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两?”
“怎么可能?‘起’字营分发的住处,怎么可能还需要这么多银两?”
范雪莲不可思议的嘀咕着,随即凑了过去,认真瞧了瞧,那房舍前的木牌上赫然写着七个字。
吉屋出售三百两!
随后只见范雪莲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嘴唇下撇一副生气的样子。
方去病看了之后先是低头想了片刻,然后瞟了一眼身旁,见有一个老者正提着两桶水走过来,于是笑着迎了上去。
本想询问一下,却没想到老者见他们都是外地人,竟头也不抬的直接提着水桶进了家中把门也关了上。
方去病吃了闭门羹,一头雾水,总觉得这里的人有些奇怪,随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见街上有这么多人,不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接连问了三四人,可仍旧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回答。
就在他们几人困惑之时,一个樵夫慢吞吞的走了过来,看见他们徘徊不定,上前问了句。
“你们可是要买房子?”
“也是‘起’字营的亲属?”
方去病听后,连忙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并面带笑容的问道:“这位小哥,我们的确有这个意思,可我不明白的是,这里的房屋不都是‘起’字营发放的住处?怎么还需要这么多的银两?”
樵夫听后,两眼不经意间向上翻了翻,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还以为你们是本地人,原来是外地人,恕不相陪,告辞!”
樵夫的举动,让方去病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皖城的居民有着什么秘密?为何对外地人如此排斥。
范雪莲见状,不耐烦的把剑而出,再次拦在了此人的身前,并把腰间的军牌亮了出来。
“我就是‘起’字营的,我家主人问你话,你为何吞吞吐吐?”
“难不成你们皖城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樵夫看了军牌后,态度明显有了变化,急忙付之一笑。
“误会了!误会了不是!”
“还以为你们是来抢夺新蚕丝的,原来是‘起’字营的兄弟,冒失了,还请各位见谅。”
只见樵夫把背后的木头放在了地上,指了指她们面前的这些住户。
“这些住户其实…”
经樵夫的讲解后,她们这才得知。
他们不是对外人有敌意,还真是怕自身的秘密被外人得知,而后产生歹意。
皖城这些人之所以重纱裹缚,是因为在他们这座城中有一门非常独特的手艺,便是这些百姓身上的衣服,有冬暖夏凉的奇效。
而这些衣服的制作所需材质,就是他刚刚口中所说的新蚕丝。
在夏季穿的越多,反而越凉快。
在冬季他们更是只需一层重纱就可抵御无尽的风寒。
听了樵夫的话后,方去病皱着眉仔细看了看。
这樵夫的身上不过是穿了一件非常普通的砍柴服,还有那么多补丁,根本不像他口中所说。
樵夫见状,急忙解释道:“嗐,你们不要盯着我看啊。”
“你们可知道,这一件衣服就需要五十两银子,我上山砍柴这么多年,也就够买的起一件,还送了家中娘子…”
范雪娇听后,双眼瞪得溜圆,十分惊讶。
“五十两?那可是我们家平时几个月的饭钱。”
方去病听了之后,心中暗自盘算着。
所谓冬暖夏凉的衣服,在现代社会倒是屡见不鲜,可穿的越多越凉快又是什么材质?新蚕丝?怎么从未听说过。
但凡有这种衣服,现代社会怎会没有人做?
想过之后,方去病好奇的继续问道:“这位小哥,能否把这种衣服拿出来看看?”
与此同时,范雪娇她们也凑了过去,各个都想一饱眼福。
可坐在马车中的白语柔,却突然开口。
“薄丝重纱正是新蚕丝的特点,它隔绝外界热空气流通,从而降低自身热气。”
“我现在穿的这身衣服就是我娘当时给我买的,也说花了不少银子,后来我去卖家那里问过,应该就是出自于他们城之手。”
说罢,白语柔慢慢地从马车中走了下来,并把右手缩进了衣袖中,扬起袖口递到了方去病的眼前。
方去病听闻后,急忙走了过去,端起她的衣袖瞅了半天,摸了半天,旋即恍然大悟。
这古人还真是聪慧过人,竟能想到这种办法。
语柔穿的这身衣服,共分三层,第一层摸上去轻如蝉翼,应该是为了贴合穿衣人的肌肤,第二层摸上去有些冰凉,应该是由冰丝所做,这第三层摸上去虽然有些厚重,但仔细观察就会知道,这第三层其实就是为了锁住第二层的凉意,从而长期控制住人的体温。
所以穿的越多,越觉得清凉无比。
只是这种衣服穿的太过繁琐,还需要这么多银两,属实有些钱不配物。
随即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前的樵夫,疑惑的问道:“衣服之事暂且不说,那为何‘起’字营分发的住处还需要这么多银两?”
