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去病见孙昌合那血淋淋的身子,又怎能放下他不管。
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阵阵寒风刮过,掀起地上的层层白雪,飘落在方去病与孙昌合的身上,那冰冷的雪花渗入孙昌合的断臂内,使其疼痛难忍。
而那些浪人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刀刀划过,让方去病很难支撑。
勉强抵挡几刀之后,筋疲力尽的方去病再无招架的能力,眼看就要命丧当场之时,身后突然拥来一群军卒。
在嘶吼中冲杀而来。
打头的正是朴廉,带领着数百名虎贲卒犹如一堵墙横冲重围之中,瞬间将其浪人砍杀殆尽。
躺在雪地上的方去病,双眼已被风雪覆盖,用手轻轻擦拭后缓缓吐了口气。
并用血迹布满的手,指了指身旁的孙昌合。
微弱无力的轻声说道:“快!”
“快救他…”
随后晕了过去。
朴廉见状,慌张之余大喊了几声。
“方王爷!方王爷!”
“来人!快,快把他们扶进城去!”
……
不知过了多久,待方去病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却看见范家四姐妹还有两名妾室已然围在了床边。
刚要起身,却被范雪娇按了回去。
“主人,不要动!”
“您的身子还需要恢复!再休息下!”
范雪梅更是急出了眼泪,紧握方去病的双手,并泣声说道:“主人!您…”
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一头扑在了方去病的胸前。
由于此时的方去病,身上遍布伤痕,她这么一扑,险些咳出血来。
范雪棉与范雪莲连忙把范雪梅扶了起来,并紧锁眉头轻声应道:“二姐,就让主人好好歇歇吧。”
“大夫不是说过了?主人身上的伤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是啊,咱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范雪娇慢慢从床边站了起来,看着他们五人微微摆了摆手。
“都出去吧……”
六位夫人走出房间后,各个垂头丧气,双眼之中尽是悲伤之意。
而此时在方去病的屋子前,竟跪着数十名虎贲卒,带头的还是朴廉。
范雪娇见状疑惑的来到朴廉身前,轻声问道:“朴将军,您这是何意?”
朴廉把头深深埋下,不敢抬头,连忙双手拱上:“是在下没有保护好方王爷,若不是守城的军卒没有及时让方王爷他们进城,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都是在下失职,还请夫人降罪!”
范雪棉听后,气不打一处来,走到朴廉的身前不分青后皂白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虽然不疼,但朴廉却十分自责,眼眶中也渐渐湿润了起来。
再次双手拱上,哽咽的喊道:“夫人教训的是,方王爷有此难都是我的责任!”
范雪棉见状还有继续打,却被身边的范雪莲拽了回去。
“四妹,朴廉将军本就在城中,前几日倭寇浪人一直在皖城闹事,若不是朴廉将军,咱们这个王府恐怕也不保了。”
“作为军卒我很清楚,这并不是朴廉将军的责任,当时那种场景,就算是我,也断然不会让方王爷进城的,毕竟不认识。”
“就不要拿这些虎贲卒出气了。”
范雪娇听后,也随之点了点头。
转身对范雪棉轻声应道:“三妹说得对,主人不在的时候,多是朴廉将军守护这座皖城,若不是他,咱们又怎能相安无事?”
随后对朴廉应道:“朴将军就不要跪在此处了。”
“眼下主人没什么大事,就是可惜了孙昌合孙兄弟。”
随即无奈的叹了声。
此时的康小柔与梁悠悠,更是满脸布满了泪水。
来到朴廉的身边看了一番,康小柔也本想教训他一番,身为虎贲卒的偏将军,之前一直跟着她爹,从来没有失误过,可自从跟了方去病,却遭此横祸。
但思来想去,朴将军也不容易,毕竟功大于过,再说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于是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与梁悠悠去了后殿。
梁丘泽与徐大娘见状,更是无比痛心。
方才方去病重伤进屋时,原本也想跟进去瞧瞧,可梁悠悠也在里面,梁丘泽到最后也没敢提起勇气。
与此同时,在后殿的一所房间内。
孙昌合疼痛的嘶吼声,响彻一片,王驰虎紧紧握着他仅存的一只手,心疼的说道:“老孙,此次永乐城之行辛苦你了!”
“你这条胳膊,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孙昌合从床上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靠在床板上满头全是汗水。
脸色煞白的他轻轻拍了拍王驰虎的手。
“我孙昌合自从被刑部关入大牢后,早就抱着必死心态。”
“若不是肖旺对我有恩,我也不会替他背下所有罪责。”
“这点你是知道的,有恩必报是我一贯作风!”
