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擦完头发下了楼，沈君彦已经下好了面，坐在餐厅等她。
满满一大碗面，乔晚吃了一小半便吃不下了。
他皱眉，“我辛辛苦苦下得面，你就吃这么点？”
“真的吃不下了，我去倒掉。”
沈君彦连忙拦住她，把碗抢了过去，“别不爱惜粮食呀，浪费可耻，剩下的我吃。”
乔晚撇撇嘴，“你慢慢吃吧，我先上去。”
沈君彦轻轻扣住她的手腕，“你坐下陪我一会儿，我刚才也陪你了。”
乔晚双手托腮看着他吃，这个男人，就连狼吞虎咽地吃东西，都让人觉得很优雅。她忽然就想，五年前苏然被迫放弃他，得多痛苦才能下这个决定。
“你还爱她吗？”她低声问。
沈君彦瞥了她一眼，“又胡思乱想了。”
“五年前分手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沈君彦淡淡的笑着，“别没完没了了行不行？”
“她也挺可怜的，分开五年一直也没找男朋友。而你呢，先是米薇儿，接着又是我，中间指不定还有很多吧。”
沈君彦吃完了面，把碗放在了桌上，认真的看着她。
“苏茉跟我父亲在一起后，我和苏然还坚持了一年。那一年我们违背家里的意愿，住在外面。”他咳了咳，有些窘迫地说道，“就是锦园。”
“那一年我们过的很痛苦，我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跟家里斗争，跟苏茉斗争。直到苏茉生下孩子，她跟我父亲正式结婚。我想着带她远走高飞，离开那座城市。她不愿背负世俗的压力，不愿偷偷摸摸过日子，提出和平分手。我努力过，可她坚持，后来我随了她的意，跟她分开。她去了国外，我来到了锦城。”
沈君彦深深吸了口气，“当然老爷子允许我来锦城，也是有条件的。他想永远斩断我和苏然的关系，在京都找了不少千金小姐，随我挑，让我带着来锦城。当时我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怀恨在心的，我父亲，苏然，包括老爷子。我自然不会接受他的安排，一气之下娶了你。”
乔晚嘴角抽搐，“你这一气之下还真是害惨了我！你怎么就选择了我呢？你那会儿又不认识我！”
“应该说跟你有一面之缘吧，你可能不记得了。”
乔晚挑了挑眉，来了兴趣。
“我去火车站接顾烟，我在外面等她的半个小时里，看到一个姑娘哭了半个小时。在这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有这么多。后来我想，这姑娘十有九成被男朋友抛弃了，挺可怜的。再后来，家里逼急了。我让人从火车站的监控录像把你给找了出来。说来也巧，你父亲的公司正遇到危机。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乔晚倒抽一口气，“你变态！”
“不然你以为我一面也没见过就跟你结婚？万一你丑得跟什么似的，我找谁去！”
乔晚翻了个大白眼。
“现在回想起来，你那日哭成那样是为了陆寒吧。”
“对。”乔晚也不隐瞒，“那你跟我结婚以后为何又找了米薇儿。”
“说实话，我当初只是想找个安分的妻子应付家里，并没有想过要跟你有什么。我甚至想，如果你男朋友回来找你，我一定成全你们。”
乔晚闷哼，“那你为什么没成全我和陆寒。”
“后来情况不是不一样了，你能不能别打岔！”
“你说！”乔晚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跟米薇儿是在一个饭局上认识，就像你说的，米薇儿跟苏然神似，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苏然的影子。然后……咳……就……”
“就跟她好上了！”乔晚替他说了。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在娱乐圈完全没有名气。我花了大价钱一手把她捧到一线位置，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从开始和她在一起，我就跟她说的很清楚，我给不了她名分，只能给她名利。”
乔晚冷笑，“你把感情当成交易了吧，你难道不知道在一起时间长了，女人都会爱上。”
“在米薇儿这件事上，我确实是做错了。所以后来就算分开了，我也想护她周全。”
乔晚酸溜溜地哼道，“你没错，你这种有钱人玩几个明星再正常不过了，她米薇儿没跟你，也会跟别人的。”
沈君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行了，别酸我了。我今天之所以跟你完全坦白，就是不想你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我和苏然的故事，也许那时就变味了。”