“这位小哥也是住在这?”
樵夫听后愣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那块木牌上,不由叹了一声。
“嗐,这户人家我知道。”
“‘起’字营分发的住处其实只需要二十两银子就可入住,只是这家住户有所不同,听说她们家的女儿有种怪病。”
“冬天还好,只要到了夏季,她们女儿的身体周围就会散发出怪异的臭味。”
“很多大夫前来,都无从下手。”
“但是前几日,听说有人会治这种病,但看病得需要三百两,可她们家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就只能把此屋出售,并开出了天价。”
樵夫说完这些后简单了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去,方去病则心中一沉。
难不成此人和语柔的狐臭是同一个病?
于是将目光重新放在了白语柔的身上。
“语柔,上次给你做的硫磺皂,可还在你的身上?”
白语柔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从腰间拿出了一块用油纸包裹的东西,里面正是硫磺皂。
范雪梅见状笑了笑。
“刚才樵夫的话,我早就听出来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个病和语柔妹妹先前所得之病同出一辙,这下好了,只要见到她们家的那个女儿,这一切就都好办了。”
范雪娇见她这般口无遮拦,用胳膊肘捅咕了她一下。
范雪梅这才反应过来,紧忙对白语柔轻声说道:“语柔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不用多说,我这个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没什么的…”
随即再次转身上了马车,一脸的冷漠。
方去病看着手中的硫磺皂,心里一直犯嘀咕。
眼下就这一块儿硫磺皂,雪莲又说硫磺是违禁品,若是再做一块,硫磺石又要去哪找?
如果刚刚樵夫所说的那个姑娘真是和语柔是同一种病,这块硫磺皂交给了她,语柔又该怎么办?
难不成要为了一个外人,让自家娘子受罪?
可若不把硫磺皂给她,那皖城的住处又该咋办?
纠结的他,霎时感觉伤口的疼痛愈发强烈,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眉头凝成了麻花状。
不行。
硫磺皂不能交给任何人,眼下是八月,距离秋冬也不远了,狐臭的气味应该也不会太重,要不然弄个平替?
可去除狐臭除了硫磺皂,还有什么办法。
见方去病如此愁闷,范雪梅和范雪娇也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主人,您是不是不想把硫磺皂交出去?”
“我看还是算了,莫不如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此处不能住,咱们换个地方便是。”
“大姐所言极是,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又岂能把硫磺皂平白无故的给了别人。”
范雪娇的话,方去病倒是习以为常,身为范家的大姐,有这种见地很正常,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雪梅。
一开始见她时,一副柔弱娇滴滴的样子,连看自己都有些害羞,如今却变得如此大方,还学会了分析问题。
他摸了摸她俩的手,叹了声。
随即抬头瞧了瞧。
“如今天色以晚,这户人家迟早会露面,等她们回来再议吧。”
范雪莲见她们卿卿我我,突然有些嫉妒,大步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范雪梅和方去病的中间。
嘟着嘴朝着方去病说道:“主人,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硫磺皂断然不能交出,大不了我去找‘起’字营的营地,我想那个叫于美的营长多少会帮咱们的。”
范雪莲的冲动性格还是没变,可这种天生乐天派的性格,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只是现在的方去病根本没考虑硫磺皂的事。
而是在考虑它的平替。
回想穿越之前,治疗狐臭这种病,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只是这种办法更像是掩耳盗铃,不知到时候会不会露馅。
而这个办法便是香水。
狐臭这种病,无非就是汗腺出了问题,当热天或是身体出汗的同时,那种怪异的味道才会更加严重。
同样是气味儿,浓郁的香水还是能短暂遮盖的。
只是这种办法与其说是在治病,不如说是在自欺欺人,香水的味道一过,那狐臭的味道定当重新弥散。
可现今的状况也只能这么做,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大不了费些神让香水的气味延长些。
于是方去病慢慢站了起来,想了片刻对范雪娇轻声说道:“雪娇,你身上有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