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我抬起头揉了揉脖子,玻璃窗外街道霓虹都已经点亮,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收拾好东西推开门,外面的办公桌旁都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又看到了摆在柜子上的最佳员工奖。
一时间觉得有些窒息,甚至想冲到办公室里把奖牌摔烂,可终究是理智战胜感情,我关上门,离开了公司。
车窗外的世界依旧热闹,我坐在车里,一抹孤寂慢慢爬上心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人到中年,难免有些多愁善感。
一天的工作并不轻松,他是经理不错,可是他上面还有副总,总经理,还有各种难缠的客户,忙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一停下来,疲累就涌了上来。
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种感受,用他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这个班上的他想死,可是他不能,他还有老婆孩子,还有父母要赡养,他只能工作。
打开家门,老婆在刷碗,听到开门声也没管,只是继续低着头干活。两个孩子坐在客厅抱着水果看电视,听到开门声也没什么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想说句我回来了,但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桌子上还摆着饭,只是都冷掉了。
想张口问一句,只是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好在是夏天,吃些冷饭倒也没什么。
妻子刷完碗出来,只看了餐桌一眼,径直走向客厅,“水果都吃完没有?”妻子的声音很温柔,两个孩子笑嘻嘻的捧着碗,“吃完啦,谢谢妈妈”
“欸,真乖”母子三人相处的很和谐,我看着心里也高兴,妻子温柔孩子乖巧,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只是手中的瓷碗冰冷,送入口中的菜也是冷的,温馨是她们母子三人,并不包括他。
无奈叹了口气,我还是说出了第一句话,“我吃完了”
妻子扭头看了我一眼,“吃完就把碗刷了吧”声音还是很温柔,只是语气多了些疏离。
我终究是没忍住,走到客厅问出了那句压抑在心里的问题,“我不是你们的家人吗?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冷淡?”
两个孩子躲在母亲怀里,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妻子拍了拍两个孩子以做安抚,“我们为什么这样?难道你不该问问你自己嘛?一直忙工作忙工作,你天天除了给我们钱有关心过我们吗?两个孩子都怕你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天天回来的那么晚,一句话不说,过节生日就是拿钱,你让我们怎么亲近你?”
字字刺耳,我颓然坐在沙发上,他以为只要他努力工作给他们好的生活,就也是关心。
孩子上学上的是好学校,学费不便宜,生病吃药也都是用的好药,平时买菜买水果也都是去超市去水果店,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关心人,只能用他的方式给他们最好的。
我一向话不多,尤其是对亲近之人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以前为了升职赚钱天天泡在公司,等他爬上位置时,他和她们已经变得疏离。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挽回,就只能更加努力的赚钱,也只能赚钱。
我起身,收拾了碗筷,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妻儿转身出了门,我想找个地方,好好的想一想,想一想要怎么做,怎么改变才能亲近她们。
我开着车在城里转了转去,转了没一会竟然下起了雨,雨势不小,细密的雨幕落下让人有些压抑。
转入小道,发现有个穿着雨衣的人站在车前,我有些疑惑,这人好像是专程在这里等着我的。
我停下车,那雨衣人走进我才发现是曾经在医院见过的医生,“您这是怎么了?”
“车坏在路上了,手机又关机了,就想拦个车看看能不能载我一程”高堂之说的和善,“你能载我一程吗?”
“您上车吧,去哪?”我也没多想,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干脆就帮帮他。
………
再次醒来,我已经被捆住手脚躺在冰凉的地上,刚刚还和蔼可亲的高医生正拿着手术刀微笑的向我走来。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有种莫名的恐惧徘徊在心头,脑海中又浮现出家中的妻儿老小,我想逃,我太想逃了。
只是常年坐办公室,又不怎么锻炼,我扭动着身子挪了一段距离后就脱力的瘫在地上,如果我今天没出门,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些……
眼泪划过太阳穴没入发间,我想求饶想求他放过我,可是嘴被胶带粘着,我没法说出一句话。
冰冷的刀刃划过皮肤,伤口不大,却不浅,血流出来,流到地板上。
他不只在我身上割了一刀,浑身上下都是那样细细密密的疼,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越来越模糊,我也彻底没了力气。
呼吸变得很累,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我的老婆孩子,她们都在冲我微笑,笑的那么暖,那么甜。
胸腔传来剧烈的疼,让我猛然清醒,却也只是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控制的晕了过去。
我的老婆,孩子,父母,可怎么办啊……
高堂之看着躺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的人,眸子里满是厌恶和不耐烦,这种人就该死!
血淋淋的心脏被掏了出来,温热的血染红了男人的手,他却只觉得快意,这种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雨还在下,俞下俞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偶尔几辆车疾驰而过,溅起一片水花。
在无人知晓的时候,一条鲜活的生命终结。
方家
女人看了看手机,聊天框里只有廖廖几句对话,剩下的都是转账。弹出键盘打了一行字,最后又删掉,他应该也不需要她关心。
夜幕笼罩,倾盆大雨掩盖了角落滋生的阴暗,这一夜,有人好梦,有人翻来覆去难以好眠。
阳光终会照耀人间,埋藏的阴暗也一定会被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