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厉斯爵摇头。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心理出了问题。
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情况，是心理医生能够看到的。
沈鸢见厉斯爵这么说，顿时不高兴的皱起眉头，“怎么不会？你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会好？”
厉斯爵闭上双眼，“我妈她……很后悔生下我……”
“什么？”沈鸢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解的看着他，“你说，你妈妈后悔生下你？”
厉斯爵默然。
沈鸢摇摇头，“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怎么知道你妈妈后悔生下你？我听祖母说过，你们母子感情很好，你妈妈很温柔。”
所以这样的厉母，怎么可能会后悔生下厉斯爵。
但是看厉斯爵的表情，似乎又不像是在说假话。
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
厉斯爵依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沈鸢看着他这样，心里更是担忧。
她低头凑近他，“厉斯爵，告诉我好吗？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说，我当你的听众，你不要憋在心里，那样只会让你更加走不出来，祖母，我，我们很在乎你，我们都想看到你走出来，恢复正常，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不试着走出来，那样只会让我们更加担心你，更加不放心你，你真的愿意看到我和祖母，每年都为你感到担心吗？别忘了，祖母年纪很大了。”
她没有告诉他，祖母已经晕过去的事。
他现在都这样，在把祖母的事说出来，只会更加火上添油。
等他情绪稍微好一点再说吧。
听着沈鸢的话，厉斯爵薄唇微微动了一下，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样，的确会让在乎他的人担心。
而且祖母，年纪确实很大了。
尤其是这两年，祖母的身体，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医生说，有可能祖母就在这几年了。
“我妈自杀的那晚……”厉斯爵睁开眼睛，终于开口。
沈鸢紧盯着他，“然后呢？”
“那晚，她喝了很多酒，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就一直陪着她，后面她喝的酩酊大醉，抱着我说了很多话……”
厉斯爵看着天花板，双目无神，“我妈除了哭诉苏城要结婚了之外，还对我说，如果当初没有怀上我，她就毫不犹豫的跟着苏城离开，但因为怀上了我，她选择了留下。”
“这……”沈鸢神色微微变了变，“所以，你就是因为你妈妈这句话，觉得你妈妈后悔生下你？”
厉斯爵睫毛颤动了一下，“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苏城是谁，但我知道，我妈不爱我爸，她并不想跟我爸结婚，但她为了我，愿意留在厉家，愿意继续维持跟我爸的婚姻，为此，我还窃喜过，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了我妈的尸体，之后，我便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噩梦，在梦里，我总是梦到我妈自杀时的样子，要么就是我妈一身是血掐着我脖子，质问我为什么要拖累她，为什么要来到她肚子里的样子。”
沈鸢咬了咬下唇，连忙说道：“这是梦，这是假的。”
“我知道是假的，但是我妈表达的意思，却不是假的。”厉斯爵目光黯淡的看着她，“因为这些噩梦，让我知道，我的到来，让我妈无法追求自己的幸福，我的存在，绊住了她离开厉家的脚步，是我害死了我妈。”
闻言，沈鸢心中一惊，瞬间明白，原来他真正的心理阴影，不是他目睹了母亲的自杀。
而是他觉得，害母亲自杀的罪魁祸首，是他。
“不是这样的！”沈鸢立马摇头，“厉斯爵，不是这样的，你没有害死你妈妈，你妈妈也没有觉得你是拖累，听着，你所认为的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都是你做的噩梦，并不是你妈妈真正的意思，你是她的儿子，她怎么会后悔生下你，怎么会觉得你是拖累呢？”
总之换作是她，即便她心里爱着别的男人，也不会后悔生下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她认为，作为一个理智的女性，应该是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把自己的事情，迁怒在一个孩子身上。
听着沈鸢的话，厉斯爵眼底闪过了一瞬亮光，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微微摇了下头，“你不是她，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不，我知道。”沈鸢握紧他的手，很肯定的点头，“厉斯爵，我十分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我听祖母说过很多有关于你和你妈妈之间的事情，你妈妈很温柔，对你很好，即便她不爱你爸爸，但是对于你，她是负起了她身为一个母亲的责任的，你说她后悔生下你，但我认为，那只是她的一种感慨，一种对自己人生另一种可能性的感慨，那不是后悔，如果真是后悔，她不会说如果，而是直截了当的跟你说，后悔生下你。”
厉斯爵瞳孔颤动了几下。
沈鸢又道：“如果她后悔生下你，认为你是阻拦她追求自己幸福的障碍，她就不会对你那么好，不会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所以厉斯爵，你只是因为你妈妈的那句感慨影响太深，才会做那样的噩梦，但其实，那些噩梦都是假的，都是你自己的臆想，所以厉斯爵，你试着忘记那些话，走出来好吗？”
厉斯爵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已经十几年了，又怎么可能说忘就能忘？”
“我知道，但你总得去忘啊，你要学着往前看，不是吗？”沈鸢说着，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一边，把地上的一个袋子提起来。
然后她在厉斯爵疑惑的注视下，把手伸进袋子里，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条围巾，一条黑色的围巾。
想起自己昨天让她织的围巾，厉斯爵眼睛微微睁大，“这是……”
“这就是你让我织的围巾，我已经织好了，昨天熬了一个通宵呢。”沈鸢抖开围巾，然后给他挂在了脖子上，“不错，真好看。”
本来这条围巾，她打算在他生日当天再给他的。
但想着他今天性情大变，便把这个带过来了。
就想着，万一能派上用场，用来安抚他的情绪之类的。
厉斯爵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围巾很软，还有着淡淡的香味，是她身上的香味。
厉斯爵忍不住握紧了围巾，把头往围巾埋了埋。
沈鸢看他这样，又说：“本来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不过现在提前给你了，所以等你生日的时候，我再送你其他的吧。”
“这样就很好。”厉斯爵摸着围巾，稀罕的看着她。
沈鸢又倒了一杯热水，“要喝点吗？”
厉斯爵摇头，“不了。”
“不行，你必须喝，你听听你嗓子都成什么样子了？”沈鸢皱眉。
要不是他肚子里有酒精，她都直接泡蜂蜜水给他，就想让他嗓子早点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