乔晚站起身，轻松地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你们的感情又刻骨铭心，又令人感动。你爱她爱到把一个替身当宝一样宠着，苏然若是知道了，估计肠子都得悔青。”
乔晚说着转身上楼去。
沈君彦追上去握住了她的手。
“我瞒着你不想你难过，你生气。我现在跟你坦白怕你胡思乱想，你还是生气。我到底要怎么做？”
“你干嘛一气之下娶了我？我这辈子就悔在你的一气之下。”
沈君彦灰溜溜的摸了摸额头，“没有我娶你，你爸指不定会把你嫁给谁来获取利益。”
“也许嫁给别人我还就幸福了呢！”
“好了好了，我的错。嫁都嫁了，能怎么办？”
“能离！”
沈君彦坏笑，“老爷子八十大寿，当着所有人的面肯定了你的身份，你当我们还能离？这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脸！这会儿，整个京都没有人不知道我沈君彦的媳妇叫乔晚。再说了，就算我们离了吧，这辈子也没人敢娶你了。”
“谁说没人敢娶我……”
乔晚话还没说完，沈君彦黑了脸，“你敢说试试看！”
“我怎么就不敢说了，陆寒敢娶我！”
沈君彦气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捏住了她的下巴，可下一秒也只是在她唇上轻轻印上一吻，真不敢拿她怎么样。
乔晚鄙夷地说道，“瞧你这点出息！”
沈君彦搂住她的肩，“你不生气就好，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
苏然凭着她的长相气质和学历，短时间内吸粉无数，成了众多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最近，乔晚在杂志社也时常听同事们谈论起她，大多是膜拜的语气。
由于和米薇儿长得神似，难免会被记者放在一起比较。当有记者问到米薇儿，是否认识新晋主播苏然，如何看待网友评价他们长得相似。
米薇儿一脸的不屑，“我最近在忙着拍电影，没听说过什么主播。至于跟我长得像，”她得意的一笑，“很多人去了趟韩国，回来以后就跟我相像了。我也很苦恼，不过没办法。”
办公室的同事看了这段采访，都捧腹大笑。
“米薇儿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苏主播光是长相就甩她好几条街，跟别提气质了。”
“听说苏然背景可强大了，米薇儿这样也不怕被封杀。”
“她呀，嘴巴毒得很，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以前是有……”
同事意识到乔晚在，没有往下说。
乔晚笑笑，并不在意。沈君彦跟她坦白了一切之后，对米薇儿，她更多的不是厌恶，而是同情。有朝一日，米薇儿若是知道她仅仅是苏然的影子，又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吧。
感情里受伤的似乎总是女人，男人拿得起放得下，一转身又是一段感情。女人却喜欢活在过去的回忆中，难以自拔。
——
乔晚约了叶静吃饭。眼看着年关将近，外婆的事得提前拜托她。
叶静听了之后，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女人，这种事还要拜托我吗？你不在锦城过年，我说什么也会把你外婆接回家呀。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
乔晚感性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友情和亲情是可靠的。”
叶静啐道，“听上去像是感情不顺似的，别搞错了，单身的人是我。”
乔晚跟她无话不说，呼啦啦把苏然的事全部告诉了她。
叶静瞪大了眼睛，夸张地问，“你说最近当红的主播苏然是你家老公的前任？”
“你小声点！”
“晚啊，我虽然是你闺蜜，可我不得不实话实说，那苏然真的是有气质，到底是国外名牌大学毕业。”
“那又怎么样？她跟沈君彦已经不可能了！”
叶静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他们不可能了，还介意啥？照我说，你老公这次做的不错，没有跟她藕断丝连。你呀，也别因为她跟你老公闹，男人都受不了。他能哄你一次两次，还能天天哄着你！当然，苏然，你对她也要有防备之心，毕竟沈君彦这种男人，让女人放手真的很难。她这种在国外也可以发展得很好，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说白了还是后悔了，不甘心。你要小心她。”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过些日子回京都过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叶静拍拍她的手，安慰，“别想太多，平常心对待。男人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深情，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所以你也别想着你家老公会对她念念不忘啥的。还有啊，你的性子得改改，男人都喜欢温柔得体的女人，偶尔撒撒娇，比大吵大闹管用。说实话，沈君彦对你真不错了。照理说，他跟家里的芥蒂解除了，完全可以回京都发展。他为了你留在锦城，这牺牲是很大的。你得对他好点，不然你都对不起他爷爷。”
