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放心,以后,我给你挣十套百套这样的院子。咱们走,不要他的东西!”
十四岁的阮林风十分有骨气。
他发现盼来盼去的父子关系,只是一场无情的笑话。
内心沮丧,崩溃,难过,
但更多的是,他鄙视这个不负责的男人,一手将他和母亲推进了生活的深渊!
对,
他不配作他庄洲的儿子。
他阮林风还不稀罕做他庄洲的儿子呢!
他对这个所谓的一眼都没有看过他的父亲,极度失望了。
尤其是,
说他不配作他庄洲的儿子,他心寒了。
最让他心寒的是庄洲带人催阮林风母子搬家的模样。
那无情的嘴脸,鼻孔朝天的嚣张,阮林风想想,就让自己恶心。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一定是老天弄错了。
自己终是放下了那一段永远不属于自己的父子情。
还有庄洲那憎恶自己、恨不得一把自己掐死的眼神儿。
多年以后,他还深深的记得。
*
庄洲看着攥着拳头的阮林风,只是不屑的轻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转头就嚷嚷道:
“赶紧搬了,管家,赶紧熏熏香,把晦气去去!”
就差直言阮银染母子晦气了。
阮银染抹抹眼角:“……”
这个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情无义,她恨自己那天的软弱,不然这辈子也不会如此卑微。
可苦了林风这个孩子。
听到这里,看到这里,看着道貌岸然的庄洲,
阮林风心底突然气笑了,他庆幸这样的渣父不认自己,其实也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等等!”
阮林风一下子想通了,心胸豁然开朗,什么狗屁的血脉亲情,父子连心,一切都是狗屁。
“妈,别拦我!”
他不顾阮银染的再三阻拦,大步流星,公然来到已经佝偻的庄洲眼前。
与庄洲对视,无畏无惧,眼神平静,一点儿也没有童年般对父爱的期待。
“庄先生,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阮林风攥着的拳头,骤然松开,灿然一笑,眼里尽是讽刺。
庄洲咪起眼睛,看着这一张傲然的少年脸,上下打量一下,衣服普通,还有着补丁,但眼睛充满了对他的挑衅。
“说吧,反正,你就这次机会了!”
庄洲充满不屑,也根本没把一个小孩子当回事。
他不渴望这个丑女人生的儿子对他有孺慕之情。
没想到,
小小年纪的阮林风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昂起小脑袋,坚持质问庄洲:
“既然你说我不配做你的儿子,那还麻烦你写一封恩断义绝的证明吧。”
“我怕我这个万一将来有了本事,你这个糊涂败类的老头儿,带着你那不修全德的大儿子来打我的秋风!”
阮银染震惊的捂着嘴,眼眶红了。
她没有想到阮林风如此决绝,如此有勇气面对一个渣爹,而她却没有勇气指责一个欺负了自己的渣男。
庄洲被阮林风的话给气懵了,今天当着这么多下人,而被这个私生子教训,他脸面何在。
这一下,
他的胡子都气得颤抖了起来,他伸手转而,指着阮银染道:
“阮银染,你个爬(我(床的贱人,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这一句彻底把阮银染和阮林风打进了深渊。
前来帮忙搬家的亲朋,都沉默的忙着,心里也是嘀咕着,庄洲偏宠一个不成器的孩子,还要赶走样样都好的孩子。
真是造孽啊!
心哪,真是偏咯吱窝里了。
阮林风不管别人如何议论,也不管阮银染想要拦他一下,还是别人同情,或是嘲讽的眼神,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想要的是和庄洲的恩断义绝书。
其实,
他和庄洲早就应该恩断义绝了,这么多年,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得到父子情而已。
“庄先生,你酒后失德,欺辱我母亲,为保清名,还倒打一耙,说我母亲爬(床。”
“此为无耻!”
“这些年一直欺辱我母亲,还贱踏着我母亲的自尊,你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因为你从主动看过我一眼。”
“此为无德,无父无仁之德!”
“这院子也是当年你犯错,不想收母亲而送出去的无奈之举。而义背信弃义讨回。”
“而属弃义!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既然我们两两相厌,余生也不必纠缠,写一封恩断义绝书,从此天涯海角,即便是饿死冻死,我们也不会打扰无德无仁无耻无义的你一丝一毫!”
庄洲的脸十分阴沉。
院里很静,大家谁也没有出声。
只有阮林风少年稚嫩,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院中。
他把庄洲一世清名的遮羞布彻底揭开了,揭开的曾经清贵的庄洲一无是处,甚至是无耻无义无信无德。
庄洲老脸被臊红了,他看着目光决绝的阮林风,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阮林风一看庄洲不动,吃笑一声:
“好,你不执笔,我来执!”
他转身回屋,拿了纸笔,一本正经的写起来:
【今有阮银染及其子阮林风与庄洲恩断义绝,以后生老病死互不相关,余生不再往来。】
他刷刷写上自己和母亲名字,
然后撂笔,咬破食指,直接按了手印。
他看了眼阮银染,阮银染泪花闪烁,她上前,也要咬指。
阮林风将手上的血涂到阮银染指上,温柔的说:
“儿子身上流着你的血,这点血不算什么。”他示意阮银染可以按手印了。
他还特意指了指他母亲的名字。
阮银染是认识自己名字的,只是不会写而已。
待阮银染按了血手印,微微慨叹,儿子长大了,可以护着母亲了!
阮林风骄傲笔直的小身板站到了庄洲面前,食指与拇指把纸捏起来,捏提着让庄洲看看上面的内容,冷笑道:
“不舍得?”
他故意激庄洲。
庄洲一咬牙,也咬破食指,直接按了手印。
一切尘埃落定,
再看,阮银染已是满脸泪水,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啊。
当初,她就不该要了他的院子,而被他一直牵着鼻子走到现在,还耽搁了儿子。
好在手里有点体已钱。
再辛劳一点,再给林风买一个小点的院子。
离开院子,
阮林风站在院门前,突然撩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然后朝着房子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算是他和庄洲彻底决别。
这三个头是他欠庄洲的生养之恩,此时还清。
没有父亲,但他更是一个自由不被束缚的人了!
不知何时,
庄洲站在门槛后,一脸讽刺的看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
“你再和我断绝关系,可你还是顶着一张和我极为相似的脸,想撇清关系没那么容易!”
阮银染气得咆哮着,眼底猩红,
“庄洲,你这个恶狼,难不成让林风还能顶着一张别人的脸!”
庄洲恶狠狠的看着阮林风,一眼不看阮银染,舔不知耻道:
“除非,你们把这些年租房的收入全部还给我!”
他刚才听到管家偷偷说,大儿子前几天又赌输了,还需要一大笔钱,不然这院子也保不住,也得卖了,替大儿子还债。
庄洲知道阮银染一向节俭,应该有不少存钱,如果要回来,还了赌债,或许,他们庄家还能保住这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