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书见司徒燕怒火中烧的样子不以为然,仍是佯作镇定的站在原地,双眼直盯着司徒燕的后方。
过了不一会儿,两名护卫便将五个军卒带了出来,站成一排在司徒燕的身后。
“大将军!人以带到!”
司徒燕听后,扭过头瞧了瞧。
一眼便看到了范雪莲,于是走到她的身前低沉的问道:“范副营长!这位是永乐城的宋亭书宋大人,乃是大兴的恋教坊之首,此番前来是要带你回家的,你可要跟他走?”
范雪莲被带出来时就一脸困惑,如今面对司徒燕的说辞,更是一头雾水。
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宋亭书,心中沉了一下。
恋教坊?宋亭书?就是因为他,主人和我们一家才会从永乐城搬出来,如今居然到了皖城,还要带我回家,莫不是主人出了什么事!
想过之后,眸光愈发变得黯淡。
“回大将军的话,他为何要带我走?”
司徒燕抹搭了一眼,旋即转身看着宋亭书并指了指:“那你还要去问他!”
宋亭书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五位,所以没有马上做出回应,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暗中观察着。
范雪莲眉头紧锁,从五人的队伍中慢慢走了出来。
并对宋亭书行了个礼。
“敢问宋大人,为何要带我们走呢?”
宋亭书听后,双眉向上扬了扬,虽然看着这个女子似曾相识,可还是记不大清楚,但打眼看去能从五人的队伍中单独站出来,应该八九不离十,于是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依大兴律,所有成婚的女子都要与下放的男丁尽快生子,不得有误。”
“你们五人虽是‘起’字营的军卒,但未曾与自家的夫君同房生育过,所以作为恋教坊的坊主,又是恋教坊之首,理应将你们带回!”
“还请速速跟我回去!”
宋亭书说罢,范雪莲和其余四人愣了一下。
除了范雪莲,其余四人竟急不可耐的朝着宋亭书身边跑去,两名护卫想阻拦却被司徒燕给挡了回去。
而后来到范雪莲的身边冷冷问道:“宋大人此番来此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带你们五人走的,范副营长怎么不走了?”
范雪莲双手抓着衣服,嘴角微微下撇。
这宋亭书说的可是真的?如若想骗我一人又为何会牵连其余四位?
想过之后,范雪莲向前迈了一步。
司徒燕却抬起胳膊拦在了她的身前。
“范副营长,你可想好了,你若是跟他回去,不但副营长的位置难保,就连你军卒的身份恐怕也会不保!”
“我可不想再破例将废黜的军卒重新收编,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要想清楚!”
“况且不日后就要前往边境与胡族对峙,你一旦在其中有了自己的功勋,日后升为偏将军或是成为与我平起平坐的大将军也未尝不可!”
“你当真要放弃这个机会?”
“当兵者,入军一日便要守护我大兴一日,就算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
“可你当真要为生儿育女放弃军卒的身份?”
司徒燕的话句句刺痛着范雪莲的内心,可面对家人,面对主人,自己不过是一名女子。
之前虽一直有过梦想,想成为像司徒燕这样的人,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愈发觉得司徒燕并不是想象的那般,与其成为她这种人,还不如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子,与家人还有主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想过之后,范雪莲把腰间的军牌拿了出来,并转身交到了那两名护卫的手中。
旋即又脱去了身上的军服,对司徒燕行了礼。
“这些天多谢大将军与诸位的照顾,我已经想好了,自己并不能胜任军卒的身份,今日在此别过,还请大将军见谅!”
两名护卫见状,刚要把军牌递给司徒燕,没曾想司徒燕居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那块军牌砍成了两截!
目光凶狠且失落的看着范雪莲并轻声说道:“范雪莲!”
“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滚!”
范雪莲听后,又向司徒燕行了礼,随即向宋亭书的身边跑去。
宋亭书瞥了眼,旋即转身瞧了瞧。
过后对司徒燕低声说道:“打扰大将军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便与五名军卒向身后走去。
两名护卫见状,想跑过去制止她们,却再次被司徒燕拦了下来。
“罢了,她们是被宋亭书带走的,宋亭书此人对咱们军卒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又经常在凤主身边转悠,若是因为这么点事参我一本,太不值当了。”
“待我从禹城回来后,我会彻查此事的,若是被我发现他与方去病真的有勾结,我定不会放过他!”
