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二百七十九 贪生怕死

裴司相貌俊秀,常年吃药的缘故,皮肤苍白,雌雄莫辨。

周少谷看着眼前身形修长的人,嘴一撇,忍不住问了出来。

裴司本低着头,光线暗淡,看不清神色,周少谷这么一问,他抬首看了过去,月下双眸,略显幽深。

这么一眼,就让周少谷吓到了,“我、我随口一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不会、不会告诉十一。”

“你说也无妨,她又看不见。”裴司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低沉,缓缓道来,不带情绪。

他站在月下,身影倒映在地上,面色淡漠,与方才新婚的小娘子,大不相同。

等了半夜,马蹄声近了,裴司拉着周少谷躲到树上。

很快,一队人马停下,为首的将军翻身下马,站在马上。

对方身形魁梧,身边围着十数个人,俨然将他围了起来。

“这里就是十里亭,上树,等天亮。”

为首的将军压低声音吩咐。

树上两人没有动,看着一群人散开,很快又消失了。

等到天亮,亭外时不时有人路过,树上的周少谷双腿发软了,整个人抱着树干,瑟瑟发抖。

天色彻底亮了以后,裴司从怀中取出一只烟筒,点燃后,发出一阵紫烟。

亭外林子里的人倾巢而出,裴司下树了,慢悠悠地整理自己的衣裳。

“裴侍读。”

亭子里走出一汉子,身形魁伟,就是昨晚为首之人。

裴司停在树下,身量高挑,静静地看着对方,而后,弯腰行礼:“郑将军回来得很快,下官以为要等很久。”

“我一行不过几百人,回来有何用呢?”郑将军扯了扯笑脸,“裴侍读是想做什么?”

“太孙回宫了,宪王要谋逆,将军该怎么做?”裴司只笑了笑。

郑将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写信让我加快回来,可没有说京城会出事。你怎么确认是宪王谋逆的?”

“猜的。”裴司淡然。

秋日朝阳升起,打在树枝上,光被分割成数块,幽幽落在他的身上。

裴司一身黑衣,脸上过分苍白,看人的时候,眼底薄凉。

郑将军笑了,像是嘲讽,裴司说:“你回城后就知道了,刀架在将军的脖子上,让将军臣服。”

郑将军笑不出来了,两腮抖动,他不敢赌。

裴司从怀中拿出一份自己新制的京城地图,递给对方,“红圈之地,有重兵把守,进出检查。”

一张地图上,红圈勾了无数个地方,皆是要处。

“将军,你说,应该怎么做?”裴司轻声询问,“你放心,我将年华送出城了。”

郑将军双手抖了抖,“你将她送走了?其他人呢。”

“我只能送走她一人,我的母亲、您的夫人,都在城内,她们本来会很安全,但是您一露面,她们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您要回城吗?”裴司语调缓慢,情绪毫无波动地说着他的心事。

杀人诛心。

郑将军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青年人,心里生出一丝恐惧,“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我只知道提醒将军,莫要回城。至于怎么做,怎么救人,看您的了。”裴司目光淡淡。

郑将军倒吸一口冷气,“老子要你提醒。你敢出来等我,敢提前给我写信,你没有万全之策?”

老子想骂人了!

裴司笑了,“将军,我只是文官,替陛下拟旨写文书,行军打仗一事,一点都不知道。”

“你等我,不提醒我多带兵回来,老子就是一个光杆将军,拿什么和逆党斗?”

郑将军忍不住咆哮,上前揪住裴司的领口,“你故意给老子下绊子,裴司。”

周少谷眼见情况不对,上前去劝说郑将军:“将军、将军,侍读身上带着病,您不能这么折腾,他会死的。”

裴司笑笑,伸手拂落郑将军肩膀上的落叶,“将军急了,我若提醒您多带兵回来,无诏调兵,是死罪。”

“那我们回来有什么用?”郑将军怒吼。

裴司说:“您自己想办法,等京城內打起来,您再领着兵入城。”

“哪里来的兵?”

“京城外就没有兵了?”

郑将军顿住,“你怎么不去调兵?”

裴司说:“没有旨意,他们不会信我,您过去,他们信你。”

郑将军不信:“那不还是无诏调兵。”

“我有萧离危京兆府尹的令牌。您带着他的令牌,他的令,您的人,出事了,他承担一半的责任。若是成功了,您立大功。”

“你呢?”郑将军问他。

裴司侧身而站,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眼界拉得长长的。

“我去找年华。”

郑将军伸手掐住他的肩膀:“一起去。”

裴司摇首:“与我无关。”

郑将军不肯放他离开,眼前的境地,他就是军师了,“你跟着我一道去。老子不听你的话,老子派斥候去打探消息。一道过去。”

郑将军行伍出身,力气大,抓住裴司就带着他朝京城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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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蹲在门口看着药炉,眼睫颤了颤,转过头,萧离危蒙着眼睛,站在门内。

她弯了弯唇,秋日的光将她的脸颊映出几分暖色,她走过去,牵起他的袖口,“出来。”

萧离危不动,好心提醒她:“你昨日带我出门,将我往池塘里引,前日引我去看狼狗,若非侍卫来得快,我就是狗肚子里的肉了。”

温言抬起眼睛,挡住他面前的光,笑得眯了眼睛,“我觉得你该。”

“是吗?这么喜欢捉弄我,不如嫁给我,日日有机会捉弄我。”萧离危抓住门,秋阳照亮他的五官,显出刚毅的轮廓。

温言轻哼了一声,“刑部送信回京了。”

“按照约定的时辰,京城已乱了。”萧离危脸上跟着严肃了两分,压低声音:“你不想回京吗?”

“你肯带我回去了?”温言的眼睛越发明亮,“你不贪生怕死了?”

萧离危轻笑,“我回京城也是送死,何必回去,我也在保护你。”

“你到底回不回去?”温言被他的话折腾得头疼,一会说回去,一会又说回去送死,到底怎么做?

“等裴司的信,京城安定后,我再带你回去。”

温言冷了脸色,狠狠瞪他一眼,“说了也是白说,我不懂,你躲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应该回京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