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你松开我。我手快断了。”
明嫣哪里懂他的失态和震惊,只知道这个王八蛋再不松手,她的骨头可能就要断了。
旁侧的杰森也及时出声:“是啊,川哥,你是运动员,手劲特别大,一般人受不了。你赶紧松松。”
江岩也连忙上前扼住谢榕川的手,面色冷肃,低声一喝:“松开她!”
谢榕川松开了明嫣的手,但转而又紧紧抓住明嫣的肩头,生怕是错觉。
他阴沉的目光落在她那张脸上,宛若扫描仪,一寸一寸地扫视着她,心口剧烈起伏着,嗓音宛若野兽般沙哑低吼。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谢榕川又忽地掐着她的脸:“你以前没这么胖的?
眼睛像,鼻子像,嘴巴……也像,但脸没这么有肉?
你……真的是小排骨?”
明嫣翻了翻白眼,拍开他捏着自己脸的手:“谢大头,你到底发什么神经?你放开我。”
明嫣挣开了谢榕川的束缚,但也只是一瞬。
就“谢大头”那句话说出来,谢榕川整个人差点喜极而泣,眼眶湿润又猩红。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一米八八高个的谢榕川瞬间高兴得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似地跳脚。
他的手一个劲地捏着明嫣的脸:“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就是脸怎么这么有肉?胖了?”
他低头看了明嫣心口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地,忽地脸颊就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
“确实是……胖了。”
声音落下,原本走到这处的老村长见状,缩了缩脑袋,连忙要折回去。
谢榕川眼角瞥及老村长的身影,面色直接沉了下来,冲着杰森说:“去,把那个老头子给我拎过来!”
老村长很快就被杰森给带了过来。
谢榕川目光像是要杀人一样,寸寸剐着老村长。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排骨还活着,你怎么跟我说她死了!”
村长后领被杰森给拽住,尴尬地笑了笑:“都这么多年了……”
谢榕川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气得咬牙切齿:“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你害了我这么多年!”
明嫣愣在一旁,也不知道谢榕川哪里来这么大的怨气。
而谢榕川也不顾尊卑老人那套,直接就把老村长给甩在地上:“说,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明嫣嫌弃白了他一眼,帮忙扶起老村长。
老村长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吸了口长长的烟筒,说:“当年,你回去后,说是要认养小美。你妈表面同意了,但实际上……没同意。
当时,她派人来村里,得知美丽也被警察带了出去,就给了我们全村人一笔钱,说让我们骗你,就说……王老师房子坍塌那天,小美也在里头,两人一起死了。”
谢榕川双眸瞬间烧着熊熊的烈火,仿佛要把眼前人生吞活剥一样!
“所以……所以我后来回来村里,你们全村人都哭,是在演一场大戏给我看!”
回想起那日的场景,谢榕川还历历在目。
那天是阴天,阴雨连绵。
多日的大暴雨让大同村不少房子都塌了下去。
听说王奶奶家的房子是半夜三点突然坍塌的,毫无征兆,人根本就跑不出来,连呼救都没法呼救。
谢榕川站在王奶奶家门口,看着那堆高高的废墟,一直不肯相信“小排骨”就这么没了。
可脑海里却不可遏地冒出大房子坍塌,那副小小的身子骨根本逃不出来的情形!
他甚至想过,如果她就这么被房子掩埋在里面,直接去了也还好,要是剩下一口气,她该多绝望。
他不停地想,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瞬想过他,想着他会来救她。
她是不是在临死前,还在等着他。
那天,他在那堆废墟前面崩溃,拼命用手挖废墟,挖得双手血肉模糊。
村里的人就这样一个个跑来拉住他。
村长说,几个村民和他把人给扒了出来,好好安葬了。
好几个婶子,也哭着来跟他说节哀,还说小排骨怎么那么命苦。
他当时就信了这么一场惊天大谎言,跟着村长去了王奶奶的坟前。
他不是没怀疑,指着墓碑问:“怎么没小排骨的?”
村长解释:“这是村子里的规矩,没成年的孩子,没嫁人的女人,不能立墓碑。”
但村长又跟他说,就葬在这里了,跟王奶奶葬在一起。
两人下去也有个伴。
当下,谢榕川就指着坟墓说:“小排骨怎么就不能立墓碑?你们不给她立墓碑,我给她立!”
那天,谢榕川找了好久,才找了一块略小,但四四方方的石头。
他就坐在路边,捡起一块尖角的石头,一笔一划地刻下“王美丽”三个大字。
因为是生手,没刻过这些,谢榕川刻得磕磕碰碰。
那日,雨下得越来越大,他一个人抱着石碑,刻字,刻得眼泪混着雨水打落在墓碑上,刻得血水也留在了墓碑上。
刻完“王美丽”三个大字后,他还亲手刻上“谢榕川立”四个小字。
他对着墓碑说:“每年你的忌日,我都会来看你的。”
然后,他就好似丢了一抹魂在这里,面无表情回了谢家。
从那以后,他身上好像有发泄不完的力气。
家里人为了他舒缓情绪,就送他去打拳和练网球,谁知道越练越上手,从市里打到省里,从省里打到国家,再打到国际,之后就成了家喻户晓的网球明星。
然而,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或许没那么热爱网球。
他之所以打网球,是因为他的“小排骨”死了。
从她死的那天,他心口就堆积了一大堆的怨气,无从发泄,只有一下一下,往死里打网球,往死里打对手,他才能觉得心口舒坦几分。
从往事里抽离,谢榕川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他钳着明嫣的肩头,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你没死……真好。”
说完,他就要抱住明嫣。
但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震耳欲聋。
突突突~由远及近。
那声响极大,让人很难忽略它。
声音越来越响,杰森都双手捂住耳朵。
螺旋桨带来的飓风席卷着地面的长草,还有谢榕川刚刚带来的那个大袋子里面的一部分纸钱。
突突突~
直升飞机降下来一条长长的梯子,从机舱里走出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
男人像极了训练有素的军人,从长梯子上快速下来。
他动作有些急,甚至等不到飞机师寻找合适的地点降落,直接顺着梯子走了下来,最后三级梯子的时候,他直接跳跃下来。
明嫣诧异惊呼出声:“霍铮寒?”
霍铮寒面色沉沉,箭步上前,抬脚踹了谢榕川一脚,然后一把拉住明嫣往自己怀里带,一只宽厚的大掌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
“就这么点事,至于要跳楼?我有没跟你说过,有我在,就不会让你输!”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易察觉的轻颤和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