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长安城两万六千里

“咔嚓……咔嚓……”

武冲双手按在石匣子上,运足内力,便将石匣子缓缓推开。

露出里面一个古朴的龟壳,还有三枚铜钱。

张时修看到龟壳与铜钱,眼中的光芒便陡然一旺,那佝偻的背似乎都坐直了一些,整个人不再像是一个好酒的糟老头子。

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玄奥的气韵。

仙风道骨!

张时修从石匣子中小心翼翼地捧出龟壳,放置头顶,开口说道,“斗转星移,问天买卦,两仪四象,宿命天定。”

武冲站在张时修的身后,目光如炬,紧紧地看着场中的一切。

虽然他看不懂,可是这个时候,但凡有一只蝙蝠想从观星塔上飞过,也得被他一掌拍成一团肉酱。

他作为侍卫,作为统领,当年没有跟随武王远征,已是一辈子的遗憾。

这一次,保护张时修卜卦,窥测天机,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任何意外。

张时修将三枚铜钱放入龟壳当中,双手环绕,观星塔上便有清风拂过,龟壳中铜钱清脆作响。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天地万物无所不知。”

“老道龙虎山张时修,大汉司天监监正,借天一卦,窥测天机,看我大汉兴衰,晓国运起落。”

“开!”

张时修将龟壳放下,目光盯着里面的铜钱。

许久,也没有动静。

武冲见张时修一动不动,便探头往前面一看,顿时看呆了。

原来龟壳之中云雾缭绕,仿若一片天地。

此时,已有两枚铜钱躺平紧紧挨在一起。

唯有剩下的一枚铜钱,依旧在龟壳中不停地旋转。

从东边转到西边,又从西边转到东边。

最后,在两枚躺好的铜钱之中停了下来。

并没有倒下,而是竖立在两枚铜钱之中。

张时修依旧没有动静,武冲忍不住问道,“监正,这是什么卦象,可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哇!”

张时修突然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整个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原本干瘦的身子,此时佝偻得像一只煮熟的虾一般。

武冲见张时修脸色由潮红变得黯淡下去,连忙伸出一掌抵在他的后背,一股浑厚的内力沿着手掌进入到张时修的体内。

好一会,张时修才逐渐缓过来,脸色虽然不像初时那般土灰,也依旧有些苍白。

白得像他的胡须一般。

张时修深吸一口气,回头朝武冲一笑,“终究还是老了啊,连一卦都撑不住了。”

“现在的我,连你一掌都接不住了。”

武冲看着张时修明显衰老的容颜,心中有些酸楚,“监正,你先别说话了,运功调养一下。”

“我在这临安城里没有兄弟朋友,你别这么早死了,让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张时修苦笑一声,“你要安慰人,也不是这般安慰的法子啊。”

武冲看着龟壳中的云雾逐渐散去,便问道,“这卦好生奇怪,对你的反噬之力如此之大,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张时修抬头看向北边的紫微星,眼中多了些光泽,“我看到了旭日东升,光芒万丈!”

“我看到乌云密布,狂风暴雨,却有一杆大汉旗帜屹立不倒。”

“我看到了有一个人,扛着一把大刀,站在城头之上,站在大旗之下,朝天呐喊: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武冲心神激荡,蹲坐下来,“那个人是谁?”

“那是什么城池?”

张时修眼中有炽热的神色,“那座城池离长安有两万六千里,很显然,那是一座大汉城池。”

“在那城头,在那城池中,有我大汉将士在守护,有我大汉百姓在居住。”

武冲很是期盼,“离长安两万千里?那可是到了西域那边,可是北莽之地啊!”

“我记得了,当年武王远征,也是去了那边!”

武冲紧紧地抓住张时修的手臂,“监正,是不是武王还没有死,你看到的人是武王,是不是?”

张时修艰难地说道,“不是武王,武王的身姿更加高大,更加魁梧,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虽然他握着的是武王的霸王刀,扛着的是武王远征的大汉旗帜,可是那个人不过是区区四品之境,如何能比得上武王的通玄之境。”

武冲有些失望,依旧不甘心地说道,“监正,是不是武王虽死,可是他强大的魂魄依旧留在世间。”

“是不是他的魂魄依旧在鼓舞我们要去战斗,去打败北莽,振兴大汉!”

张时修说道,“向天借卦,偷窥天机一眼,我能看到的只有这么多。”

“唉,如果是我年轻时,血气方刚,或许能多看一眼,便能看清楚那个少年的面目了,也能看清楚他脚下的城池名字。”

张时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变数是可以肯定的。”

武冲连忙问道,“是什么变数?”

张时修伸手指向天空,“大汉的国运,没有继续颓丧下去,而有了复苏的迹象!”

“天佑大汉,华夏不倒!”

张时修“腾”都站起身来,神情激昂。

唬得武冲连忙一把扶住他,生怕这老头子一激动,突然嗝屁了。

“监正,这是大喜事啊,得赶紧去禀报皇上。”

张时修嘴角抽了抽,“告诉皇上?他自身难保,说了有用?”

武冲摸了摸光头,“那得告诉太子啊!”

“他现在可是在监国。”

张时修胡须一翘一翘的,“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

“刘寰这家伙,整日在东宫宣淫,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宫女。”

“偏偏高松那老东西不干人事,弄了一堆壮阳的丹药给他服用,将他弄得火气很旺,像条发春的野狗一般。还说什么要为皇室延续子嗣,我呸!”

“昨日里,他还跑到了宁安宫,去找李贵嫔去发泄去了。”

武冲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李贵嫔?那可是……”

张时修一脸不屑地说道,“那是皇上的嫔妃,按辈分,是他的母亲一辈。”

“不当人子啊,不当人子!”

武冲脸色尴尬,“监正,皇帝只剩下一口气,太子又这般不上道,连李贵嫔都上,这样的情况,国运还能复苏?你刚才看到的大汉国运复苏,是不是看错了啊?”

张时修瞪了武冲一眼,“你可以说我道法不深,你可以说我年岁不长,但你不能说我的窥天卦不行!”

“或许,这个消息应该告诉刘秀珠。”

武冲一愣,“告诉长公主?”

“她此时还在天河领兵与北莽作战呢。”

张时修说道,“如果说皇族还有一点盼头的话,恐怕要落在刘秀珠这个丫头身上了。”

“武冲,我有个事情想要拜托你。”

武冲说道,“去天河告诉长公主,大汉国运复苏的事情,我去跑一趟便是了,何须你拜托。”

张时修摇摇头,“国运复苏的事情并不是紧要的事情,我派个司天监的人过去天河一趟,也用不了多久。”

“我想拜托你的事情,是想要你到北莽一趟。”

武冲一愣,随即想明白了,“你……你是想要我去寻那离长安城两万六千里的插着大汉旗帜的城池?”

张时修眼眸投向西北,“我要你找到那座城池,我更要你找到那个少年。”

“他,或许是大汉国运复苏的关键,或许才是大汉的扛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