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想了想,很严肃的绷着一张脸说:
“村长,看看情况再说吧。”
他没有说死,省的连人都见不着。
而且,
他来的时候,一些前辈们已经告诉他,那些地方,一个村的家家相护。
想带一个被拐的人口走,
一个村的护着。
比登天还难!
迟墨知道这事儿棘手。
但再棘手,他是公安,他有责任处理这件事。
村长看着迟墨年轻,也就没当回事。
便背着手,腰间别着烟锅儿,朝着村委会外面走去,
迟墨一众赶紧跟上,
知道村长带着他们去找金闪闪了。
傅秋语也跟着后面,她打量着这个村长,年纪也就五十多岁,但显的比城里的人稍老一些,不过,人很精神,眼神倍儿亮。
看着这老头儿和和气气的,
但实际上,这样的人还真的不太好。
心里贼有主意。
*
来到一处青砖瓦房前,
村长拿烟袋咣咣咣的敲了几下门。
有人小跑着来开门,一看是村长,忙不迭的伸手向院里请:
“村长,赶紧进来坐。”
“嗯。”
村长踱着步子走进来,
迟墨随后,
傅秋语夫妇和众人也随其后,
来到院中,
傅秋语便看到院角开了几垄菜地,
有小葱,有韭菜,有白菜,还有辣椒等。
另一边,还有栅栏,里面养着几只鸡鸭。
栅栏的地上,还有一些散的碎菜叶子,看来是喂鸡鸭的。
院子里很干净,
中间还有一条碎石头铺成的小路,以便下雨的时候,脚上不沾上泥水。
门前铺了一层水泥,
家里特别干净,
另一排墙前,
种了一些树,有两颗梧桐,还有两株紫薇。
再看,
一溜水的青砖房,有五间,一侧还有小厢房,门窗也精致,装的都是玻璃。
迎着阳光,玻璃上反着光。
“二狗,你哥呢?”
村长问开门的人,
“我哥在地里,他马上回来,咱们小声点,我嫂子在屋里睡觉。”二狗说话的时候,声音小了很多,还示意村长还别太大声音,省的把他嫂子吵醒了。
傅秋语夫妻一愣,
就连迟墨也跟着一愣。
这样子,哪像被拐卖的节奏,还是故意装的。
“二狗,去催催你哥去。”村长敲了敲桌子。
二狗转转眼珠,不想去,然后抬头说:
“我哥马上回来,家里没人。”
看到二狗不想去,
村长也没强迫,索性就等着。
傅秋语一行人也跟着等着。
二狗倒是也有眼力介儿的,直接给众人搬来许多小板凳子。
微风吹来,
有些凉意,
还飘来了一些紫薇花的香气,傅秋语深深吸了一口,沁入肺腑,倒是挺香的。
又过了一会儿,
门吱吱的响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扛着锄头回来了,
锄头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一看就是从地里刚回来。
当他看到院里的人时,
那双眼睛刷的警惕起来,
他谨慎的看了眼村长,还有村长身后的人,握着锄头的手紧了几分。
傅秋语打量了这汉子几眼,
嗯,长的浓眉大眉的,按正常审美来说,长的不错。
“回来了,福生,”村长喊了大狗的名字,毕竟大人了,当着外人不好喊福生。
“村长,你找我有事?”
福生放下锄头,不过锄头却离他的手很近,他一伸手就能够着锄头。
他似乎时刻防备着。
眉眼间的唳气一点点浮起来,落下去,
“嗯,我想问问你媳妇,当初不是跟着你回来的。”
“我听别人说,她是拐卖的,我就是问问,当时是怎么回事?如果你媳妇儿愿意跟他们走,我再帮你相看一门亲事。”
“如果你媳妇儿不愿意跟着他们走,谁也不能死劲儿的拆散了你们。”
村长很精明,两头儿的人暂时都安慰住了。
“这样,福生,让你媳妇出来一下吧?”
福生犹豫了一下,大步流星的走进屋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拉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出来。
女人娇娇小小的,眉眼细细的。
但是气色红润,看来,她在这里过的不错。
这是傅秋语的第一印象。
女人眼睛很有神,扫了一下众人。
她的目光便一下子就落在人群之中的傅秋语身上了,她想,这姑娘长的可真俊。
“福生媳妇儿,你愿意跟着他们回你的老家吗?”村长一上来,就开话了。
福生紧张的攥着媳妇儿的手,生怕她想回家。
村长也是很紧张,
福生媳妇愣了下,看了眼福生,坚定摇了摇头:
“我不回去。”
傅秋语锁紧眉头,瞅了眼女人的肚子,这不是平平的吗,哪里快生了。
她看了眼村长,这村长说谎干什么?
