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么晚急召,大概是有要紧事,齐骁寒思索片刻,还是翻了墙头。
将亲手炖的银耳雪梨,交给在院中给两只狗崽子梳毛的金月,又从墙头翻回去进宫。
金月看着身轻如燕,翻来翻去的齐骁寒,愣了片刻,端着汤盅给方落月送去。
方落月坐在烛火下磨药,一只手不是太方面,动作缓慢优雅,素净的眉眼宁和静谧。
金月刚到门口,她就闻到了银耳雪梨的香气,柔和抬眼:“你做了夜宵?”
她和原主的口味出奇的一致,原主喜欢的东西,也大多是她喜欢的。
除了姜鸿。
金月摇摇头,将银耳雪梨放到桌上,给她盛了一碗:“是齐将军送来的。”
方落月微觉诧异,接过碗尝了一口,竟意外的好喝。
心里对他的好感增加几分。
“小姐,您在干什么啊?”金月好奇地凑到她身边。
“我在调舒缓眼睛的药,我娘忧心小五的事,最近应该不会来了,一会儿你把这药送到侯府,徐瑶儿这几日也掉了不少眼泪,也给她送去一份。”
金月点头,着手帮她熬药:“没想到徐公子就是五少爷,真是世事难料。”
方落月用勺子搅动碗中银耳,突然问道:“小五的大名叫什么?”
她总不能一直喊他徐三或者小五。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准确来说五少爷的名字还没定好,就被那该死的道士抢走了。”
方落月呛了一下,不再说话。
药磨制好,金月用瓶子装好分别给徐瑶儿和李氏送去。
方落月也喝完一碗银耳雪梨,看了眼外头天色,取了一盏八角灯,将剩下的汤装起来,拿了新的勺子向外走。
刚出府门,就见时千修的马车堪堪停在外面,他急急忙忙从车里下来。
方落月面色平静的上前打招呼:“时大人和小渔姑娘的婚事不是下月初八吗,提前了?”
他以为时千修这么慌忙过来,是拉她去喝喜酒。
时千修摇摇头,面色沉凝:“国师大人,侯府是不是有一位刚寻回来的五少爷,被抓去大理寺了?”
他观察着方落月的神色,众人都说原来的方家女已经死了,现在这副皮囊下是九天之上下来的紫薇星君。
是以他不知道侯府的事儿该不该来惊扰她。
方落月心底莫名一沉,凝了眸色问:“你怎么知道?”
时千修道:“慎刑司突然送来一位犯人,上面的人让严刑拷打,被我拦下来了,正是侯府的五少爷。”
他见方落月此事很上心,又道:“大人先坐我的马车去一趟慎刑司吧,路上再细说。”
“多谢。”方落月上了他的马车,神情很是焦灼。
路上,时千修说他本已经睡下,忽然来了几个自称是宫里的人找上他,出手便是一托盘金灿灿的元宝,让他动刑审问徐三。
“审不审出真相不重要,这人几次三番刺杀太子殿下,惹的太子殿下震怒,不让他掉下一层皮,殿下是不会消气的,时大人,您把事办好了,往后太子殿下不会亏待你的。”
这是那领头人的原话,时千修之前见过徐三,知道他是国师府的人,留了个心眼儿找机会问他怎么回事。
徐三却是一脸桀骜,让他要打就打不必废话。
时千修只能拖住那群人,派手下去查。
这一查就查到了侯府五郎身上,他思前想后,还是过来知会方落月一声。
方落月听后,眼中浮上一层霜色,提着汤盅的手不断收紧,指尖泛白。
“那群人去哪了?”
“被我留在了府中喝茶,五少爷被送去慎刑司了,大人要是想见他们,我现在就回府把他们骗到慎行司。”
“我要见他们。”方落月缓缓开口。
声音像是冬月里的风,刮的人心底透寒。
时千修点头,在一个路口下车回府。
马车继续行驶,载着方落月到了慎刑司。
她甫一进去,值班的守卫心肝颤了颤,莫名惶恐。
就是因为对她动了刑,慎刑司遭遇一场屠杀,司内进行了一场大换血。
据说上一任在慎行司任职的,都被齐将军带走了,没几个好下场。
是以国师这尊大佛可惹不起,守卫卑躬屈膝请安,把时千修平时坐的椅子搬了出来。
“小的见过国师大人,大人请坐。”说完,狗腿地用衣袖擦了擦,“小的衣服是才洗的,大人别嫌脏。”
方落月面上抹不开,走过去坐下。
守卫立马倒了杯茶呈上:“国师大人请用茶,我们主事刚刚上任,只能喝的起这粗茶,大人千万不要嫌弃。”
他都这么说了,方落月不喝倒像是瞧不起人。
刚要放下汤盅去接茶,守卫贴心地伸手接过,将汤盅小心放到一旁桌上,恭敬道:“大人请用茶。”
方落月赞赏地看他一眼,接过茶抿了一口。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守卫殷勤发问。
方落月放下茶杯,敲了下桌面:“把刚送来的那个少年带过来。”
守卫面露难色,迟疑地没动。
方落月眉头微蹙,清冷地扫过去:“怎么,我叫不动你?”
“没有的事,小的这就去。”守卫硬着头皮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回来,方落月拿起桌上汤盅起身,准备亲自去寻人。
“大人,人带来了。”
守卫终于回来,侧开身子让徐三进入方落月的视线。
他被两个人拖着,双腿软软的垂在地上,显然是被敲断了,上半身没穿衣服,身上鞭痕交错。
胸前一大块皮被扯下来,露出血淋淋的肉。
一双狐狸眼却是亮的,准确来说是看见方落月才亮的,有气无力喊了声姐姐。
方落月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捏住,不断收缩,疼的她喘不上气,双眼充满愤怒。
“砰!”的一声,手上汤盅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包括守卫在内的三人俱是缩了下身子,惶恐垂头。
“时千修没让你们动他,是谁动用私刑的?”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不说全都拖出去杖毙!”方落月冷喝一声。
她是国师,自然有权利杀几个无名小卒。
三人被吓白了脸,齐刷刷跪下。
先前那守卫道:“国师大人饶命,我们也不清楚,时大人走后来了一个拿着太子腰牌的人让我们立刻动刑,我们不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