“目前还是禹城最重要,跟我走!”
“驾!”
……
见司徒燕走远后,在一个角落中,突然跑出来两个人。
“主人,没想到这个宋亭书还真有本事,还真的把范雪莲带出来了!”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去病与王驰虎,之所以会躲在远处的角落中,就是怕司徒燕会认为自己与宋亭书有关联,而妨碍了宋亭书办事。
可他没想到,宋亭书的出现居然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就连司徒燕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宋大人!”
方去病见四周无人,连忙喊了句。
宋亭书一回头还未作出任何回应,范雪莲就已然扑了过去。
两步并一步直接扑到了方去病的怀中。
“主人!”
随即泪水潸然泪下,瞬间打湿了方去病的前襟。
秋风瑟瑟,掀起层层寒风。
方去病看着哆嗦的范雪莲,毫不犹豫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宋亭书见是方去病,疑惑之间问了句:“你们二人可是一直在暗中观察?”
王驰虎急忙双拳拱上并佩服的喊道:“多谢宋大人相助,让三娘子成功脱离司徒燕的魔爪!”
王驰虎的话未免有些夸大了,引起宋亭书与方去病一阵哄笑。
方去病慢慢把范雪莲支开,仔细瞅了瞅,微微皱起了眉头。
“雪莲,你怎么穿的这么少?难道在军营中也是一直如此?”
宋亭书听后,急忙做出了解释。
“你家三娘子为了能回到你的身边,已经褪去了军卒身份,如今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
“范姑娘有如此魄力,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颇为震惊啊!”
褪去军卒身份?
方去病听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认真的对范雪莲打量了一番。
范雪莲一直梦想着作为一名大将军,如今却为了要回家而选择了放弃,想必司徒燕在她心中已经逐渐失去了位置。
于是双手摸了摸她的脸蛋。
“雪莲,你当真不后悔?”
而此时的范雪莲,目光十分清澈,看着眼前的方去病,慢慢将手心放在了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擦了几下。
“当然!”
“我范雪莲做任何事,从未后悔过!”
“从今日起,我哪也不去了,什么军卒什么大将军,从今往后都与我无关!”
“我只想陪在家人,陪在主人的身边……”
说着说着,又把头倚在了方去病的肩膀上,暖暖的爱意不由让方去病打了个激灵。
“好,那咱们赶快回去吧。”
宋亭书见状先是笑了笑,紧接着回头看了看其余四位军卒,笑着说道:“你们三先回去吧,这四位军卒我还要将她们送回去。”
“晚些时,咱们再碰面!”
……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街巷更是如同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而神秘。
可在方去病的家中,却时不时传来嬉笑的声音。
范家四姐妹齐聚一堂,虽然范雪梅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但好在没什么大事也逐渐在恢复。
梁悠悠和康小柔更是在一旁互相喝着热茶,其乐融融。加上六个老婆围坐在方去病的周围,气氛融洽且不尴尬。
这一景象正是方去病一直所向往的,如今还真的做到了。
只见范明义突然站了起来,并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对面的宋亭书。
宋亭书见状,急忙接了过去。
“范老腿脚不便还是坐下吧,不用这么客气!”
范明义瞟了眼她的女儿们又欣慰的看了看他的女婿方去病,旋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次多亏了宋大人,才让雪莲成功的回到家中,这杯酒算是我敬您的!”
说罢,又拿起第二杯并将其再次斟满。
宋亭书一惊,连忙把自己杯中的酒一口咽下。
“范老这是作甚?有什么话慢慢说,干嘛这样?”
话音刚落,范明义笑着说道:“这第二杯,是范家的赔罪酒!”
“当日我们假称全家得了瘟疫跑出了永乐城,给宋大人带来了不少麻烦,如今宋大人不仅摒弃前嫌,还帮了我们范家这么大的忙,这杯酒必须喝!”
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方去病与范家四姐妹自然知道范明义的酒量,所以并不担心。
可宋亭书见此情此情反而有些后怕,酒量不佳的他根本经不起范明义这么喝,于是刚要起身,范明义竟突然又端起了一杯酒。
“还有这第三杯!”
“也是最重要的一杯!”
“我知道您已经知晓去病的身份,所以还请宋大人日后莫要再为难去病,去病如今已是异姓王,想必不久的将来您与他定会共同携手合作,还请宋大人多多照拂!”
“我干了!”
说罢,又是一饮而尽,旋即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