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似懂非懂，却觉得胸口滚烫，自她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告诉她要站起来保护自己。
她在方落月的搀扶下站起来，抱着狗一步步走远，脚步前所未有的坚定。
方落月凝望她的背影，出神良久。
齐骁寒的手从剑柄上移开，也望着方落月，眸色幽深久远。
直到人群散开，方落月背着包袱去找尤芳吟。
齐骁寒跟在她身后，盯着她的背影道：“你在透过那个少女，看谁？”
他总觉得方落月刚才的话，是透过少女对另一个人说的。
方落月抬眼看着不远处与暮色融为一体的山峰，摇了摇头。
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好，说出来倒显得矫情。
“你不觉得刚才那个少女的话很耳熟吗？”齐骁寒向前迈了一步，和她并肩同行。
方落月侧头瞧他：“怎么耳熟？”
“你也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齐骁寒垂着眼皮，向她贴近。
只不过那时她把他当成太子，说倾慕他良久，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方落月也想起来了，轻挑眉梢抬手捂住他要贴过来的唇：“怎么，想让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还是想我还像那时候一样，当你的狗腿子？”
齐骁寒摇摇头，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发沉，像要把人吸进去的深潭。
“我只是在想，要是早知会和你这样，那个时候我就该对你好一点。”
那时就把她捧在手心里，也不至于后来的求爱之路这般坎坷。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说话时舌尖总是扫过方落月的掌心，带起湿热又缱绻的气息。
方落月身子颤了一下，羞恼地推他：“还对我好一点，你不杀了我，我就烧高香了。”
初见差点掐死她两回，偏向江采棠把她推到冰湖里，让她在房里长跪不起，动不动就要杀她。
这些她可都在本子上记着，一件也没落下。
齐骁寒眼里闪过浓重的自责和愧疚，牵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脏位置。
“月月，如果时间能倒转，我宁愿一剑杀了当初的自己，也不会让你受那些苦，给我一个机会，今夜我都补偿给你。”
“好啊，在这里等着我呢。”方落月愤愤抽回手。
要不是他的最后一句话，她差点就被他感动落泪了。
“你放我休息几日，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了！”方落月几乎是咬牙说出这话，推开他跑进了尤芳吟帐中。
齐骁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一片深沉。
他要怎么做，才算真正的补偿她？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去请教万花丛中过，只一片叶沾身的姜苏宴了。
齐骁寒去找他时，他正在帐中清点猎物。
“忆春楼的阿鹂姑娘说缺个护膝，这两只白狐就送她了，环翠阁的小茶脚寒，这张熊皮皮给她做个地毯正好，至于这张虎皮，就给蓝清清做个夹袄吧，谁让她跟个母老虎一样。”
姜苏宴嘟囔着，在床上笑出了声，眼中闪过一瞬柔和。
齐骁寒站了片刻，默默退出帐篷。
姜苏宴补偿女人无非是投其所好，砸钱砸银子砸珠宝，再说上一连串不要钱的甜言蜜语。
方落月和那些俗女人可不一样。
……
方落月找到尤芳吟，说要在她这里借住一晚。
尤芳吟爽快答应，让丫鬟给她收拾床铺，做了一些香气扑鼻的梅花糕给她吃。
方落月尝了一口，有些过于甜腻，尤芳吟适时递上一杯热茶，供她解腻。
方落月茶轻抿一口，笑着打趣：“嫂嫂这么知冷知热，我大哥可有福了。”
尤芳吟羞涩地垂下头，眉间带了一抹哀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方落月放下茶杯道：“嫂嫂，你不必忧愁，如何退了你和姜鸿的婚事，我觉得咱们应该去请教一个人。”
“谁？”尤芳吟带着了期望抬眼看她。
方落月咬了口梅花糕，笑道：“太子姜苏宴。”
他整天和那么些女人周旋，却只被蓝清清一人缠上，还是因为孩子，她觉得他应该更清楚如何摆脱一个人的纠缠。
尤芳吟咬唇踌躇不决，她虽然想尽快摆脱姜鸿，可这么晚去太子帐中，显然不合规矩。
明日就是祭山大典，之后就要启程回京，过了今晚似乎就没有其他机会了。
方落月看出她的顾虑，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子起身：“嫂嫂，你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你要去找太子吗？可是……”尤芳吟拉住她，欲言又止。
方落月也是未出嫁的姑娘，这么晚去找太子同样不合礼数。
方落月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只是突然想到齐骁寒不让她和太子走的太近。
那酸溜溜的语气和委屈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浮现，让她忍俊不禁，重新坐下：“嫂嫂担忧的对，我也不去了。”
帐中一时陷入沉寂，直到小丫鬟走进来，说太子在外举办篝火晚会，才打破了有些低沉的气氛。
方落月和尤芳吟对视一眼，无声笑开。
两人去了篝火晚会，穿过围在一起跳舞的人群找到姜苏宴，将他喊到僻静的角落，开门见山问出请教他的问题。
姜苏宴摸着下巴，笑的睿智：“想和姜鸿退婚还不简单，只要放出一点鱼饵，让他主动放手不就好了。”
“用什么当鱼饵？”方落月看着他发问。
姜苏宴目光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长：“区区尚书之女，和镇国侯的嫡女，你说哪桩婚事对姜鸿的吸引更大？”
这话虽然有些伤人，却是真理。
方落月压着眼皮道：“你要我当鱼饵，和姜鸿恢复婚约，从而让他放弃和我嫂嫂的婚约？”
“聪明。”姜苏宴打了个响指，“不过你也不能真把自己搭进去，只要稍稍表现出一点想和他再续前缘的意思就行。”
“月月，这可行吗？”尤芳吟担忧地握住方落月的手。
如果为了她的幸福让方落月承担被困在姜鸿身边的风险，她宁愿不和方骅在一起。
“嫂嫂放心。”方落月回握住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确实是个可行的法子，只不过要瞒着齐骁寒才能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