——
叶静的话给了乔晚一定的启发，她想确实没有必要纠结他们的过去。即便心里还有她的位置那又如何，不可能在一起了。
事情想通以后心情好了很多。
这天她提前下班途经菜场买了些菜，回家以后亲自下厨。
外婆看着问，“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有朋友来家里吃饭吗？”
“没有，我就是想给你们做一桌丰盛的晚餐。”
外婆笑说，“你是想做给君彦做吧，看来我成电灯泡了。”
“您别这么说，我会害羞的。”
外婆满意地拍拍她的肩，“女人就该这样，平时少对他发火，多给点温暖。对了，我还真忘记了，一会儿我去老年活动中心吃饭，今晚有免费吃的。”
外婆是有意给他们独处的时间。她走了以后，乔晚便拿起手机给沈君彦打电话，开门见山地说，“今天下班早点回来。”
沈君彦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苏然，“唔，今天晚上可能有应酬。”
“我不管，今天外婆不在家，你必须回来陪我吃晚餐。”
乔晚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沈君彦颇为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这边，苏然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和米薇儿到底什么关系？”
“你从京都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苏然笑，“我才没那么无聊呢，过来录制一档节目，顺便过来看看你。米薇儿的采访你也看到了吧，她暗示媒体我是整容的。这会儿媒体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一逮到我就问我是不是整过容。”
“你澄清一下不就行了，没整过怕什么。”
“我当然不怕，只是好奇你们的关系。算了，不提也罢，晚上请我去传说中的烟会所吃饭吧，我也想见见顾烟。”
沈君彦指了指手机，“乔晚刚打电话让我回家吃饭。”
苏然显得有些失望，“那算了，我自己去吧，就不打扰你了。”
苏然站起身，转身离开。她怎么也想不到，昔日的恋人如今会变得如此冷漠。一直以为，这辈子沈君彦都不会放下她。即便不能在一起，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该是独一无二的。看来她是真的高估自己了。
“然然。”沈君彦唤住她。
她脚步停下，却没回头，不愿被他看到脆弱的一面。
“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自作自受。”
她走到门边，沈君彦再次唤她的名字，“然然。”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跟我回家吃饭吧。”
——
沈君彦开车带她回荷苑，苏然坐在副驾驶，视线望着窗外的景色。当车子经过蜿蜒的荷塘时，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楚。凄凉的荷塘，昔日娇艳欲滴的荷花已经全部凋谢，不见了踪影。就好像他们的感情，昔日的美好也没了踪影。
“这里一到夏天很美吧。”
沈君彦随意应了一声。
“以前我说过，想要一个房子，周围有大大的荷塘。每到夏天，跟你散步到荷塘边，看盛开的荷花，看嬉戏的鱼儿，看飞舞的蝴蝶，看天上的星星……没想到，你还真的找到了这样的房子。”
沈君彦没有告诉她，这是他来到锦城的第一个项目。告诉了她，也只会让她徒增伤感。
“锦城真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也朴实，难怪你都不愿回京都了。”
“我不愿回去是因为……”
“不用说！”苏然有些激动地打断他，“不要在我面前秀你和她之间的恩爱，我会受不了。”
沈君彦唇线紧抿，不再说话。
她望着窗外枯萎的荷叶散落在水中，不知为何有种想哭的冲动。
——
