眉毛低声应道:“名字?既然是个女娃,那就叫方语诺吧,一语即出,诺之千日,希望她日后长大能做个不愧于心,做任何事都不后悔的人。”
“不要像她爹,总是优柔寡断,任何事都没有做到最好,总是抱着后悔之意。”
方去病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范雪娇急忙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道:“作为孩子的父亲,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大兴的异姓王,平浪人,战胡族与东祁,这些事迹人人都知道,日后等孩子出生,定会以你为荣的。”
“方语诺?名字真好听,那等她出后以后,就叫她诺诺吧。”
范雪娇说话的同时,把目光转移到了窗外,满眼的憧憬,此时此刻她很幸福。
可方去病却越发的难受,看着范雪娇逾越的心情,想到十日内就要搬家离开,不免有些哀愁。
随即慢慢从床边站了起来。
“你先好好休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却在刹那间被范雪娇拉住了手。
在夏季怀孕,又不能吹风,着实让人有些心情浮躁。
范雪娇先是用手背擦拭了下自己的额头,随即轻声应道:“主人,您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既然凤主想让我们搬家,那咱们搬就是了,主人不用因为我和我腹中的孩子担心。”
方去病万万没想到范雪娇竟什么都知道,突然怔了一下,随即猛地转过身,一脸忧愁的看着她,轻声回道:“雪娇,这次搬家不知要搬去哪里。”
“你现在这个样子,若是在搬家的路上伤及了身体,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更对不起你爹的在天之灵!”
“搬家的事,我会再想想的,你不用担心,赶紧躺下吧。”
范雪娇本想再劝慰几句,可看见方去病那无奈的眼神,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放开了他的手,慢慢躺了回去。
见方去病离开的背影,扬声说了句。
“不管主人作何决定,我都会赞成,咱们整个王府也都会赞成,主人切莫不要胡思乱想。”
“终究是一家人,有什么难事,咱们全家人一起扛。”
方去病听此话后,心头一暖,欣慰的回身笑了笑,随即推门而出。
夏季的热风,酷暑难耐,走出房门的一刹那,方去病的脖子后面就已被汗水拓湿了。
抬头一瞧,见是张承欢与她母亲,连忙走下了台阶。
“你们二位这是?”
只见张承欢端着一碗绿豆汤,笑眯眯的应道:“方王爷,这时冰丝绿豆汤,可以解暑。”
“大夫人如今身怀胎儿,又正敢伏天,想必是很潮热的,这个汤或许能让她舒服些。”
张承欢的好意,让方去病颇感喜悦,于是紧忙点头笑了笑。
并礼貌的应道:“承欢姑娘客气了,你们母女在王府中过的可还好?”
张承欢刚想回应,她母亲便抢先回道:“那是相当的好。”
“方王爷的王府,比起我们家有过之而无不及,来到这里虽然没几日,但王府上下的热情,我们母女俩还真是受宠若惊。”
“既然方王爷回来了,我们母女俩必须要当面谢过才是。”
说罢,只见她母亲连忙与张承欢对方去病行了个礼。
方去病见状,紧忙将她们二人扶起,并笑着说道:“你们初来皖城,王府内没有亏待你们,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既然二位如此喜欢待在这,那日后就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无需这般客气。”
“雪娇正在房间休息,你们进去吧。”
说罢,就要离开。
张承欢倒是没觉得什么,端着汤就要走进去,却意外被她母亲一声叫住。
“承欢,你,你先等等。”
“我有话和方王爷说。”
方去病听到这,也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扬起双眉微微笑道:“张夫人有何请教?但说无妨。”
张承欢见状,也急忙跑了过去,一边小心地端着汤,一边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母亲。
“娘,怎么了?”
而她母亲却朝着她摆了摆手,紧接着低头想了片刻。
“其…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闻如今方王爷已经辞去了官职,如今只是一介平民。”
“所以我就是想问问,此事是否是真的?还是有人散播谣言。”
张承欢听后,双耳不由向后动了动,连忙用肩膀撞了下她的母亲,并悄声在她母亲耳边嘀咕道:“娘,你这是何意?”
“咱们既然来了,就好生待着便是,万不可胡说八道!”
“当初爹让咱们过来时,是怎么说的,娘难道忘了?”
看着张承欢,她母亲先是瞪了一眼,随即将承欢挽到了一旁,耳边低声应道:“你懂什么?”
“老爷让咱们过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可现如今这个方王爷已经不再是异姓王了,咱们待在一户百姓的家中,又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你不想回家找你爹了?”
张承欢听后,迟疑了片刻,还未等回应,就看见方去病慢慢走了过来,并站在她们身边轻声回道:“没错。”
“张夫人所说一点不假,我的确已经辞去官职,目前来说,只是一介草民。”
“敢问张夫人是否有什么想法,我方去病定会满足。”
张承欢她母亲听后,渐渐把头扬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紧接着说道:“方王爷,哦不,方公子,其实我们也没什么想法,就只是想……”
“想离开这是吧?”
张承欢的母亲还没等把话说完,范雪棉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当即扬声喊了句。
让张承欢的母亲颇感惊讶。
同时也把张承欢吓了一跳,险些把手中的碗掉落在地。
方去病更是一脸错愕的看向了范雪棉,眉毛相对紧了紧。
“雪棉,你怎么来了?”
“这里没你的事,赶紧回屋去。”
范雪棉见状,先是抹搭了一眼张承欢的母亲,随即站在方去病的身边冷冷说道:“主人,当初您是异姓王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要阿谀奉承。”
“可如今主人辞去官职后,却首先遭来王府中的白眼,我若是不出来说说话,恐怕是要被这些人给气死!”
范雪棉的话,瞬间激怒了张承欢的母亲。
只见她上前几步指着范雪棉的鼻子扬声吼道:“我乃是当今丞相的夫人,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指桑骂槐!”
“没错,当初老爷让我和承欢过来,的确是投奔你们而来。”
“可如今方公子已经说了,他已不再是异姓王的身份,我和承欢当然要离开。”
“这有什么错?”
范雪棉见她专横跋扈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紧跟着上前半步张口回道:“是,主人如今已经不再是异姓王了,可这里是皖城,这里是王府,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要干什么!”
“在王府中撒泼就是不行!”
“你和你女儿自打进了王府后,我们王府上下对你们母女如何,你们心知肚明。”
“可知道主人是平民时,却首先站出来要拍拍屁股走人,这种行为,当真是丞相府出来的?”
“真是让人笑话。”
张承欢的母亲听她这么说,气的面红耳赤,紧接着就要双手叉腰与其争执一番。
看在眼里的张承欢,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手中的碗砸在了地上。
“好了!”
“娘,您怎么会如此势力!”
“就算方公子如今是一介平民,又如何?”
“父亲肯定知道此事,他都没有写信让咱们回去,您着什么急?”
“这里是人家的王府,您这么做,当真失去了丞相夫人的尊严!”
说罢,用手擦了擦双眼,扭头向后院跑去。
看着跑远的女儿,张承欢的母亲傻了,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
“承欢,你……”
而此时的范雪棉却不依不饶的瞥了句。
“哼,活的还没有女儿透彻,亏了还是丞相夫人,真是好笑。”
说罢,转身走进了范雪娇的房间中。
方去病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幅局面,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张夫人若是执意想离开,我也不好挽留,那就请您先写个书信交给张丞相,好让他知道你们母女的确切状况。”
“至于你们是要回永乐城,亦或是其他的地方,你们说的算,我会派人一路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