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窗外的村民纷纷瞪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半句嘲讽辱骂的话。
方落月双手沾满黏糊糊的淤血,没水清洗,也没帕子擦拭,难受的紧。
一转头瞧见门外的齐骁寒,他身上黑袍随风而动,在阳光照耀下质感丝滑清冽,看着就很好擦手的样子。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他身后,罪恶的手悄悄伸向他衣摆。
齐骁寒回眼望她:“怎么了?”
方落月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觉得殿下今日气质极好,想近距离观摩一下。”
齐骁寒心头一动,刚想说什么,一低头就看见她干的好事。
方落月胡乱抹了两下转头要跑,被他按住肩膀。
他高大的身影自后逼近,牵起她的手,重新按到自己衣服上:“擦吧。”
方落月微微愣住,脸上表情似乎在说“这你都不生气?咱俩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个地步了?”
泛光的银丝面具,遮住了齐骁寒脸上神情。
他垂着眼,用宽大的袖袍给她擦拭手上血污。
“亲过了,看过了,摸过了,也睡过了,你说咱们该是什么关系?”他仔细擦拭着她的每一根手指,低沉磁性的嗓音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这开了窍的男人就是不一样,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堵的你无言以对。
方落月愤愤抽回手:“造谣都不打草稿,谁和你睡过了?”
齐骁寒抬眼,眸中噙着细碎光影看她:“同睡一张床还不算,你还想怎么睡?”
尾音上扬,说的暧昧。
方落月一噎,悻悻转头进屋,耳垂红的快要滴血。
她怎么就脑抽招惹他了?
进了屋,妇人嘴唇干裂吵着要喝水,小渔将装水的壶倒扣也滴不出来一点,难受地直掉眼泪。
方落月眉头轻皱,对外面的村民道:“有哪位好心人能送一点水来吗?我可以用银子换。”
她从荷包中拿出一块碎银,院中的村民都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在我们村儿水可比金子贵,用水都要去百里开外的山头挑,怎么可能给你?”
“刘老三是个瘸子,你把人家最后点水用光了,就是祸害人家,造孽啊!”
方落月眉头蹙的更紧,她知道此处缺水,可救一条人命又怎么会是造孽?
人心冷漠让她觉得可怕。
最后还是陆大狗勉为其难,让丫鬟回府取了一小杯水过来,解了妇人的渴。
“国师大人,你别和这群刁民一般见识,不过我们这就是这个情况,水是救命的东西,你看什么时候能作法求雨?”
“等我跟小渔姑娘说两句话就带你去寻水。”方落月敷衍回他,看着小渔道:
“时大人托我带话,他在京中一切安好,让小渔姑娘勿要挂念,等安顿好了就接你进京团聚。”
小渔瞬间热泪盈眶,苍白的唇蠕动半晌,激动地说不出话。
很快又垂下眼睛,布满青痕的脸上一片暗淡:“你让他不要等我了。”
方落月不解:“为何?”
小渔摇摇头,藏住了眼中泪,又恢复沉默。
“大人,你说要带我去寻水,这是什么意思?”陆大狗急切地打断两人对话。
方落月淡了眸色将要回话,忽然瞥见窗户外面,有一道巨大的影子动了下。
陆家村四面环山,日头落得极快,那道影子就在西斜的昏黄光线中,一蹦一蹦朝刘老三家的方向过来。
方落月从窗户望的并不真实,只模糊看见那深红的衣裳和一头如水藻般的黑发迎风飘动,心提到嗓子眼。
难不成还真有旱魃?
齐骁寒也看见了,只不过他看的更加清晰,确实是一个女人,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
双手垂直伸于胸前,僵硬的像个假人。
“旱魃来抓祭品了!”
“旱魃来吃刘老三家的小渔了!”
村民惊恐呼喊,纷纷抱头逃窜。
齐骁寒沉眸一眯,脚掌踏地向那身影掠去。
有人靠近,那身影反而快速后退。
方落月快速镇静下来,看着抖若筛糠的小渔轻声安抚:“你别怕,外头那些人说的祭品是什么意思?”
小渔一味地摇头,什么也不说,面如死灰地坐到地上。
方落月眉心紧拢,蹲下身还要再问。
陆大狗走过来打断她:“大人,这里太乱了,你先跟我回陆宅吧,那里安全些。”
相比其他村民的慌乱,他倒显得镇定许多。
方落月转头看他,还不等说什么,外头又响起一声惨叫。
陆大狗“哎呀”一声往外走:“肯定又是那旱魃来咬人了,大人的保镖没治住它!”
方落月眸光一沉,起身也向外走。
昏暗的光线里,刘老三倒在血泊中,喉咙被咬了个窟窿,断断续续喊救命。
方落月走过去紧急止血,可还是没来的及。
刘老三用力抓住她胸前衣服,瞪大眼睛艰难吐字:“不……旱……狗……”
方落月拖住他的脑袋,将耳朵凑过去:“什么狗?”
刘老三呜咽一声,用尽了最后一口气,也没说清楚一句话。
方落月看着他咽气的尸体,眸色沉冷,伸手拨动着脖子去看伤口。
身后响起脚步声,齐骁寒遥遥走回来:“那影子跳进村头的那口井就消失不见了,我没找到绳子,不像活物。”
他口中的不像“活物”范围太广,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在方落月身旁站定,蹙眉道:“怎么回事?”
方落月合上尸体眼睛,缓缓站起来:“是被猎犬咬死的。”
鲜血染脏了她的双手与白衣,她就站在血泊之中,垂眼盯着尸体的伤口,冷静的可怕。
齐骁寒眉心微跳,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一旁的陆大狗听了这个结论,脸色瞬间阴沉,看向方落月的目光带了杀意。
几个胆子大的村民走过来,对着她就是一阵唾骂。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是畜牲伤人,存心来害我们的吧!”
“要不是你们突然出现打乱了献祭,刘老三也不至于送命,闹成这样,陆老爷你说怎么办吧!”
方落月听明白了。
小渔是祭品,跳井是所谓的献祭。
在这群村民眼里,那妇人和小渔的命,抵不上一个瘸腿家暴的刘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