乔晚做了几道沈君彦平日里最爱吃的菜，想象着一会儿他感动的模样，心里顿时颇有成就感。拿起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电话还没拨出去，就看到他走进屋。欣喜只有那么一秒钟，因为她看到了他身后的苏然。有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他明知她介意他们的关系，还把她带回家。
沈君彦径直走到乔晚面前，笑着说，“苏然来锦城录制一档节目，我带她来家里吃个便饭。”
乔晚还能说什么，努力挤出一丝笑，“苏然，欢迎你来家里。他没提前跟我说，不然就多做几道菜了。”
“没关系，我对吃不讲究。来锦城录节目，顺便来看看你们。希望没打扰到你们才是。”
“怎么会呢！你先坐一下，很快就开饭了。”
乔晚跑到厨房，深呼吸调整情绪。
沈君彦也跟着她来到厨房，从身后抱住她，低声问，“不会生气了吧？我也是临时决定的。对了，外婆呢？”
“外婆出去吃了。”乔晚掰开他的手，把刚做好的几道菜端上了桌。
三个人的晚餐，宽敞的餐厅竟显得有些拥挤。
苏然看着这几道菜，笑着对沈君彦说，“全是你最爱吃的菜，真有福气呀你！”
“我偶尔下厨，让你见笑了。”
“不，味道很好，真是贤妻良母。”
沈君彦往乔晚碗里夹了些菜，“老婆辛苦了，多吃点。”
苏然斜了他一眼，开玩笑说，“在我这个单身者面前秀恩爱，不太好吧。”
沈君彦表情有些不自然。
“乔晚，你这厨艺，不让君彦给你开个餐厅，真是可惜了。”
乔晚淡笑，“哪天我失业了倒是可以考虑，不过听说厨师很辛苦的。”她说着转向沈君彦，“你舍得吗？”
沈君彦摸摸她的头发，“当然舍不得。你这辈子只需为我一个人下厨即可。”
苏然看着两人的甜蜜互动，不再说话。
吃完饭，乔晚把碗筷收到了厨房，打开水龙头准备洗碗。
沈君彦把她拖走，“这些一会儿让佣人做就行了，去客厅陪她说说话。”
“你陪她还不够？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沈君彦沉下了脸，“你这话我不爱听。走，跟我一起过去。”
沈君彦坚持拉着乔晚去客厅，苏然正在翻开杂志。
“乔晚，这些封面都是你拍的？我觉得你待在一个小杂志社真是屈才了，有没有想过进电视台，让君彦给你打声招呼，一句话的事。”
乔晚淡笑，不无讽刺地说道，“如果我连工作都需要他帮忙的话，也太没用。我不想顶着他的光环，走到哪儿都被人特别对待。”
苏然脸色有些窘，反驳道，“这个社会不就是这样，背后有人可以少奋斗很多年，何必浪费那么多年的青春。”
“一步登天不见得就是成功，哪天摔下来粉身碎骨也不定。年轻时候吃点苦，一步一个脚印，才能站稳脚跟。”
苏然脸一阵红一阵绿。
沈君彦坐在乔晚身边，只觉得头疼。
他低沉的声音对苏然说，刻意转移话题，“你今晚住哪边？”
“台里有安排酒店。”
“不早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好。”
苏然站起身，笑着对乔晚说，“乔晚，谢谢你的招待，哪天你要开餐厅，我第一个去捧场。”
苏然先走出别墅。
沈君彦则在哄乔晚，“我很快就回来，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送她？”
乔晚闷哼一声，转身上了楼。
——
车子行驶在夜色中，苏然问，“乔晚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了吧。”
“嗯。”
“难怪看上去对我有偏见。”
沈君彦清冷的声音说道，“你对她也有偏见。”
“我对她没有偏见，只有嫉妒的份。如果没有她，我们……”
沈君彦叹气，打断她，“然然，就算没有她，我们也不可能。”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五年前那么坚决的离开。如果我告诉你，我当年去了国外，很快就后悔，我回来找过你，可是爷爷告诉我你已经结婚……”
“过去的事咱不提了行吗？就当我对不起你，我先变了心。”
“这么说，你是爱乔晚的？”
他显得很烦躁，乔晚说他是爱苏然的，苏然说他是爱乔晚的。他不懂，她们为何一定要纠结于此。
“爱不爱的有那么重要吗？我过去那么爱你，我们在一起了吗？云飞那么爱顾烟，他们在一起了吗？爱不爱没那么重要，两个人在一起靠得是经营。”
她趴在车窗上，沙哑的声音说，“是啊，很多的爱情，最后都败给了现实。”
车子到了酒店，沈君彦一直把她送到了她的房间外面。
“我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
苏然站在门边，迟迟没有进去。
“怎么了？”他问。
