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再撑舟回来时,齐骁寒直接抱着方落月踏了上去,将满口规矩的老者撵到岸上,自己划桨过了湖。
解开一匹拉车的马,带着方落月直回京城。
一天的路程,被他硬生生缩至两个时辰,到侯府门前时,跨下马儿不出所料累倒。
方落月身子烫的像在火上炙烤,齐骁寒马不停蹄进了侯府:“月月发烧了,快去请侯爷夫人。”
管家慌慌张张去通报,说他将三小姐抱到了望月阁。
李氏急忙赶到望月阁,给方落月号过脉后,将齐骁寒请出房间,和丫鬟脱下方落月身上的湿衣,为其针灸。
李氏娘家是南下一带极有声望的名医之家,她的医术自不必多说,只不过这些年忙于家庭,没怎么在人前展露过医术。
和丫鬟忙活半天,方落月的体温总算降下来,只是仍然昏迷。
她不知怎的元气大伤,被雨水一淋才倒下。
李氏吩咐丫鬟:“去给三小姐熬两剂补元气的汤药,再煮一锅姜汤,给骁寒送去。”
丫鬟点头去办,李氏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握住方落月的手,用帕子擦去她额头冒出的汗珠,满眼心疼。
方落月在两日后的夜里醒来,一睁眼就被抱了个满怀,两滴温热的泪,落在她脸上。
“娘的宝贝女儿,总算醒了!金月,快把炉子上的药端来,让月月趁热喝。”
金月小跑着端来药,李氏接过,舀了一勺药吹凉送到她嘴边:“月月,这药有些苦,你忍着点,娘煮了糖水,一会儿喂你喝。”
“有多苦?不行掺着糖水喝。”方清源端着一碗糖水走到床前,时刻准备着,双眼布满血丝。
方落月乖乖张嘴,汤药顺着勺子送进嘴里,苦的脑仁发颤,轻微皱起眉头。
方清源立刻将糖水送到她嘴边:“快,喝点甜的缓缓。”
方落月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徐三和徐瑶儿都站在一旁,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再向外看,一抹高大的身影牵着两只狗站在门口,炙热关切的眼神透过珠帘落在自己身上。
方落月心底,有裂痕在慢慢修复。
就这么一勺药一勺糖水的喝完,她勾出一抹清淡笑容,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月月,你不用勉强自己应付我们,这几日就好好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你。”李氏将药碗交给丫鬟,扶着方落月躺下。
方落月心里生出感激,对李氏道:“娘,谢谢你。”
“傻孩子,跟娘客气什么。”李氏替她掖好被子。
“月月,你大哥和尤芳吟的婚事订了,等你大哥回来,你给他们算个吉日成婚,好好睡一觉吧。”方清源说完,和众人一起离开。
房门被掩上,隔绝了外面的脚步声,房中归于寂静。
方落月收了脸上笑容,望着床板静静发呆,脑子里涌现师傅死之前的画面。
他拿出两颗丹药,想让齐骁寒和苏夜云服下,给他们下一个同生咒,才肯解开姜苏宴身上的咒。
同生咒一但下了,便是同生共死紧紧绑在一起,空颜觉得这样,方落月才会尽心尽力保护苏夜云。
他说:“月月,为师知道你爱那个男人,你不会舍得让他死的。”
方落月摇头:“师傅,你教过我的,爱已而后爱人,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
空颜笑了,满嘴鲜红:“月月,你如果真做到了我教导你的那样,就不会为了朋友的性命一路追到这里,也不会留我到现在。”
他一死,姜苏宴身上的咒就再也解不了,会永远成了一个活死人。
方落月骨子里是冷血的,不过仅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她转动着雷骨扇,沉默良久,接过空颜的手里的丹药,咽下一颗。
“这样行了吧?”
空颜震惊过后,解了姜苏宴的咒,再次攥住她袖袍,咳血哀求:“月月,为师欠你的,来世再还,你能带为师去见夜云最后一面吗?”
方落月掰开他的手,蹲下身子慢慢擦去唇边的血迹,语气和缓:“师傅,你还教过我,有仇要当场报,来世什么的都是冠冕堂皇的话罢了。”
她解开了木屋周围的驱鬼阵,放那些恶鬼的怨念进来吞噬空颜的将死之躯。
唯一遗憾的,是空颜的丹药有剧毒,她服下后两个时辰之内不给苏夜云服下另一颗,就会毒发身亡。
当务之急是寻找解咒的法子,她才不要帮一个拖油瓶挡劫。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打乱了方落月的思绪。
熟悉的脚步声传进耳中,她躺在床上没有动作。
一抹高大的身影走到床边,挡住了窗外倾泻进来的月光,把什么东西放在床头,俯身将额头贴上她的额头。
见她不发烧了,转身要离去。
方落月轻挑眉端,伸手拉住他:“就这么走了,可不像你的作风。”
那抹身影一滞,而后回到床边,开始脱沾染了凉气的外衣和靴子。
方落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往床里挪动,给某人腾出位置。
齐骁寒搓热了冰凉的掌心,才上了床钻进被褥,紧紧抱住方落月,恨不得将她全部揉进骨子里,声音小心翼翼的。
“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
“太子的话我都听见了,不怪你。”方落月的脸埋在他胸前,感受着他胸腔里炙热有力的心跳,莫名的安心。
“月月,闭上眼睛。”齐骁寒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低沉开口。
方落月听话的闭上眼睛,一阵窸窣声过后,她感觉脖子上多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嘴里被塞了块糕点,酸酸甜甜的,中和了残留在舌尖的药味。
她睁开眼睛,看见齐骁寒捧着一包卖相不怎么好的山楂糕,自己脖间多了一块红玉雕刻成的月亮,用红绳系着。
方落月咽下糕点,低头摆弄脖子上的红玉:“你在哪里弄的?”
齐骁寒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是我自己雕的。”
方落月惊讶地抬眼看他,嗅到了一丝鲜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