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落月听他这么说，心中阴霾散了一半，温声道了谢。
秦相师见她还是提不起来兴致的模样，注意到她随着马车颠簸无力晃动的胳膊，面露惊诧。
“你不就是去陆家村求个雨吗，胳膊怎么成这样了，还能长好吗？”
他看了两眼，心道这胳膊大概是废了，又问：“你就是因为这胳膊才闷闷不乐的？”
方落月摇头，屈指按着眉心不语。
她闷闷不乐是因为死活记不起来冰室里发生的事，不知该怎么面对太子。
皇上让她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她莫名其妙和人家睡到一块儿了，还就住对门，等他从陆家村回来得有多尴尬？
让她负责是绝不可能的。
方落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搬家最靠谱。
她看向秦相师，眼中浮现笑意：“秦相师近来精神不错呀。”
她有事求人，必先夸人。
秦相师被看的心里一毛，把屁股往后挪了两下，与她保持距离：“你又想干什么？”
“咱俩都这么熟了，我肯定不能害你。”方落月前倾身子，一只手搭上他肩膀，“就是你给我找的那个房子不太好，能不能让陛下重新赐我一处府邸？”
“放屁！”秦相师瞪大眼睛，“那可是我用尽毕生所学给你挑的，风水采光都是一等一的，望眼全京再找不到第二处，哪里不好了？”
“我话还没说你别急呀。”方落月给他顺气，真怕他双眼一瞪就气过去了。
“风水采光是好，可邻居不好呀，你就帮我这个忙，再挑处别的房子给我，改日我请你喝酒。”
秦相师捋着胡子冷哼：“你对面就是太子，左面不远就是齐将军府，听说明霞公主最近也在那里买了宅子，邻居非富即贵，有什么不好的？”
方落月一听那个磨人精也来了，脑仁更疼，这下非搬不可了。
她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我跟太子有仇，明霞公主更视我为眼中钉，他俩弄到一块儿非搞死我不可，我这还有好几副壮阳的药，吃上保准你老头变小伙，三天三夜都不带歇菜的。”
秦相师眼眸噌的一亮：“有这好事你不早说，不过我也只能尽力而为，现在宫里的天可变了。”
他说的是陆丞相。
前些天皇帝突发心疾差点死过去，陆丞相及时献上一丸神药，将皇帝从鬼门关救回来。
随后又献上一本精妙的治国策，和南国搜刮来的绝世美人，将皇帝迷的五迷三道，一跃成了养心殿的大红人。
就连云妃的地位都水涨船高，听说不日就要举行封后仪式了。
秦相师此番进宫，就是为了挑选个吉日封后，还有就是皇帝要为新来的美人建个宫殿，请他过去看看风水。
方落月眸色一沉，再度笑眯眯开口：“秦相师，麻烦再帮我个忙。”
这次她脸上的笑不达眼底，还带着一层郁色。
秦相师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我年老耳花，听着你说什么。”
方落月挑着眼睛，笑吟吟凑到他耳边：“我还没见过秦夫人呢，改日去秦府坐一坐，壮阳的方子就交给秦夫人，你看行吗？”
秦相师白眉一抖，认命睁开眼睛：“我帮还不成吗！现在就把方子给我。”
“不急。”方落月笑着在他耳边低语一阵，随后坐正身子，“事成之后，你来我的新府邸取药方。”
“小兔崽子一肚子坏水，就会指使老夫。”秦相师小声骂骂咧咧。
方落月听进耳朵，没有计较。
马车穿过宫门，直接在养心殿前停下，二人下了车，并排走进大殿。
等了一会儿，皇帝才衣衫不整的走来，浑身都是甜腻的脂粉香，脖间还有一个明晃晃的唇印。
秦相师啧了两声，小声跟方落月蛐蛐：“一国之君荒诞成这样，真是没眼看。”
方落月心道说这话前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德行。
不过身为皇帝这副模样见臣子，确实不成体统。
二人也只装没看见，垂着头行礼。
皇帝落了座挥手免礼，看着方落月道：“国师走这一趟辛苦了，想要什么赏赐？”
方落月只说了句“为陛下分忧乃臣分内之事”，便安静垂首，等着看秦老头表演。
秦相师上前一步，开门见山道：“陛下让臣挑选封后吉日，臣特意算了一卦，三年之内姜国无封后吉日。”
“当真？”皇帝单手支着下巴半阖眸子，眼下一片青黑，十分疲惫的模样。
秦相师使劲点头：“千真万确。”
皇帝随意挥手，身旁候着的小太监立马上前。
“传下去，秦相师说三年之内姜国无吉日，让云妃再等三年吧。”
小太监领命，低着头退下。
方落月眉头微锁，她还以为秦老头怎么也要说烂三寸之舌才能推迟封后。
没想到皇帝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秦相师，你觉得宫中哪处风水最养人，适合给朕的美人居住？”
“臣觉得玉香殿不错，那里冬暖夏凉风景怡人……”
二人讨论起给美人修建宫殿的事，方落月垂着头在旁一言不发，听的昏昏欲睡，心安理得摸起鱼来。
皇帝想起来了，才看她一眼：“朕听说国师府最近有乌鸦盘旋，大冬天还有毒蛇往外爬，那里不是风水宝地吗，怎么会招这两种晦物，是不是什么不祥之兆？”
“对于这个，臣有话要说。”秦相师卖力的接过话头，“臣之前给国师物色宅邸出了纰漏，那里灵气太盛，再加上国师的仙气，久而久之会招一些晦气之物惦记，不适合久居，臣想给国师再挑一处新居。”
皇帝皱起眉头：“既然如此，那就……”
“陛下赐居又不是儿戏，换来换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师与国师在过家家，没把陛下当回事呢。”
大殿外响起一道男音，打断了皇帝的话。
方落月转头看去，见一身官袍的陆丞相缓步走来。
眉眼温润，笑里藏刀。
她手上的罗盘也随着他走进殿内冒起黑烟。
青楼初见罗盘就冒了黑烟，现在才知他是云妃的哥哥。
秦相师冷哼一声，没给他好脸色：“我给国师挑新居，碍着你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