她咬唇，“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乔晚争锋相对，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沈君彦拍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进去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他转过身，没走几步。苏然突然冲过去抱住了他。
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低吼，“然然，放手！”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突然好怀念你的怀抱。可不可以再一次抱抱我？这些年，我一个人，过得好苦。”
他语气柔和了许多，“然然，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把头埋在他宽阔的背上，眼泪水悉数滴在他的大衣上。这五年，无数次的后悔，却没有今晚来的这么强烈。
沈君彦掰开她的手，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到底还是有些不忍。伸手拍拍她的头，声音有些沉重，“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她哽咽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进了房间。
沈君彦伸手按了按眉心，家里那丫头可比她难搞多了。
——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回到家，乔晚非但没有跟他大吵大闹，反而悠闲地说，“洗澡水帮你放好了，快去洗澡吧。”
他觉得背脊发凉，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很正常。
“干嘛呢！”她拍开他的手，“快去洗澡。”
沈君彦去了浴室，洗完澡出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上了床，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抱她，哪里料到乔晚翻身压在了他身上，吻上了她的嘴唇。
“你不会一会儿等我身体有了反应，又不满足我，让我自行解决吧！”
“瞎说什么呢！”她拍了拍他的脸颊，“前些日子我对你太冷漠了，今天原本想跟你一起吃个烛光晚餐，谁知道你把她带来了。虽然有些扫兴，但我知道不能怪你。至少你没瞒着我带她在外面私会。”
沈君彦挑了挑眉，“你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我有点不习惯。”
她眼睛眯了眯，“你的意思是，我平日里蛮不讲理。”
“没，没，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乔晚趴在了他怀里，感慨道，“我蛮不讲理也是因为越来越在乎你。其实我以前和陆寒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么任性。”
沈君彦闷哼一声，“别提他行不行？”
她撇嘴，“陆寒一直让着我，我的坏脾气大概都是被他惯出来的。”
沈君彦一个翻身调整了两人的位置，“让你别提他，还说！存心惹我生气呢！”
他俯身堵住了她的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几番折腾过后，乔晚疲倦地偎在他怀里。
“我跟苏然有矛盾的时候，是不是你最为难的时候？”
“实话说，是的。”
乔晚笑眯眯地说道，“以后不让你为难，你是不是会更爱我？”
“已经很爱你了。”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乔晚手拖着下巴，认真的看着她，“我们要个孩子吧。外婆会开心，你爷爷也会很开心。”
“好，要两个，一个放在京都给老爷子玩，一个留在锦城给你外婆玩。”
乔晚“噗嗤”一声，“你当孩子是玩具呀！”
“可不就是玩具，哄两个老人开心的玩具。不然，你以为我会像疼你那样疼他们。”
“变态！”
乔晚懒得再搭理他，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很快安心的入睡了。
整天和他吵架，任何时候心里都堵着一口气，吃饭不香，睡觉失眠。想想真没必要。像现在这样，自己心情愉悦，他也会更疼她。
——
眼看着离过年越来越近，京都那边每天都来电话，催他们回去。乔晚也开始着手收拾行李，她一边把衣服叠好放在行李箱里，一边问，“我们大概去多久？两个星期够吗？我明天去跟总编请假。”
“把之前没休过的年假全请了吧。”
乔晚放下手中的活儿，看向他，“要去这么久？我所有年假少说也有一个月。”
