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了冬日,皇帝的身子时好时坏,但依旧活着。
落了第一场雪的时候,温家要办喜事了,走完六礼,按照规矩,当去女方家迎娶,但新娘家境贫困,在京城里买不起宅子。
所以新娘落户客栈,由客栈发嫁。
成亲前两日,新娘搬去了客栈。整间客栈都被温家包了下来,温家底子殷实,包下客栈不在话下。
成亲前一日,客栈来了不速之客,大国师来了。
门口温家的人不肯放行,无论大国师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让她进去。
大国师走了。
当晚,客栈大火,幸好,无一人损伤。新娘不在客栈里,所以,她没有损伤,损失的只有嫁妆。温家充门面,给新娘置办的嫁妆,都被烧毁了。
萧离危清晨过来查案,找到起火点,是从厨房里烧出来的。半夜厨房起火,有些说不过去。
客栈被包下来的,没有客人,新娘不在客栈里,没有喊吃的,厨房没有人用,怎么会起火呢。
火烧得很大,险些烧了旁边的铺子,救火救得快,只烧了客栈。客栈掌柜坐在门口哭,多年积蓄就这么烧没,他一面哭一面骂,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出来。
骂了半晌,萧离危领着人走出来,裴司来了,站在门口,这场戏是他布局的,自然他来收拾残局。
萧离危见他来了,走过去,主动开口:“你的人埋伏在周围,怎么还烧起来了?”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的人只是捉纵火的人。”
“捉到了?”
“没有。”
萧离危睁大眼睛:“那你忙活什么劲?”
裴司看他一眼,说:“跟着,看他去找谁,一网打尽。”
萧离危屏住呼吸,“我觉得就算是她做的,陛下也不会怪罪,最多呵斥几句。”
“若是温大人上奏呢。”裴司说,“这回是有苦主的。”
“苦主又如何,温信活着,大国师的错,不至于死了。”萧离危说。
裴司又看她一眼,眼神像是看傻子,他险些要跳了起来,“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你蠢。”裴司淡淡一笑,“一桩一桩事情慢慢来,一口吃不了胖子,哪怕温信回来,站在陛非温信死了,半夜托梦告诉陛下。可陛下又觉得能人有些缺点罢了,算不得什么。”
萧离危叹气,这些事情与陛下的盛宠相比,确实算不得什么。
“那你是想干什么?”
“我要天下人知晓她就是温蘅,陛下罚不罚,就不是我的事情了。”裴司解释,“毕竟我说她是温蘅,谁信呀。”
萧离危顺着他的思路去想:“你让天下人知晓她是温蘅,然后利用她善妒的心思造势,对吗?”
“郡王终于想明白了,我只是让她的软肋露出来罢了,好了,客栈被烧了,郡王给些钱?”裴司抿唇笑了。
萧离危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说:“我最近忙着衙门里的事情,好久不见郑二娘子了。她忙什么?”
温言不管他们的事情,她关起门来做自己的事情,想要让天下女子都读书。
忙着赚钱呢。
裴司没说,他辛苦得来的消息,凭什么告诉萧离危。
裴司走了。萧离危纳闷,他怎么又小气了。
郑二娘子最近干什么?
他是男子,不好打听,只能问裴司。裴司不要脸,不会觉得他不要脸。
所以问裴司,正合适。
裴司却不想告诉他。
小气得很。
萧离危面上去办案,让。
一等就是三日,裴司派人来送消息,他立即派人去捉。
当场捉到会面的一男一女。男子是纵火的,女子是花钱雇佣他去纵火的。
女子是大国师府上的人,不用审问,萧离危就捅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这些时日精神不错,见了外甥,听了前后的事情,好奇一句:“大国师与温家有何渊源?”
萧离危说:“陛下忘了,她是温家的养女,舞弊案被罚充军,后来温信立功,求了赦免。温信去接她,至今没有回来,温大人丧子,她却以圣女的身份回到京城。”
皇帝沉默,舞弊一案,是宪王定的,但他是知道的。
萧离危说:“陛下,由此可以认定,她就是温蘅。”
“她是温蘅。”皇帝没有意外,也没有震怒,很平静地就接受了,他点点头,“你欲怎么办?”
“没有出人命,国师府需要赔偿客栈的损失,以及温家的嫁妆。”萧离危得到裴司的授意,没有喊打喊杀,因为他就算喊了,皇帝也不会应准,不如退而求其次,罚些银钱。
皇帝答应了,令人去颁布旨意,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无关轻重。
萧离危退下去,第一时间将这里的结果告知郑二娘子,派人去传话。
温言得到消息后,修长的指尖拨弄着算盘,温蘅的身份被揭露出来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觉得这种局面,已很难掌控了。温蘅贵为国师,得人心,突然间,她被打回去,成了善妒的小娘子,于她而言,颜面上会有很大的损失。
杀人诛心,这一招,让温蘅失了人心。
看似没有动其筋骨,可在人心上,她失去很多。
温言低头,拨弄着算盘,付之一笑,耳听就好了,如今的她,与温蘅没有太大的利益牵扯,温蘅的注意力在朝堂上,看不上自己的三瓜两枣。
温言眸光湛湛,凝视虚空,随后继续低头核算账簿,指尖微微一顿,她又在想,温信究竟是死是生呢。
布局到这一步,温家的亲事究竟会不会继续。
温言没心思再算账了,放下算盘,出去走走。
冬日寒冷,一出屋子就感觉到了凌寒冷意,这一世皇帝还活着,究竟什么时候会驾崩,只怕没有人知道了。
温言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由提了口气,皇帝不死,裴司的路就难走一点。太孙亲信裴司,这一点,毋庸置疑。
同时,温蘅野心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