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白薇披着厚厚的狐裘,被侍女搀扶着走向方落月,一步三晃弱不禁风,小脸煞白如雪,病重模样倒是不像装的。
“方国师,我想和你谈谈。”
话是对方落月说的,一双碧莹莹的眸却掠过她,望向了齐骁寒。
眸光幽怨复杂,难掩情愫。
为了能让姜国皇帝??罪方落月,她不惜以身入局,给自己下毒营造快要病死的模样,却被江采棠给搅局了。
本以为自己命悬一线,能换齐骁寒回将军府看一眼,可他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一颗心,当真比铁还硬。
“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方落月面庞染上霜色,径直越过南白薇,往不远处的一片梅林走。
以前,她至少还能装一装表面和气,自从南无疆要金徐二人陪葬,就触碰了她的底线。
行至梅林深处,鼻翼间全是梅花的清冽与甘香。
方落月本想好好欣赏一番,却在重重花影中,看见两个纠扯的身影。
“鸿哥哥,你说了这次是带我和孩子出来散心的,为何要把我藏在这里?”
“雪儿,此处花香怡人,不比庵中风景好?你在这里四处逛逛,累了就回马车上歇着,等我猎几只雪貂,给你和孩子做披风。”
“我不要什么披风,我只要你陪着我,鸿哥哥,我已经快两个月没见着你了。”方落雪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紧紧抓住姜鸿的手不放。
自从她在云妃面前挑破自己怀了姜鸿的孩子,就被送到了山中的一处尼姑庵养胎。
吃喝拉撒都有人看着,就连踏出房中一步都要被呵斥,过得苦不堪言。
姜鸿眉头紧蹙:“雪儿,你别胡闹,陪着你我还怎么去参加祭山大会?”
“你就不能带我一起去吗?我只想看看热闹,不会惹事的。”方落月一手扶着肚子,苦苦哀求。
她听说姜鸿和方落月退了婚,又和尤尚书家的千金订婚,明年三月就要成亲了,再不在人前露个面儿,她怕江鸿身边迟早没有自己和孩子的位置。
姜鸿用力抽回手,上下打量着方落雪,脸上流露出嫌弃的表情:“带你去,你以什么身份跟我去?”
“你想让我被天下人议论是正妻还没过门,就搞大了小妾肚子的伪君子吗?而且今日出席的都是家世相貌一顶一的贵女,你如今的处境,就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现在的方落雪在他眼里,就是侯府不要的破鞋,要不是看在他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才不会带她来。
方落雪踉跄后退几步,靠着一棵梅才站稳,一手紧紧护着肚子,心里针扎一样的痛。
“姜鸿,我知道自己现在很丑,脸上长了斑,头发也不如以前茂密,可一切都是为了替你怀孩子,你以前也夸过我肤若凝脂貌若天仙,怎么得到了就变了副嘴脸?”
姜鸿不屑冷嗤:“雪儿,床榻上的话怎么能信呢?你费尽心思的接近我,不就是想靠孩子上位吗,放心,等你生下这个孩子,我不会亏待你的,至于其他的,你多一分也不要肖想。”
方落雪只配当个他养在外头的妾,若想凭个孩子就绑住他,那就太小看他姜鸿了!
姜鸿说完甩袖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看见立于花影之间的方落月,清冷惊艳如同天上的仙人。
姜鸿的心狠狠一动。
他以前真是瞎了眼!放着这么好的方落月不珍惜,禁不住诱惑被方落雪勾了魂。
“阿月,你……”姜鸿下意识出声喊她。
方落月半掀眼帘看他,慵懒疏冷的黑眸中,闪过清晰的厌恶。
姜鸿心口一痛,宛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垂下头匆匆离开。
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方落雪快速擦干脸上泪痕,挺起显怀的肚子,挑衅地看向方落月。
岂料方落月没看她一眼,径直向梅林更深处走。
她手腕上的罗盘,射出一道耀眼金线,直指梅林尽头。
只有看见师傅,罗盘才会有此反应,方落月不由加快了脚步。
方落雪也感觉被一道金光闪了眼睛,拽住方落月的胳膊:“刚刚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放开!”方落月转头看她,眼神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川,萧冷骇人。
恐怖的寒意一瞬间涌遍方落雪的全身,她呆呆放了手,直到方落月的身影消失才敢呼吸。
她敢肯定,这副身躯里一定换了人!
方落月焦急地穿过梅林,到了尽头,罗盘发出的金线忽地消失了。
面前是一块被雪覆盖的茫茫空地,风过无痕,半个脚印都没有。
方落月失魂落魄的站了一会儿,垂下眼睫往回走。
她师傅既不会空间术,也没和她一起穿越过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集合进山的号角响起,方落月准时回到队伍里。
一身飒爽骑装的江采棠凑到她身边,四处张望了下,酸溜溜地开口:“骁寒哥哥哪去了,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他的腿又没长在我身上,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方落月语气不太好的回。
江采棠被怼的没话说,气的将她拽到一旁:“方落月,我可抓住了你们侯府的把柄,你以后最好对我恭敬点!”
方落月蹙眉,冷淡地看着她:“什么把柄?”
江采棠双手环胸,十分得意:“姜鸿和你那个庶女妹妹在梅林拉扯被我看见了,还没出阁就被男人搞大了肚子,这要传出去你们侯府的脸面还往哪搁?”
“姜鸿还没成婚就搞大了别家女儿的肚子,这不是你们皇族的丑闻吗?跟我们侯府有何关系?”方落月眼眸平静,没有一点波动的反问。
江采棠一噎,挑着杏眸打量她:“方落月,你就算真是什么星君下凡,也不能六亲不认吧?对两个婢女都那么护短,方落雪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对她的遭遇就一点儿都不同情?”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我为什么要同情?”
她可以同情任何人,唯独不能同情害死原主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