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三百六十八 握住她的手指

清晨天色初亮,温言便来到裴司的院子里,唐大夫在诊脉,她只好在外等候。

秋日里雾水朦胧,廊下湿了,婢女搬了凳子过来,又拿了些吃食。

屋里的唐大夫皱眉,提笔研究药方,不忘絮絮叨叨:“你这身上的毒素解了一半,五感不会全部消失,视力会慢慢恢复,但好得慢,你的心情最重要,不要太大的起伏。”

“你就学一学老和尚,日日清心寡欲,不能大悲大喜,还有啊,戒女色。”

“不过你屋子里也没有女色、不对啊,你都是少傅了,怎么还是一人单着。不是听说大户人家有什么通房、侍妾吗?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只他一人唠叨,也没有人回应。

唐大夫唠叨许久后,好奇心作祟,拉过他的手腕,忍不住又探脉,自古自狐疑:“你是不是哪里不行,要不要给你开些药补一补。”

“不是你说我这辈子不宜生子吗?”裴司冷笑一句。

唐大夫指尖一颤,“我让你别生孩子,又没让你不娶妻不纳妾,你这还怪上我了?再说,我只是说可能会遗传,没说一定啊,你看你,活到今日,活蹦乱跳,位极人臣,你娘养你还比别人差吗?”

裴司无动于衷,母亲的苦,他知晓,怎么让其他人再承受一遍呢。

大夫唠唠叨叨,病人沉默无声,最后,唐大夫商议道:“要不要给你加点补身子的药?”

“不用。”裴司眼睫一颤,“您别乱来。”

唐大夫啧啧一声,背起药箱,打开门,招呼婢女进来,将药方递过去,“给你们,我走了。”

温言提起裙摆迎上前,欲问病情,唐铜一挥手:“别问我,问了告诉你,你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好了自然就好了,急不得。”

说完就走了。

温言无奈,这究竟是大夫还是神棍。她转身问婢女:“少傅近日可能听见?”

婢女摇头。

温言叹气,果然是个骗子,骗吃骗喝。

温言转身进屋,婢女跟随而进,端着早膳,裴司闻声走来,脚步如常,丝毫看不出有眼疾。

婢女摆好早膳,将筷子放到他的手心里,旋即退了出去,温言见状,给他夹了些菜,又是一阵叹气。

裴司静静地用早膳,没人提醒,也可以自已吃,不过他吃得慢,嚼得也慢,细嚼慢咽。

屋里屋外都安静下来,温言托腮,看着他吃东西,不得不说,两世的裴司,举止从容,一举一动,飘然若仙。

美人养眼,多看两眼,也会觉得赏心悦目。

温言大大方方地看了会儿,裴司放下筷子,说:“昨夜的宫宴如何。”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温言立即将他收回袖口的手拿起来,放在桌上,伸手在他掌心上写字,将大国师的反应都写了出来。

裴司淡然,眼睫轻颤,掌心微痒,但不可否认,对方的手指十分软。

“温信有可能还活着,亦或她没有看到温信的尸体,无法确定真的死了,不管怎么说,这一步成功了,接下来,就看到她怎么犯错。”裴司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对待学堂学生一般,等着学生犯错。

温言顿了顿,指尖凝在他的掌心中,细细去想怎么犯错,突然间,裴司伸手,握着她的手指,她蓦然回神,收回手。

温言只当他不是故意的,便也没有当做一回事,继续说:“你的意思,我懂了。若嫉妒,她必然会朝那位小娘子动手,对吗?”

说完,她意识到裴司听不见,又摊开他的掌心,写下方才的那句话。

温蘅嫉妒心极重,自已穷其两生都得不到的位置,怎么会甘心让给别人,还是地位不如她的人。

莫说是她,就连寻常人都未必甘心。

裴司说:“你说得对,所以,让郡王全面保护那位小娘子,尤其是饮食方面。人要换成新的,不要温家的人伺候,温蘅在温家多年,自然有自已的手段。”

温言点点头,继续写:“我会去传话,唐大夫像是个骗子,你能听见吗?”

“不是骗子,慢慢来。”裴司解释,“他会疑难杂症,说可解就一定会解,急不得,对了,我听说你娘的事情了,你带唐大夫去侯府替你娘诊脉看看。”

虽说是骗人的,可还是小心为上。

裴司记挂郑夫人,温言自然感激他,但她对唐大夫着实没有好感,随口应付。

裴司似乎知晓她的心事,语重心长道一句:“听我的,居安思危,唐大夫很不错的。”

温言惯来听他的,也不拒绝了,打算明日带唐大夫去侯府。

裴司继续说:“唐大夫的医术很好,你不要轻视他,你若不信,你去问问太医令,毕竟太医令面前,唐铜会压着他打。”

温言嘴角抽了抽,好奇唐铜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她扯过裴司的手:解毒半月,你还是听不见。

裴司笑了,“急什么,不会继续恶化就是最好的。”

温言觉得也对,毕竟其他三感还在,不能苛待唐大夫。她说:“回头我把我爹的酒偷过来送给他。”

裴司没有答话。

然而,温言说做就做,下午就酒偷来,摆在唐大夫面前,“陛下赏赐给镇国侯的,据说是他国进贡而来的,我朝没有。”

唐大夫嗤之以鼻,“罕见不代表好喝。”

“你说得也是,那我就带回去了。”温言也不劝,伸手就抱酒坛走,唐铜急了,急忙按住酒坛,赔笑道:“小娘子怎么那么急躁,待我品尝过再说。”

“是吗?”温言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告诉我,裴少傅的毒解到哪步了,他怎么还是看不见听不见,你是不是庸医?”

“这个……”唐铜故作傻笑,“我和你说,急不得……”

“我今日就急了,你是不是庸医,是不是骗我们?”温言将酒坛挪了挪,随时准备搬走。

唐铜又给挪了回来,两人谁都不肯让着对方。唐铜咬牙,道:“解毒要徐徐图之,急不得。”

“半月了,怎么徐徐图之?”温言质问。

唐铜讪笑,拼命将酒坛挪回来,咬着牙齿:“你别问我,问你家少傅呀,我只管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