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如约而至。
刚刚因为孙淑雯满面踌躇的凤主,看着玉阶下的众臣,情绪一直很低落。
张阔站在最前面,见凤主的神情略感迟疑。
于是向后瞥了眼,意外的发现,对面武官的队列中竟多了一个人,不禁疑惑的皱了皱眉。
而这个人便是孙鹤棣。
只见凤主叹了口气,随后对紫宁宫中的侍卫唤了句。
“去!让宫外的侍卫把人带进来!”
百官闻声,不约而同的向后看去。
纷纷窃窃私语。
“今日进宫的时候,就发现有些不正常。”
“没想到还真的有事!”
“……”
片刻后,只见两名侍卫将商屠的尸首抬了进来,并放在了左右两边大臣的中间。
看着死去的商屠,所有大臣为之一惊,讨论声骤起。
户部尚书李宝珍见状,一眼辨认出了此人是谁?
于是小声嘀咕了起来:“这不是刑部尚书商榷的儿子吗?”
“怎么会死在宫中?”
反观韩跋,却轻蔑的仰视扫了一眼,不屑的应道:“商屠此人,软弱不堪,之前他成为淑雯公主的夫君,大兴的驸马,本将就看不惯他!”
“如今死了也就死了!”
“诸位大臣稍安勿躁,这里可是紫宁宫,不得喧哗!”
张阔见状,侧身一步站到中间,双手拱上,躬身问道:“敢问凤主,这……”
而凤主就只是扬了扬双眉,看着地上死去的商屠,低声应道:“昨日朕的阿姐临盆,生出一个男婴,此人竟想挟持以自立,被鹤万户与商大人联合击杀了!”
“至于为何朕要把他的尸首公之于众,是想告诫诸位大臣!”
“作为大兴的国君,朕不管是何人?哪怕是阿姐的夫君,大兴的驸马,但凡做出任何逾越之事,朕都舍得将其杀死!”
“就算哪一日,朕做了任何有愧于大兴的事情,朕也必定会当着诸位大臣的面自戕!”
凤主的话,霎时让所有大臣唏嘘不已。
私下所谈之语,都是商榷与商屠之间的事。
孙鹤棣见状,看着这些文官叽叽喳喳的模样,甚是心烦。
于是向前一步厉声应道:“诸位大臣!”
“商屠乃是叛臣!死不足惜!但刑部尚书商大人此举,乃是大义灭亲。”
“诸位还是莫要在背后议论了!”
“如若咱们大兴,每个人都如同商大人这般,那咱们大兴何愁永盛不衰!”
孙鹤棣所言,让宫中文武百官顿时鸦雀无声。
可商榷却没有上朝,不禁让所有大臣略有所思起来。
站在与他同一侧的其他武将,尤其是夏东辉和邢飞雨,却反倒有些看不惯,互相交头接耳的嘟囔着。
“我说夏大人!”
“咱们让魏总管办的事情估计是没办成啊!”
“况且你看今日的早朝,根本不见魏总管的影子,商大人也不在,倒是出现了鹤万户,依我看……”
孙鹤棣见他们互相聊个没玩,当即走到他们俩的身前,怒目而视。
“夏大人!刑大人!”
“你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如今是在早朝上,若是想聊天,不如出去聊?”
邢飞雨听后,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要与之理论一番,却被孙鹤棣一掌推开。
并负手站在他的眼前,瞪着双眼低声应道:“刑大人!”
“你只是左侍中郎将而已,不要得寸进尺!”
“如若再敢在紫宁宫中造次,信不信本王对你不客气!”
“你!”
邢飞雨被气的全身发抖,双拳紧握,恨不得一拳打回去。
夏东辉见势不妙,立马将他拉了回去,随后客客气气的应道:“鹤万户,刑大人就是这个脾气,直来直去的,还望鹤万户海涵!”
“我们不聊了,不聊了!”
孙鹤棣瞥了眼,看着眼前的夏东辉,心中一沉,随即用余光向韩跋那边瞄了下,旋即点了点头。
“还是夏大人懂分寸,果然是韩领侍的好徒弟……”
孙鹤棣一语双关,让韩跋莫名的有些气愤,刚要开口,却被凤主打断了。
“好啦!”
“来人!把商屠的尸首抬出去,送至南岗!”
瞬息后,凤主坐在凤椅上琢磨了片刻。
旋即将目光放在了李宝珍的身上。
“李大人!”
“咱们大兴的国库,如今还有多少存银?”
李宝珍听后,急忙躬身回道:“回凤主的话,国库除去黄金,存银还有两千八百三十五万两!”
“宝玉和…”
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凤主再次打断。
“两千八百三十五万两?”
“若真是如此的话,攻打中州城应该够用!”
于是把双手放在身前,两指互相敲了敲。
“李大人!”
