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落月将那张纸甩到他脸上，怒气冲冲道：“你不都承认了吗，这个是你写给陆丞相的，还有什么好误会的？”
一想到徐三受的那些苦，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还有被背叛的苦涩，整个漫上心头，让她连呼吸都发涩，指尖微微发颤。
齐骁寒眉峰紧锁，接住那张纸：“月月，这个是……”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一个字。”方落月双手捂住耳朵，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上面的字是他写给陆程光的，陆程光是得他允许才对徐三动刑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谁在外面吵闹？”皇帝略显疲惫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方落月深呼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回答：“是臣。”
“原来是国师啊，正好朕有事找你，进来吧。”
方落月抬步往养心殿走，脸上表情归于冷淡。
齐骁寒从后拉住她：“月月，我……”
“齐将军自重。”方落月声音清凛，没有回头，用力扯回自己的手，“我和你本就因为一场误会相识，别浪费彼此时间了，以后见了面，只行同僚之礼，齐将军莫要越矩。”
齐骁寒虽然没看见她的脸，却也能想象到她此刻是用如何冷漠的表情说出这话，心里一阵刺痛。
方落月眼里容不得沙子，只要经历一丁点背叛，就会立马斩断所有联系。
只有这样才能及时止损，不会让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
齐骁寒看着她挺直的背脊，心口一阵胀痛，下意识抬脚要追上去，忠国急忙拦下他。
“主子，再晚一会儿就耽误出征的时辰了，咱们还要回府收拾东西，有什么误会回来再向方小姐解释吧，她就在京中又不能跑了。”
齐骁寒最后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收敛了脸上所有情绪，转身大步迈入黑夜中。
家国大事，向来比儿女私情更重要。
方落月听见出征二字脚步微顿，没有停留进了大殿，向皇帝行了一礼。
抬眼见坐在高椅上的人神情萎靡，脸色蜡黄，一副快要被吸干精气的模样。
她怔了片刻，复又垂下眼委婉提醒：“陛下身为国君，还是要保重龙体的好。”
皇帝尴尬咳了两声，挥手让侍奉的宫人退下：“国师，你上前来。”
方落月看着宫人退出大殿，关上了殿门，迟疑地抬步向前：“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向前俯身，一只手挡在嘴边道：“朕这几日勇猛非常，比年轻时不遑多让，找了太医号脉，说朕的身体一切如常，故而想让国师看看，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方落月微微挑眉，进入大殿时，她就觉出一丝异香：“陛下容我号脉看看。”
皇帝挽了衣袖，将胳膊伸给她：“劳烦国师了。”
方落月伸出两指与寸口切脉，静默片刻缩回手：“请问陛下近日都召了哪些嫔妃侍寝，可吃过什么药膳？”
皇帝神色微变：“你说朕的问题出现在嫔妃身上？”
方落月点头，后退垂首：“陛下被人下药了，而且是极为巧妙的药，寻常太医看不出来在情理之中。”
她补的最后一句话，是怕她待会儿说出真相皇帝大发雷霆，迁怒那群太医。
皇帝重重拍了下椅子扶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一通发泄后，皇帝重新喊来宫人：“将陆相呈上的护心丸拿给国师看看。”
宫人端着一个青花鱼龙高足盘走到方落月面前，盘中放着几粒青色小丸，煞是精美袖珍。
皇帝道：“前些日子朕突发心疾，陆丞相给朕喂了一粒护心丸，至此朕就时不时心口疼，离不开这护心丸，太医检验过，说这药丸的成分就是一些常见的护心肺的药材，没有半分毒性，至于侍寝之人……”
顿了顿，才面色不自然道：“只有陆丞相献给朕的一位美人。”
方落月拿起一粒药丸送到鼻尖闻了闻，又碾碎用舌尖尝了一点，淡着面色道：“确实没毒，不过这药丸里掺了一点东西，配上特制的香料，就能让陛下的身体发生异样。”
宫人在场，方落月尽量说的委婉。
皇帝读懂她话中意思，气的双眼一黑，摊在高椅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方落月接着道：“这护心丸和香料相辅相成，长此以往陛下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精力越来越差，心疾也会越来越重，循环往复，最终造成无法挽回的坏果。”
要么精尽而亡，要么心疾突发而亡。
她不明说皇帝也能想到，再度挥退宫人，无力扶额道：“国师有什么办法能帮朕破了这局吗？不能让陆丞相发现。”
皇帝如此忌惮陆程光，方落月更加确定陆程光是抓住了皇帝什么把柄。
“臣可以为陛下再调制一款护心丸，仿着陆丞相那款的外形，让别人瞧不出异样，再对外散布消息，陛下要为即将出征的战士祈福，除了早朝外，不见任何人。”
“陛下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心疾就会痊愈。”
皇帝满意点头：“劳烦国师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方落月垂首接话，趁机将徐三和陆丞相假借太子动刑的事说了。
皇帝听后沉默许久，道：“太子没什么事，侯爷寻回丢失的儿子也不容易，朕传令免了侯府五郎的罪，至于陆丞相所作所为，朕自会处理，国师不必声张。”
方落月颔首：“臣遵旨，只是听闻镇国侯找了这个儿子整整十五年，刚认回来就被陆丞相从中作梗，敲碎了双腿一番酷刑，只怕镇国侯轻易咽不下这口气。”
皇帝疲惫揉着眉心：“为人父母，为了自己的儿子冲动在情理之中，朕这几日闭关休养，早朝也免了吧，劳烦国师帮忙盯着点，有什么纷争你替朕出面调理。”
皇帝将烂摊子扔给她，留下一名贴身宫人，摆驾回寝宫休息了。
方落月嘴角浮起一抹笑，退出大殿回了国师府。
她连夜炼制出一款护心丸，由皇帝的贴身宫人带回宫。
送走宫人，天际泛起鱼肚白。
方落月一夜没睡，眼下一片青黑，站在府门外，听着不远处传来将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微微发愣。
刚替齐骁寒送行完的姜氏兄妹穿过晨雾走来。
看见她，江采棠嗤了一声：“你不是一向和骁寒哥哥交好吗，怎么没去送他？”
方落月平和道：“明霞公主，我天生孤命，这辈子也不会和谁在一起，你喜欢齐骁寒，没必要把我当成敌人。”
姜苏宴听了这话心神一震，愣在了原地。
心间漫上一丝苦涩，不知是为了齐骁寒，还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