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斯爵嗯了一声，接过了筷子，开始吃饭。
沈鸢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就这么看着他。
病房里十分安静，是有厉斯爵那细小的嗦面声，但就是这样，依旧叫人觉得温馨。
因为相爱的人就在眼前，就在身边。
厉斯爵很快就吃完了面。
沈鸢坐直身体，“还要吗？”
“不了，已经饱了。”厉斯爵摇了摇头。
沈鸢也没有劝他。
吃东西这种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对方吃饱了后就不要在劝了，不然硬逼着对方再吃一些，只会把胃吃坏。
冯妈过来，将碗筷收走，拿去厨房清洗。
沈鸢倒了杯温水递给男人，“喝点吧。”
“谢谢老婆。”厉斯爵接过水杯，喝了几口。
沈鸢这才又问，“阿诺回去了？”
“嗯。”厉斯爵点头，“回去有一会儿了，说明天再过来，还带伯母一起过来。”
“我让他们担心了。”沈鸢叹了口气。
厉斯爵起身，拉住她的手，也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往病床走去，“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李招娣，李招娣不应该这个时候过来告诉你真相。”
“什么意思？”沈鸢转头看他，“你其实，没打算瞒我一辈子？”
“我倒是想瞒你一辈子。”厉斯爵掀开病床的被子，让她躺上去，这才又道：“但是我心里知道，这种事情其实瞒不了一辈子，你迟早还是会知道的，我只是希望能多瞒一段时间就多瞒一段时间，至少瞒到向成去世后，向家和长泰集团垮掉你再得知，那个时候向成已经没了，你对向家的仇恨也消散了，就算你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反应也不会这么大，最多就是难过一段时间，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夹在中间，如此崩溃。”
这话沈鸢无法反驳。
是啊，如果向成去世后，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可能会很震惊，可能也会难过，毕竟是她亲生父亲。
但是她的反应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大，只因为压在她身上的沈向两家的仇恨没有了，随着向成的离世而全部消散了。
再加上，她心里本身对向成也没什么感情，向成死了，她也没有去面对他，那她自然接受能力也更大的一些。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
现在向成还没死，还活着，那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要意味着自己要亲手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展开报复，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厉斯爵给沈鸢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其实，我很早就想出手，直接对付向成，你知道以我的能力，要对付向成轻而易举，毕竟向成也帮了向思薇催眠我，这个仇我不可能不报，但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对他出手呢？”
“因为我。”沈鸢声音涩然的开口，“是吗？因为我，所以你才什么都没做？”
厉斯爵不置可否，“是，因为你，一开始我什么都不做，是因为你想亲手报仇，所以我便放弃了对付向成的想法，不然你根本没有办法报仇，向成就已经被我收拾了，所以我愿意忍下对向成的恨，才放任向成一直逍遥下去，但后面我不对向成出手，那是因为向成是你亲生父亲，就算你恨他，但如果你知道我对付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介怀的。”
“我……”这话说的沈鸢无话可说。
的确，她很向成，可向成到底是她爸爸，她也还是不能允许别人对向成动手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在纠结，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情，如果告诉，你不一定能够接受得了，但如果不告诉，你就会亲手把你亲生父亲送上死路，到后面你知道了真相，说不定还要崩溃，不过好在事情最后发生了转机，向成突然患上了肾衰竭，活不了多久了。”
沈鸢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厉斯爵和她一起躺下，“我知道，以你的能力，想要报仇起码也要一两年，在短时间里是不可能报仇成功的，因为你要收集各种证据，而向成那个身体，只要找不到合适的肾源，就绝对不会活过半年，我希望向成能在这半年里去世，这样一来，你就不用面临亲手将父亲送上死路的风险，毕竟沈向两家最大的仇恨点就是向成，只要他死，无论他是怎么死的，但沈向两家的仇恨，都会随着向成的死而落下帷幕，所以我才坚定了不告诉你的想法，因为我觉得你不可能在向成死前报仇成功。”
原因就是，她太弱小了。
沈鸢哼了一声，但心里也认可男人这番话。
确实，长泰集团再落魄，也比天晟好很多。
所以向成对她来说，无异于一座很难掰倒的大山，她要报仇，要收集证据将向成送进刑场，光靠自己何其困难。
而她偏偏也就想靠自己，不想让人插手帮忙，因为她觉得自己是沈家的女儿，沈家的仇，就应该自己亲手报。
但现在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她收集到的证据还是凤毛菱角，最多只能够把向成抓进警局关个一年两年，而不能彻底把向成如何。
所以这样的证据，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收集到的，是向成谋害长泰，谋害爸爸的决定性证据，可是向成是个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就把证据送到仇人手里，当然得把证据抹除干净。
也因，她想要收集到这些，就更加的难，不然她也早就把向成送进去了，根本不会让向成在外面快活这么久。
“所以你其实很高兴向成在这个时候换上肾衰竭吧？”沈鸢看着男人开口。
厉斯爵颔首，“是，因为这样，你就不用出手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用背负外界的骂名，而你的仇恨也能消失，为什么不高兴呢？”
沈鸢抿了抿唇，“可是这不是我亲自报仇的。”
“我知道，但你亲自报仇是好事吗？”厉斯爵看着她的眼睛，“我想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个答案，并且我还说过，你的身份就算有李招娣顶包，但她终究不是你，身份迟早有一天会是暴露的，那个时候你要是知道自己把亲生父亲送上了刑场，你心里也一定会难受很久，我不想你那样，所以还不如让向成死于病魔，至少这样一来，你的仇消失了，你以后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会难过，毕竟你的手上，没有沾染你亲生父亲的血。“
沈鸢闭了闭眼，“所以我从现在开始，可以不用再继续往下调查了，直接等向成的死亡消息就可以了吧？”
“这是目前最合适的做法，因为向成有可能活不过一个月了，你再继续往下查，没有任何意义。”厉斯爵说。
沈鸢咬了咬下唇，“那爸爸会怪我没有亲手为沈家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