“北郡十三县,朕已经在加急处理,但中州城一事,能否从国库中……”
“不可!”
李宝珍还未等凤主说完话,便立马打断,并躬身刚要回应,却被孙鹤棣拦了下去。
“放肆!”
“凤主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怎敢随意打断?”
李宝珍听后,急忙把身体转到了孙鹤棣的一侧,眉头紧锁。
“鹤万户,老臣……”
凤主见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李大人你就说吧,鹤万户太小题大做了,早朝向来如此,你来我往,各抒己见,一切都是为了大兴好。”
李宝珍相继点了点头。
并轻声回应道:“回凤主的话,刚刚老臣说不可,确实有些难办!”
“如今的冬季,比以往都要寒冷,除了北郡十三县那些难民,其他城池也陆陆续续出现了问题!”
“诸多城池中都出现了饿殍千里的场面!”
“根据各地方的奏折,老臣才明白,咱们大兴本土本就地广人疏,不论是庄稼或是水植,都非常稀缺!”
“大部分都是靠着其他部族奉供而生!”
“如今胡族与东祁,联起手向大兴施压,今年的奉供肯定不会再有!”
“咱们要事先为自己考量打算啊!”
“这国库的存银,依老臣看,还是多给大兴的百姓开垦荒地,打造水域来的划算!”
李宝珍说完后,其他文臣纷纷点头。
张阔也随之点了点头,并侧身一步再次来到中间的位置,拱手应道:“凤主!”
“李大人说得对,若想民富国强,就应该让百姓衣食无忧!”
“百姓幸福美满,国家才可长盛不衰!”
“一派胡言!”
只见孙鹤棣突然一句大吼,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并走到张阔的身边轻声问道:“张丞相!”
“敢问国都没了,谈何让百姓幸福美满?”
“家都亡了,谈何永盛不衰?”
“自古以来,国泰民安是要建立在没有外敌纷扰的情况之下!”
“可如今咱们大兴,外有倭寇横行,内有部落冲突,若是一直视而不见,那百姓又如何安居?”
“又如何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安心耕地?开发水植?”
见他们俩互相争执的样子,韩跋心底一沉。
这个鹤万户,还真会强话,你的这些话原本就是我要说的。
想过之后,韩跋没办法,只能向前一步低声应道:“鹤万户说得对!”
“凤主!”
“如今咱们大兴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向百姓施恩,而是要解决内外交困!”
“臣……”
张阔刚想继续说下去,凤主却突然站了起来。
走到玉阶的前沿,看着诸位大臣,沉了口气。
“朕知道,诸位是为了大兴好!”
“不论李大人说的,或是鹤万户还有韩领侍说的,朕都听进去了!”
“待两日后,早朝之时,朕定会给你们一个答案!”
“至于这两日期间,早朝暂且取消,诸位大臣也累了,散朝吧……”
凤主话音刚落,张阔却不依不饶的再次应道。
“凤主,中州城是小事,派几个能兵强将便可!”
“可大兴的百姓不能等啊!”
“倘若引起民愤,后果不堪设想!”
说罢,张阔顿时双膝跪地,伏地不起。
而他身后的那些文官,也纷纷跪了下去,异口同声的对凤主应道:“望凤主三思!”
孙鹤棣见状,最看不惯他们文官这种动不动就下跪逼宫的样子。
于是厉声斥责!
“够了!”
“凤主都说了,两日后自有定夺,你们又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再说,谁说中州城是小事!”
“中州城盛产铁矿与石矿,咱们大兴的兵器库,大部分都是出自于那里,倘若真的被他们占领,并迅速挖空,到那时,咱们大兴的士兵手中无兵器可用!”
“又该如何!”
“难道要让我们徒手与人厮杀?”
“攻城器械无法锻造,他日外敌来扰,难道要让我们徒手攀爬城墙!”
孙鹤棣的话,瞬间激起了所有武官的怒意。
于是也纷纷下跪紧扣双拳,低声应道:“望凤主早日出兵!”
凤主见此情此景,渐渐眯起双眼,看着这些文武大臣,微微扬起嘴角,冷冷应道:“你们还真是朕的好臣子!”
“此事朕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两日后自有答复,你们若是等不了,可自行处理!”
“但若是把事情办砸了,后果什么下场,犹如商屠!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去。
见凤主离开后,张阔无奈的叹了声。
心中所想,无非还是女子误国之类,可他却不敢说出来,而是耷拉着脑袋向宫外走去。
李宝珍见张阔离开后,也随之走了出去。
孙鹤棣看着文官纷纷退去后,扭头看向这些武官,想了片刻,来到韩跋的眼前笑了笑。
“没想到韩领侍能有一天与本王同气连枝,真是不容易啊!”
而韩跋却不想与之多说废话,付之一笑。
“同气连枝还是算了,只是政见统一而已,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