村长讪讪的摸着鼻子道:
“大约,我记错了,可能是大东他家媳妇快生了。说岔了岔了。”
傅秋语不相信村长记错了。
八成就是护着村里人,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媳妇儿,哪愿意放女人回到原来的家呢。
迟墨不知道说什么了,
倒是傅秋语起身,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几眼这女人说:
“你叫金闪闪?”
女人一愣,然后垂下头,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是怀孕了吗?”傅秋语二连问。
金闪闪摇摇头:
“我不想回去。”
“父母对我期望太高,我承受不住。”
“我没怀孕!”
傅秋语:“……”
这么早,就有压力过大的情况了。
傅秋语:
“你家是不是有一个保姆牛小芳?”
金闪闪咬着唇点头,声音很细的答道:
“是。”
接下来,
傅秋语就开始扎心窝子了:
“金闪闪,你知道不知道牛小芳拿着你的通知书,准备在京城大学上学?”
“你怎么这么愚蠢,那可是你没日没夜的考出来的,怎么能拱手让给牛小芳?”
金闪闪细细的眉眼动容了一下,眼角闪出一几抹泪光,
“牛小芳偷了我的钱,偷了我的通知书,把我的户籍什么的全给消了,我一个黑户,不知道去哪儿?”
“而且牛小芳还把我卖给了车上的人贩子。”
“我走投无路,被人贩子带走的时候,正好被福生撞见了,他救了我,我愿意嫁给他,就来到了这里。”
金闪闪哭泣着,
福生不知所措,赶紧抬起大手替金闪闪抹泪,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
傅秋语能感觉出来,夫妻二人的感情还是不错。
看着金闪闪伤心难过,福生懊恼的揪了揪头发。
想了想,傅秋语问泣不成声的金闪闪:
“你想上大学吗?”
“我能吗?”金闪闪眼里含着泪花,望着傅秋语,眼睛充满了希望。
而福生则紧张的垂着大手,眼睛里晦暗不明。
村长也吸了口气。
大学生啊,可金贵着呢!
不过,这不是要福生的命吗!
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儿,这不就要飞了吗?
“能啊,我可以帮你问问,我正好认识这边的林教授!”
傅秋语知道林同仁完全会同意。
迟墨也附和道:
“那牛小芳想偷了你上学的机会,那不可能!”
“即便你不上,也轮不到任何人!”
听到这里,村长磕了磕烟袋锅儿:
“福生媳妇儿啊,福生从小父母早亡,兄弟俩相依为命,自从你嫁过来,福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的,村里人人都知道,你不能这么没良心的就一走了之啊!”
听到这里,
傅秋语也没有觉的村长的话有毛病。
如果金闪闪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抛弃了福生这个对她好的男人,她傅秋语不会帮助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种花国再好的学校教出来,也是一只白眼狼。
不过是白眼狼有了文化而已。
金闪闪抹抹眼角说:
“村长,我和福生已经在镇上打了结婚证,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体,”
“如果我上学,就让福生跟着我一起去。”
“他有手艺,我们都饿不着。”
“如果他不去京城,这个学,我也不上了。”
村长担忧的看着二狗说:
“哟,你哥嫂走了,就剩下你一个狗不理了。”
二狗憨憨的摸了摸脑袋,露出一口大白牙说:
“我不怕,我有地,我有力气,我能养活自己。”
福生十分纠结,
他看着他娇嫩的小媳妇儿说:
“你去上学,我在老家供你。”
金闪闪拽着他的袖子,摇摇头:
“时间一长,我们就生疏了,你和二狗都跟我去吧。”
“在陌生的城市,我们也有一个照应。”
“现在政策好了,我们也会越过越好。”
傅秋语暗暗砸舌:果然,能考上这个大学的人,都是人精,没错。以后会越来越好。
这个金闪闪目前看着,倒也不像背信弃义的白眼狼!
福生咬咬牙摇头:
“人生地不熟的,我又没工作,拿什么养活你,还要给你添负担。”
“我不去,你去吧。”
他看得出来,媳妇想上学。
但,他不想留下难过的媳妇,一天天的伤心,日子没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