“那就先请一个月。”
乔晚抓了抓头发，“要是过去一个月，我不得想外婆想疯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中途又不是不能回来，坐飞机两个小时而已。”
“也是，那我就先请一个月吧。”
那晚，沈君彦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乔晚安慰他，“你是不是担心我外婆？我都跟静静说好了，外婆去他们家过年。”
沈君彦紧紧抱着他，抱得很紧。
——
乔晚自打上班以来，从未休过年假。这回请一个月的假，秦虹很爽快的答应了。
同事们知道她要去京都过年，个个都羡慕不已。
“真羡慕京都的媳妇，动不动还能去京都度个假。”
乔晚叹气说，“其实我哪里也不想去，没办法而已。”
钟灵啐道，“晚姐，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想都想不来。对了，你在京都帮我物色物色，看看沈先生那圈子里有没有单身，介绍给我。”
“我可不敢，你男朋友不得杀了我。”
钟灵突然低下了头去，语气暗哑，“分了。”
乔晚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一直没说。”
“前几天才分的。”
同事们都围了过来，有人问，“小灵子，你男朋友家不是挺有钱的，富二代，你怎么舍得分呢？”
“脚踏两只船，这种男人要了干嘛？”
同事唏嘘，“你男朋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么也会做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次同学聚会，跟他前女友*。”
同事愤愤地说，“前女友什么的没一个好东西！我一个朋友跟她老公离婚，也是因为她老公的前女友中途介入。我真是不明白，在一起时不好好珍惜，分手了再回头搅合。这总女的真他妈欠揍。”
后来的时间里，大家都在帮钟灵讨伐她男友。乔晚却完全没了心思。即将去京都一个月，这一个月也意味着沈君彦和苏然要朝夕相处。想想就觉得无比烦躁。
——
他们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沈君彦的好朋友们全来到了锦城，说是要看看他生活五年的地方。
沈君彦在烟会所请他们吃饭，让乔晚一起，乔晚没去。一来想多陪陪外婆，二来他的朋友们好似不太喜欢她，她怕她的存在会让他们玩得不尽兴。
沈君彦也没勉强她，应酬这玩意儿他本就不乐意她参加。
叶云飞也来了，坐在车里没有下去。
“哥，我就不进去了，没脸见她，她大概也不想见我。”
沈君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随便逛逛，你们进去吧。”
大家轻松的心情这会儿都变得有些沉重。全都下车后，只有叶云飞留在车上。
其实他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能偷偷的远远的看她一眼，知道她过的好就知足了。
沈君彦把他们带到包间，顾烟已经在命人上菜，今晚这一桌全是她亲自准备的。也不知道以后她还有没有机会做菜给他吃，想想挺伤感的。
大伙儿见到顾烟，开着玩笑，“烟美人，越来越美了。”
“咱哥把你照顾得真不错，比以前还水灵了。”
顾烟翻了个白眼，“你们就别笑我了，老了，脸上都有皱纹了。对了，君彦明天就回京都了，你们今天跑过来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来接咱哥的，咱哥终于要离开这个他生活了五年的城市，我们怕他舍不得走，明天拖也要把他拖上飞机。”
顾烟看了沈君彦一眼，他坐着给大家倒酒，一言不发，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烟美人，要不你也跟我们走吧。这小锦城有什么好的。”
顾烟摆摆手，“我在这里待久了，有感情了，哪儿都不想去。”
她和叶云飞当年的事，也是搞的满城风雨，大家也就随口说说罢了，谁会真心希望她去京都。叶云飞的生活刚恢复平静，顾烟回去，必定又会搅乱他的生活。
“还是沈老爷子牛，也就他能把哥哄回去，其他人说话都不管用。”
“哥一回去，我立马就觉得有人罩了，想想都美。”
那晚，沈君彦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一直在喝酒。索性他的酒量大，怎么喝也不会醉。
顾烟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其他人陪着喝酒，喝得都有些醉了，只有沈君彦一个人还完全清醒着。他觉得这个包间气压有些低，还有他们抽得烟太难闻，他觉得呼吸困难。出去吸口新鲜空气。
