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点和一应食材、日用品送来后,冯芜稍微有点犯困。
她无精打采咬了口嫩笋尖,在嘴巴里含半天,不见动第二次筷子。
为了哄她多吃两口,傅司九允她明天出去玩,冯芜将想应声,忽然想起他琐事缠身,她萎靡地摇摇头。
傅司九顿了顿,循循低语:“没想去的地方啊?”
“你忙你的,”冯芜勉力笑了下,“我在这边待两天就回去。”
“”傅司九眉心一跳,不愠不火道,“等我几天,我安排一下”
他们一起回。
话未讲完,门铃骤响。
傅司九冷峭的眉峰皱起,他这边少有人来,点的东西也已经送齐,应该不会有人过来才对。
冯芜眼睛不知何时定在他手背淤青的针孔,一股难言的疼漫布全身。
他都忙到生病了,还要来寻她。
门铃响过两声,冯芜自告奋勇,不许傅司九起身,格外勤快地跑到玄关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戴口罩的女人,看不出来年纪,手里提了几个袋子,用粤语腔调极重的普通话:“小姐,傅少帮您叫的零食。”
“”冯芜怔了下,回头,“你还叫零食啦?”
傅司九满脸黑线,趿着无语的步伐靠近,不露声色看向门外的女人。
两人目光似乎简短地对视了一秒。
“嗯。”他喉咙里意味不明地应了个字。
冯芜眼睛弯成月牙,露出几颗雪白贝齿:“谢谢。”
说罢,她从女人手里接过纸袋。
两人交接那刻,冯芜视线下移,落到女人手指,她压着惊呼:“你手破了!”
“没事”女人大方摆手。
冯芜不假思索拽住她,回头使唤人:“傅司九,你去我箱子里把创可贴拿来,啊,还有,那个护手霜。”
傅司九:“没必要。”
“”冯芜恼了,不由自主跺脚,“你等着,我去拿。”
怕这人走掉,冯芜动作很快,折返进客厅,噼里啪啦一顿开箱翻找。
玄关的两人四目相对,傅司九双手抄兜,面无表情:“你无不冇瘾?”【您无不无聊?】
女人手指隔着口罩比在唇前:“嘘~”
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鬼叫你唔畀人带返屋企呀!”【谁叫你不把人带回家!】
傅司九淡定:“怕生,屋企太乱,过段时间。”【怕生,家里太乱,过段时间。】
话一落,女人轻咳了声,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这场对话从未存在过。
冯芜将创可贴和护手霜塞了过去,叮嘱道:“你别去撕倒皮,要补补维生素。”
“没关系没关系,”女人眼尾带出一点笑纹,“个人爱好啦~”
“”
还有这种爱好的。
目送她离开,冯芜脑袋稍歪,忽然叹道:“这是哪家跑腿啊,你们这外卖挺发达啊,这深山老林的”
傅司九:“”
深山老林?
几百万一平的深山老林?
“哎,”冯芜指指桌上那些,“这些是哪家餐厅送的呀?”
“”傅司九无声笑,“家里厨子做的。”
冯芜顿了下:“不是外送啊。”
傅司九用力揉了把她脑袋:“这深山老林的,哪有外送。”
冯芜不由得抬头:“零食就是外送啊。”
“”
这怎么答。
明显的逻辑问题,说实话吧,怕她惊慌,说谎吧,都快圆不上了。
“吃饭,”傅司九无法应对,云淡风轻移开话题,“你男朋友要早点睡。”
想起他身体还不大舒服,冯芜立刻忘记之前的狐疑,牵住他手回了餐厅。
被这么一通打岔,冯芜多喝了半碗汤,勺子放下时,她忍不住问:“我总觉得刚才那位姐姐的声音耳熟,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
傅司九额角黑线:“怎么还在想?”
“我开门都没说话,”冯芜指出其中疑点,“她居然跟我讲普通话哎,她怎么知道我只会普通话?”
“”傅司九乐的不行,“看长相吧。”
冯芜:“?”
傅司九捏她脸蛋:“我家阿芜跟小仙女一样。”
“”
算了。
他是个病人,一时脑子发浑,讲话没有逻辑也是可以原谅的。
-
洗漱完换了睡衣,冯芜趴在柔若云朵的鹅绒枕上,眼睛对着天花板出神。
不知为何,她明明刚从一场逼婚中逃了出来,精神却一分都没花在这事上面,反而总集中在张瑶怀孕的事上。
按理说,这事和她没关系。
傅良翰手段了得,眼下是顾着傅老爷子的身体,才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哪能让张瑶威胁到自家。
而且怀胎十月,时间那么久,中间会出现什么波折也说不定。
冯芜烦躁地翻了个身,想也想不通,理也理不清。
不过,也就是傅司九没结婚。
若他结了婚
那孩子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落在他名下了?
冯芜倏地摇头,晃掉这匪夷所思的想法。
她一定是累着了,才会产生这种念头。
胡思乱想半晌,冯芜眼皮子越来越重,困意将最后一丝神智拽进睡眠前,她忽然梦到自己踩空,埋在轻薄鹅绒被下的娇躯猛地抖了下。
下一秒,冯芜抱着枕头下床,白色睡袍落至脚踝,脚步仓惶地往隔壁跑。
壁灯亮着微弱的灯带,让她不至于踢到东西。
大概怕她有什么需求,傅司九门没关,卧室里透着点外面的光影,冯芜直奔那张床。
床上被子鼓着,冯芜在快接近时猛地顿足,瘦弱的身躯在地板映出怯生生的影子。
察觉到动静,傅司九眼睛半阖,困倦地撩她一眼:“怎么了宝贝?”
他睡前吃了药,含有助眠成分,加之这段时间疲累,脑袋痛得很。
冯芜弱弱的,尾音压着颤栗:“我、我能不能,跟你睡?”
“”傅司九半撑起身,手指揉摁太阳穴,慵懒沙哑的音调,“嗯?不行,别闹,回自己屋睡。”
话落地,冯芜不假思索上前,小手一把掀开他被子,抱着怀里的枕头爬上|床,挨着他身侧找了个角落躺下。
“”
沉默。
女孩子眼睛闭得严实,睫毛小刷似地颤抖,像是怕他赶,连呼吸都屏得轻轻的。
仿佛过了很久,傅司九慢吞吞躺下去,将隔在两人中间的枕头拽开,一条手臂从她颈后穿过,动作温柔地把人捞进怀里。
“你行行好,”他嗓子哑得紧,“我这,病上加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