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护士走了进来,看到病房里这么多人,而且一个女人被打在地上,哀嚎着,于是就大声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保安,保安。”
周天宇马上说:“梁德发,让你家人都出去,你自己留下。”梁德发怒吼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们。”
几个人看到在病房里把事情闹大了,就赶紧离开,这时候保安来了,周天宇暗中塞给每个人一百块钱,小声说:“都是家里的事,闹到医院来了,再说他们也走了,这里没事了。”
两个保安才不想多管事,而且人家闹事的人也都知趣地走了,又得到一笔小钱,就对周天宇说:“以后别在医院闹了,这次原谅你们。”两个保安走了,周天宇想到上次郝阳在医院发烧挂水的时候,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在医院闹将起来,这次他可不是把事情闹大,而且郝阳被打,实在是丢人。
现在的病房里只剩下郝阳,周天宇和梁德发三个人,这是他们三个主要人物第一次凑到一起,却非常的不愉快。梁德发不是那种会说的人,知道自己的家人做错了事,就显得非常难为情,这些日子耿三炮把他绑架起来,又是周天宇救了他,心里也有很多感谢的话,可就是说不出来。
梁德发虽然不是横道镇的人,但他却是这段时间很主要的人物,耿大虎和耿三炮的事都由梁德发引发出来,唐效义的谩骂,古丽梅的殴打,郝阳由此自己也备受屈辱,都跟梁德发有直接的关系。
周天宇看着郝阳,郝阳心里的气愤没处发泄,就对梁德发十分有气,声音颤抖地说:“梁德发,我是把你从浙江引来我们这里搞农业方面的投资,可是,我是想害你的吗?我们是不是给你提供了足够的土地?你这个人也是太实诚,我说你不要把自己的钱先给村民,可你就是不听啊,这怪着我吗?”
梁德发对东北的农民是根本不了解,这里民风彪悍,却个个懒惰而贪婪,这就彻底害了他这个本来心意很好的老实人,于是他委屈地说:“都是耿大虎怂恿村民,让我先把他们土地流转的钱给他们,不然他们就不把土地交给我,还是省里的钱马上就拨下来。”郝阳冷冷一笑说:“可是,你为什么要一下子就把三年的土地款都给他们?你怎么那么听耿大虎的?我的话你却不听了?”
周天宇想,也许梁德发不把三年的土地流转的款项都交给村民,他也是得不到地的,这里绝对是耿大虎做的局,他倒是为了村民,却把来投资的梁德发给坑了。最主要的,是耿大虎把省里下拨的扶持款项给贪了,这才是耿大虎的罪,也是梁德发倒霉的真正原因。当地政府坑害来投资的事情并不少见,但梁德发是太实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能都怪别人。
郝阳继续说:“省里的钱拨下来后,你跟耿大虎之间发生了什么经济纠纷,我一概不知。是的,你是受了委屈,可是这跟我有关系吗?你的家人这样的无理取闹,这是向我施压吗?今天你老婆打了我,我可跟你没完。”
梁德发一连气地抱歉说:“郝书记,真是对不起。我老婆她不懂事。我……回去好好教训她。”
郝阳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是,跟这样一个很蠢的家伙实在无话可说,就对周天宇说:“你有什么安排就跟他说吧,我……走了。”周天宇抓住郝阳说:“你先别走,我一会送你。”郝阳看着周天宇:“你行吗?”周天宇看着郝阳说:“你看我不行吗?”
郝阳很悲伤的心,看到周天宇还是那样精神抖擞的样子,就显得高兴一些,她也的确想跟周天宇单独说些什么,她就留了下来。
横道镇本来是好好的,政局稳定,经济发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搞的一团糟,也许都是从周天宇当上这个副镇长开始的。难道是自己错了吗?她细细的想了想,也许自己一门心思要当那个常委就是个错误,其实,一切的乱局都是从她想入常,被唐效义干了那次开始的,本以为此后就跟唐效义真正的站在一起,可唐效义并没有把她划到知己线内,而是对她防范起来,也许都是那次陈维新给吓的,那封举报信差点把他拉下马。
自己入常真的错了吗?哪个官场上的人不想再进一步?可是,到她这里怎么就是这样一团乱局呢?虽然不能说自己包着周天宇这个小鲜肉,但自己跟周天宇的关系不正常也是事实,但她现在想改变也难以改变了,她现在需要新的思维来解决眼下的困局。
她走到窗户前,整理着被古丽梅撕乱的头发,这当官有时候是容易的,有时候是真难,这样想,她又一次产生想离开东宁的念头,过去她还以为跟唐效义感情不错,有些恋恋不舍,但现在这样的念头完全被击垮了,想离开东宁,到a市任职的念头,就更加的强烈了。
这次轮到周天宇单独面对梁德发了,也不能说这个梁德发就是个蠢货,人家毕竟凭自己的能力挣到了大钱,但做起事却没了脑筋,周天宇问:“你是怎么失踪的?又是怎么让耿大虎的儿子给绑架的?”