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没回来，顾烟出去找他。看他站在走廊的尽头抽烟，身影有些落寞。
她缓缓走过去，就这样默默的陪着他。
“真的准备回去接手沈氏了？”
他简单的应了一声。
“以后还会回来吗？”
他淡淡地说，“不知道，会很忙吧。”
“乔晚同意跟你去京都，留在京都。”
他声音变得暗哑，“还没敢告诉她。”
顾烟咬了咬唇，“你这样先斩后奏不太好吧，她知道了生气怎么办？”
他烦躁地拍了拍额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混账？先斩后奏把事情定下来逼得她不得不服从。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27年，她的家人，朋友，工作，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在这里，我却逼得她跟我去另一个陌生的城市。那个城市很复杂，人心很复杂，我并不确定单纯善良的她能否应对。”
顾烟还能说什么呢，一来心疼乔晚，二来也心疼他。
“你不用这么自责，你有你的责任和难处，你是你爷爷唯一的希望。乔晚那么善良，我想她能理解你的。”
那晚，两人静静地在外面站了许久。她也有她的不舍，可却不能倾吐。
五年，这五年，他把她当成了知己，总是向她倾诉。她却已经把他当成了依赖对象，有着和家人一样的地位。她不知道这一次分开，他们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她在想，回了京都，他势必会遇到更大的压力，来自家人，沈氏，乔晚的压力。到时候他找不到人倾诉，会不会很难过。
她想不能再和他待下去了，眼泪水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流下来。
“君彦，这里交给我，我安排人送他们回酒店，你赶紧回去陪乔晚吧，明天一早还得坐飞机回去。”
沈君彦点点头，低沉的声音说，“这里辛苦你了。”
离开前，他认真地对她说了一句，“顾烟，这些年谢谢你！”
他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
在他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眼泪到底是没忍住。以为五年前，她已经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光了。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埋藏心底的那份触动。
——
乔晚要去京都一个月，很舍不得外婆。今晚想着和外婆一起睡。沈君彦回家时，她正在外婆床上跟她撒娇。
他站在门边看得有些出神。
乔晚是闻到了酒味才注意到他，“沈君彦，你喝了多少酒！”
乔晚被气坏了，“外婆，你快休息吧，我今晚不跟你睡了。”
外婆宠溺地笑笑，“见异思迁的丫头，快去吧。”
乔晚扶着沈君彦上楼，“你喝成这样自己开车回来的？”
“不，司机送的。”
乔晚松了口气，“就算你朋友过来，也不该喝这么多吧。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我一准不让你喝这么多。”
扶着他在床上坐下，“我去帮你倒杯蜂蜜水。”
还没转身被他拉倒了怀里，重重地跌坐在他腿上。
“我警告你啊，别耍酒疯，不然下次不准你喝酒。”
她要起身，他有力的手臂将她按在怀里，很用力。
“沈君彦！”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他声音沙哑，“宝贝，答应我，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分开好吗？”
乔晚皱眉，“你怎么了呀？酒量不是好的很吗，也有喝醉的时候？”
“我没醉，很清醒。我爱你，宝贝，我爱你。”
他亲吻着她的耳朵，脸颊。
乔晚郁闷坏了，听到他正儿八经说爱，却是这种情况下。实在是不浪漫。
“你不会喝醉了把我当成别人了吧！”
他捧着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浑厚又清晰，“乔晚，我爱你，真的爱上你了。”
乔晚攀上他的肩膀，“讨厌，喝醉酒表白，真的很不真实！你能不能等明天清醒的时候再说。”
“说多少遍都行，以后每天都对你说。”
乔晚主动吻上了他的唇，那一刻，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什么前任，全是虚的。只有他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