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这京城的天,真是变了

方落月眸中掠过一片深意,垂下眼眸没再接话。

到了梅妃寝宫,扑面而来的死气让她愣了一下,快步走到床边。

床榻上的梅妃面颊凹陷双眼无光,已是将死之相。

据上次见面也不过半月光景,那时她在寿康宫替自己说话还是正常的,怎么短短半月就变成这样了?

方落月一边替她号脉一边问宫女这半月来都发生了什么。

宫女抹泪回答:“这半月并未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凤清长公主来找娘娘说了几次话,自那以后娘娘就郁郁寡欢,不爱进食,太医说是娘娘上次生产不顺,又经历丧子之痛,身体才每况愈下。”

“直到三日前夜里……”宫女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三日前夜里娘娘就卧床不起,变成这副模样了。”

方落月收回号脉的手扶起梅妃,拿出一张符纸让宫女融进水里:“是三日前夜里,端王死讯传出,娘娘才变成这样的吧?”

宫女将化好的符水送到她手里,犹豫片刻轻轻点头。

方落月将符水喂给梅妃,却都顺着她嘴角淌进衣服里。

她叹气道:“娘娘,端王的魂魄被人镇压了,你就算为他赴死,死后也见不着他。”

梅妃嘴中忽然喘出一口粗气,胸膛小幅度起伏,方落月趁机将符水灌入她口中。

梅妃喝下以后,眼中渐渐生了光,紧接着眼泪就夺眶而出,握住方落月的手道歉:“国师大人,你救了我两次,我却没抗住云妃的压迫指认你,对不起。”

“云妃已死,那些过往便如浮云烟尘,不提也罢,重要的是过好当下。”方落月抽回手道。

“过往便如浮云烟尘,重要的是过好当下。”梅妃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泪珠越发汹涌,忍不住掩面而泣。

初入宫时,她也是这么想的。

以为自己被宫墙困住,早该将那些过往掩埋忘记。

可终究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些月下作曲,对雪吟诗的过往,随着记忆里的少年郎死去的那一刻,如烟花一般在她脑中炸开。

让她不愿再蹉跎余光,只想追随年少时的朱砂痣,毅然离去。

方落月抿唇默了片刻,手掌轻轻落在梅妃肩头:“娘娘,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将当下的自己困在已经不可追回的过往中,是最愚蠢的事。”

梅妃不是被什么邪祟缠住,而是相思成疾,没了生念。

她非局中人,未经局中事,也只能不痛不痒劝上几句。

“娘娘,符水只是暂时护住你的心脉,不能解决根本,想要好转还得你自己解开心结,我开两剂药你按时服用。”

梅妃将脸埋进双掌中,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方落月跟宫女说了药方就垂目退下,被皇帝传到养心殿。

“国师,怎么样?梅妃被什么邪祟缠上了?”

“娘娘只是一直未缓过丧子之痛忧思成疾,臣已开了药,能不能好转还得看娘娘自己。”

皇帝松了口气:“那就好,待会儿朕去劝劝她,国师,朕听说复文西的爱女失踪,你解决此事了吗?”

“臣已将复丽婉平安送回复府,齐将军在带人追查清真和凶手的下落,此次少女剥皮案,最起码有三人参与,而且与齐国有关,臣想请陛下批准,彻底封锁城门,让臣和齐将军带人挨家挨户,全京搜捕。”

“国师,此事全权交由你处理,不必过问朕,你要用人直接拿国师印传唤即可,见印如见朕,谁若敢反抗就地拿下!”

“臣遵旨。”方落月拱手退下,出了养心殿就调动三千羽林军随自己出宫。

梅妃寝宫,宫女抓了药熬好端到床边小心问:“娘娘,您要喝药吗?”

梅妃抹去脸上的泪点头:“国师不计前嫌又救了我一次,就是为了她,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宫女喜出望外,一勺勺将药喂她喝下。

喝完了药梅妃躺下准备睡一会儿,却收到凤清派人送来的东西。

是一枚玉佩和一柱粗香。

送东西的婢子道:“娘娘,长公主说她年轻时不懂事,拆散了您和端王,一直心存愧疚,将你们的定情信物还来,若您想见端王一面,入睡前点燃这炷香即可。”

梅妃盯着那枚玉佩许久没回过神,干裂的唇颤抖着,已然失语。

婢子退下后,宫女捧着香犹豫上前:“娘娘,这香……”

“点上吧。”梅妃将玉佩贴向心口,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

方落月和齐骁寒两人带领三千羽林军和暗影卫若干,封锁城门挨家挨户的搜。

遇到不服反抗的人,她慢悠悠拿出国师印,那人也就腿软坐下了。

到了长公主府时,婢子说凤清已经睡下了,商议能不能明早再搜。

方落月淡淡拒绝:“我们也是奉陛下命令行事,还望长公主不要为难。”

说罢,就让羽林军破开府门前的守卫。

那守卫誓死挡在门前,不卑不亢掏出一方金凤印:“这是先皇赐给我们长公主的金凤印,见此印如见先皇,比你的国师印还要高上一级,你若硬闯就是藐视皇威,我可奉先皇命令斩了你!”

“他说硬闯就是藐视皇威,还要斩了我,怎么办呢?”方落月看向齐骁寒,笑的漫不经心。

齐骁寒冷着面容,看着那守卫道:“你说的话,能代表凤清长公主吗?”

守卫昂首点头:“当然可以!”

齐骁寒便拔出长剑,扬眉道:“普天之下最珍贵的人是当今圣上,你说先皇的金凤印比陛下的国师印高一级,可是藐视陛下,说陛下还不如长公主?”

那守卫意识到被套了话,面上出现一丝慌乱:“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齐骁寒已经挥剑斩下他的首级。

温热鲜血溅在齐骁寒手上,染红了长公主府的门槛,那金凤印也如没用的石头掉在地上。

方落月执一方白帕,慢条斯理的替他擦拭手上鲜血,十指纤长如玉,分外好看。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映在满地血色中,说不出的惊艳暧昧。

一众羽林军看见了,也垂头当没看见。

当人站在高处,能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时就是这样。

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包容,因为无人敢置喙。

羽林军即将踏入长公主府时,凤清在一众侍女簇拥下走来。

珠钗尽褪长发披散,冷淡目光扫过被砍下头颅的守卫,看向方落月,带了惊人的冷意。

“这京城的天,真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