梁德发委屈的说:“前天中午,耿书记说是请我吃饭,我说我先去趟医院,那几天我天天头疼,耿大虎就让我去a市的医院,我就来到了a市,我刚下了车,就被两个年轻人架上了他们的车。接着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我……我差点死在他们手里啊。”
周天宇笑着骂道:“你差点死在他们手上,妈得我呢?不是我救你,你妈地你真死了,现在跟我说这些?郝书记也替你背黑锅。”梁德发马上说:“是是,不是你,我就完蛋了。”周天宇说:“那样你还要钱吗?”梁德发哭丧着说:“不是我要钱,而是家的人不干啊,他们说是不给,就向县里要,反正要拿回我那些钱。”
周天宇抽出根烟来点着,梁德发的家人要他损失的钱,说是没道理也有点道理,主要的是耿大虎霸占了省里下拨的款子,这里还有什么人跟耿大虎合伙,就不得而知,而耿大虎现在还没音讯,几天前他在公路上看到耿大虎的车向省城开去,那就是他已经在出逃了,都怪胡睿那几把丫头,不然他就是往死里开,也要跟上耿大虎的车的。现在耿大虎不知道耿三炮是不是已经被火烧死了。
周天宇说:“你的钱是另一个问题,你自己做事也不动脑子,其实,这些都是你自己操作的,跟郝阳书记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你家人这样一闹,你觉得有道理吗?我对你这个人真是失望透了。不过,我说的话是算数的,我给你打张条子,钱要不回来,我给你。”
说着,让付小毛找了纸和笔,写了一张欠条,给了梁德发,梁德发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周天宇说:“好了,你就走吧,这也是郝书记的意思,所以,你那几把老婆,我真恨不得一拳打死她,滚吧。”说到最后,周天宇气愤起来。
梁德发不想再惹麻烦,有人给钱就行,有奶就是娘啊。装好周天宇那张欠条,看了周天宇一眼,郝阳躲开他的目光,梁德发知趣地马上就走了。
看着梁德发的离去,郝阳看着周天宇,担忧地说:“这钱要是真的要不回来,你还真的自己给他们?”周天宇揽着郝阳的腰,说:“你想想,如果梁德发的家人真的去县里闹起来,耿大虎已经逃了,耿三炮又死了,这麻烦会落到谁身上?不就是要落到你身上吗?那样你的机会就全没了,官路也就完全葬送了。所以,宁可我们损失些钱财,也不能再让发生任何麻烦。唐书记已经不会为我们说任何一句好话了。这是必须谨记的。”
听到周天宇这样冷静的分析,郝阳心里发冷,但也佩服周天宇分析的到位,现在是不能指望唐效义在帮他们了,也不能再给自己惹麻烦了,就说:“天宇,你让我说什么好,我觉得成也是你,败也是你。”
周天宇无耐地说:“那你说有什么办法?谁让你认识我这个总是惹你不高兴的老弟?你松手还舍不得,不松手还总给你惹麻烦。如果我不去惹耿大虎,吃亏的无非就是梁德发,并不影响你什么,我这一惹耿大虎,竟然出了这么多乱子。”
郝阳苦苦一笑,忽然说:“你不是想送我吗?我要回去洗洗澡了,这几天我成了你的专职护理了。”
付小毛开门走了进来,虽然当着付小毛的面,但周天宇还是搂过郝阳,亲了一下,说:“所以,这辈子我也就跟定你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立马也不当这个破副镇长了。”
付小毛说:“你们俩聊吧,我先走了,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也许我走之前就不跟你们打招呼了。”
郝阳说:“那怎么行,我们俩总是要给你饯行的啊。”付小毛摇摇头说:“还是让我安静地离开这里吧,我跟周天宇也差不多,当上这个大学生村官,看到的就没有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所以,我还是好好的消化一下,回去后有个好心情。再见了。”
付小毛也不等周天宇有什么话说,开门就走了出去,周天宇赶紧撵了出去,付小毛已经走到楼梯口,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睛。周天宇大步奔了过去,一把将付小毛拉进怀里,心里有很多的话要说,但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却听到付小毛嘤嘤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