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镜中鬼影16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虞时的眼泪瞬间就全部涌了出来。
带着哭腔趴在司郁的怀里，虞时哑声问他：“你全都想起来了？”
司郁轻轻点头。
只是淡淡的回了他一个简单的“嗯”。
其实在刚刚那个仪式完成的瞬间，虞时并没有像他自己所想的那样消失不见。
他的身体还停留在镜子外面的世界里。
只是失去了意识。
精神被强行带进了黑猫经历过的那种痛苦中罢了。
黑猫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站在镜子前面，只能不断的朝着虞时的方向绝望的嘶吼。
他想要去看看对方怎么样了。
可是他没办法靠近。
但是看着虞时的那个样子，司郁的心情明显已经跌落到了谷底。他疯狂的用自己的身子去撞击着眼前的玻璃，在撞的眼前血肉模糊的时候，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奇怪的情况。
首先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然后是一段明显不属于他、又让他格外熟悉的人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段他作为人类、正常的出生到死亡的人生。
生活并没有什么可以说道的地方。
普通的家庭。
普通的成长。
就连上学和工作，对他来说都是普通的类型。
而在这一切的普通之中，唯一不同的光辉，就是那个名为虞时的存在。
完全是点亮了他人生的光源。
虞时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浓墨重彩。
也正是因为想起来了那些过往，司郁才同样记起了年少的时候，两个人还在求学过程中的一次经历。
那是运动会的接力赛。
司郁把接力棒递给虞时，虞时冲刺着跑了出去。
明明按照他的实力，可以把之前同学落下的那些路程全都超越回来。
可是当他追到前面那个对手身边的时候，对方却在情急之下伸手，把虞时拉扯着，让他摔倒在了地上。
当时大家跑的都很快。
塑胶跑道上面本来就是凹凹凸凸的并不平整，再加上夏天大家穿的都是短裤，虞时膝盖立刻被蹭破了一片，鲜血也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比赛是肯定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司郁作为距离虞时最近的同学，没做什么犹豫，就自告奋勇带着虞时去了医务室里。
校医给虞时处理的时候，都被他的伤口吓了一跳。
因为蹭破的不只是皮。
连带着
当时司郁就陪在虞时身边。
虞时脸上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平静的就好像他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让当时刚刚成为同学不久的司郁都为之惊叹。
等到校医处理好了伤口，让虞时休息休息就可以回家之后，司郁偷偷的朝着虞时问了一句，问他真的不会疼吗？
时至今日。
当时虞时的回答还依旧好好停留在司郁的记忆之中。
那双凤眼看向司郁，然后朝着他笑了笑。
虞时轻轻的摇头，叹息了一声说：“疼，但是也无所谓。”
这个答案莫名其妙。
司郁理解不了。
虞时也就又给他补充着解释了一句说：“孤儿院的阿姨跟我们说，那些被宠爱的孩子难过了、受伤了会哭，是因为他们知道有人会安慰他们心疼他们。但是我们没有，所以想哭的时候就要笑，不然会惹人讨厌，让自己的日子更不好过。”
虞时从小就听着这些言论。
然后好好的把它们记在了心里。
当时的司郁听着这些结论，他没什么太多的感触，只是觉得虞时很酷。
可过了很多年。
到了两个人二十多岁的时候，虞时又一次出了意外受了伤，在他怀里哭的可怜的不得了的时候，司郁才意识到，原来记忆中那个酷酷的虞时，就只是在装样子而已。
他不是真的不疼。
他也不是不怕疼。
相反比起一般人来说，虞时的疼痛神经似乎要更加敏感一点。对别人而言可以忍耐的刺伤，对他而言，都是钻心刺骨的加倍。
而他之前那个无所谓的模样，也只不过是在害怕自己被讨厌，而强行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他最怕疼了。
可是自卑的情绪比疼痛更加可怕。
他们在一起将近十年的时间，司郁好不容易才让虞时忘记了曾经刻在骨子里的那种自卑和绝望。
他说好了再也不会让虞时难过，也不会让他受伤。
这都是一字一句保证完的事情。
怎么能因为进了这种死后的世界里，就让虞时去代替他受那些苦啊？
＊
在心里回想着的时候，司郁也在断断续续的给虞时解释着，自己回忆起来的那些往事。
而跟他想的一样。
他解释的越多，虞时就哭的越厉害。
就像是失去了太久的宝物，终于被重新捧回到自己掌心了一样。那种激动又上头的感觉，真的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了的。
可是哭了一会儿，虞时又想到了什么。
拉着司郁不断的问他：“所以现在所有的伤痛是你在承受了是吗？我不可以帮你分担吗？我的意思是……”
“嘘——”
打断了虞时的声音，司郁把人抱在怀里。
轻轻的拍着虞时的后背，他口中缓缓的说：“宝贝，老公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全都不记得了是吗？”
两个人的默契很足。
所以司郁口中“说过的话”是指什么，虞时也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
低头看着司郁跟自己交握在一起的那只手，虞时抿了抿唇。
到底还是好好的回答说：“你说……以后遇到会难过的事情，遇到会受伤的情况，都全部由你承担。你不会让我受伤，不会让我难过。但不管是想哭还是想笑，我都不用忍耐，也不用装样子。在你面前，做我自己想要的模样就可以了。”
这是两个人刚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司郁总对他说的话。
所以虞时记得特别清楚。
但皱了皱眉，他又说：“可是现在我可以替你，我……”
“乖，”司郁捏了捏虞时的脸颊，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说：“老公不疼，你要是觉得不行，就亲亲我，我就完全不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