“从刑部大牢出来后,若不是方王爷收留了我,想必现在早就被刑部关了回去。”
“到了王府,方王爷对我更是百般庇护,为他失去一条胳膊,我孙昌合并无怨言……”
旋即一阵刺痛,让孙昌合浑身一颤,后槽牙都咬出了血。
王驰虎紧忙皱着眉说道:“老孙,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大夫说了,除了失去一条胳膊,其它并无大碍,等好点了,我去找主人想办法,看看能不能……”
还没等他说完,孙昌合紧忙摆了摆手。
嘴唇干瘪,微弱无力的他低声应道:“就不要麻烦方王爷了!”
“方才若不是他拼死守护,我早就死在那些浪人之手了。”
“你……”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王驰虎听后,心里很清楚。
但凡换做是旁人,突然失去一条胳膊,还是握刀的右手,又怎能轻易放下。
嘴上虽然说不介意,但心中的苦楚谁又会知道?
看他这副难受的模样,王驰虎既心痛又无奈。
简单的把被子帮他盖好之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前殿后,看见院子内口落落的竟无一人,于是想去主人的房间看看。
却被打扫屋前雪的徐大娘给拦住了。
“王兄弟,主人现在还在休息,有什么事还是等他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说吧。”
“你都没看见,主人那浑身上下都是刀痕,看着都疼更何况他自己了!”
王驰虎听后,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心中很自责。
这次永乐城之行,若是自己也跟着去就好了。
于是就要去找朴廉,想问问这些浪人是从哪来的?为何要对主人下此狠手,毕竟王驰虎一直在皖城,对于永乐城所发生的事不是很清楚。
可刚走没几步,就迎面撞上了吴韵白。
对于这个姑娘,王驰虎并不认识,随即皱了皱眉。
“不知这位姑娘是?”
吴韵白脸色沉闷,双眼呆滞,看见王驰虎只是微微行了个礼,什么话也没说就要朝着方去病的屋子走去。
后面紧跟着那位女娘。
王驰虎愣了一下,扭头一把抓住了吴韵白的裙摆,并疑惑的低声问道。
“主人在休息,身负重伤,不能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姑娘若是主人带回来的,还请去别的房间休息。”
女娘见他这般粗鲁,用力将他的手撇开,并对王驰虎吼了句。
“你是什么人?”
“不要对白姑娘无礼。”
“白姑娘可是方王爷最为重视之人,在永乐城方王爷为白姑娘做了不少事,险些丧命。”
“你说白姑娘应不应该进去?”
王驰虎听后,双耳紧了紧。
心中暗想。
主人会为她冒险?难不成又是主人在永乐城收的一名妾室?
就在他疑惑之际,范雪梅走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一盆热水。
听见女娘这么说,瞬间倒立起了眉毛。
看着面无表情的吴韵白,纳闷的问道:“主人会为你多次犯险?”
“你究竟是何人?”
吴韵白听后,瞥了一眼。
见她一身贵气打扮,于是也简单的行了个礼。
并轻声应道:“我找方王爷有要事,我爹还在棺材中,要葬于何处,还要问问他!”
说罢,就要向前走去。
却被范雪梅再次拦了回去。
“主人现在身负重伤,需要休息,你这般冒失的闯进去,想没想过后果?”
“若是主人没有休息好,被你耽搁了,王府上下定不会轻饶了你!”
女娘见状,刚要继续为白姑娘打抱不平,却被宋亭书给打断了。
“原来是王府的二夫人!”
“方王爷可还好?”
范雪梅乍一听有些耳熟,扭过身子一瞧,原来是宋亭书,于是紧忙行了个礼。
“恋教坊的宋大人怎么也来了?”
“主人如今在休息,有我大姐还有三妹四妹照顾,问题不大。”
宋亭书听后,面目凝重的叹了口气。
“我与方王爷从永乐城出来一直到皖城的城外都还挺好的,谁知会出现这等惨事。”
“方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我想不会有事的……”
随后用余光瞄了眼,轻声应道:“啊,这位是吴韵白,白姑娘。”
“当日方王爷在朝堂之中,若不是吴韵白的父亲吴志刚以死明志,撞死在紫宁宫,也不会帮助方王爷除掉康兴成。”
“所以方王爷对白姑娘理当爱护有加……”
还未等把话说完,宋亭书突然戛然而止,感觉自己说错了话,猛地回头一瞧,为时已晚。
康小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刚刚所言,她全部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