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大街上空无一人,裴染身着凉薄的衣裙,出来时并未感觉冷,然而,现在,瑟瑟的冷风吹袭而来,从她衣袖钻进去,漫过了她的肌肤,一股子浸冷的冰凉笔直抵达心窝处。
全身起了一层小颗粒,脚趾头处有微微的刺痛感袭来,垂下眼帘,才发现自己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到底江心朵这个女人是把她气到了什么程度?连她甚至忘却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在大街上走了多久,街道上路灯灯光渐渐变得微弱,天边那一抹光亮越扩越大,最后,路灯灯光熄灭,而她却蜷缩在一株环保树下睡着了,她是被冷醒的。
醒后来,全身的冰凉让她很懊悔,有时候,她还特别恨自己这种倔脾气,即便是要走也得带一些钞票吧,一时之怒从别墅里跑出来,现在,她身无分文,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又不想被父母看见,幸好带了手机。
“裴染,任何时候,请你一定要记住,我永远会等着你,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无路可走,请记得拔通这个1356780***8,无论如何,请你相信,你富贵也好,贫穷疾病落魄也罢,我永远是那个你回首之时灯火澜珊之处的人。”
这席话无端就在她的脑子里缭绕。
按理说,这么些年了,她也早该忘却,只是,从真正意义上来讲,莫司魅算是她的初恋,虽说那段感情还未开花就没了结果,但是,莫司魅是她谈及感情的第一个男人,而她与厉景呈之间从小一块儿长大,却彼此从未提及男女之情,她们相处的方式,永远像是两个好朋友,或者是兄妹之情的感情。
所以,她从未觉得自己与厉景呈有什么未来。
要不是当初因为裴氏面对灭顶之灾,也许,她不会设计他,让她们之间走入婚姻的困境。
这起商业联姻困死了她,也将他囚于牢笼,两人之间都不会得到幸福。
但是,她对莫司魅曾经的那抹心动已曾经过往,以前,她果绝地离开了他,而现在,更不可能与他有任何未来,她是一个念旧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总觉得莫司魅是她曾经心动过的男人,对他自是有一份特殊说不出来的感情,比普通朋友更多,却又比不上情人,总之,她对他的心思有些复杂。
只是,她心里清楚的是,她不爱莫司魅,在脑子里仔细思索,她是一个宅女,如今,似乎除了他以外,再没有第二个可以帮助她的人了。
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她拿起了手机,拔通了那个记存在电话薄上却从未拔过的号码。
“喂。”
莫司魅的声音并未她预料中的庸懒。
“司魅,我……饿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给他诉说自己的困境,只能用这样的搪塞作为开场白。
“你……在哪儿?”对面的莫司魅没想到她会主动打电话给他,即惊岂喜。
语气也有说不出来的急迫,知裴染莫过于莫司魅也,莫先生知道她的倔性子,如果不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一般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的。
“我在南城社区冒儿胡同中心街……”
电话挂断了,不到十五分钟,一辆价值千万的豪车风驰电掣而来。
抬腿踩了刹车,清脆的‘嘎止’声划破了独属于清晨的静识。
“你……”身着白衬衣,蓝西装,黑色皮鞋,意气风发的莫司魅迈出车厢,在看到蜷缩在法国梧桐树下长椅上面色苍白的女人时,用愤怒也难形容他的心情。
他真想将那个伤害她的人狠狠揍一顿。
厉景呈,这笔债我莫司魅给你记下了。
“司魅,你来了。”女人尽量打起精神,用手指揉了揉眼。
莫司魅的眸光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个遍,尤其是看到她那双裸露在晨光里雪白脚丫子时,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大步跨上前,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薄唇印在了她光洁漂亮的额头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
你这样折磨你自己,厉景呈那浑蛋知道吗?
“没事,我只是迷路了。”
她说谎的本事一流,眼睛都不眨一下,为了不让自己更尴尬,裴染替自己找了一个充分的理由,只是,这样的理由白痴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她面前的还是聪明绝顶的莫司魅。
“我不是白痴,裴染,你这样为他付出,值吗?”
将她推进了车厢,开了暖气,白色的兰博基尼便在驶向了平坦的柏油马路。
“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厉景呈那浑蛋哪儿去了?”
这一刻,莫司魅把伤害她的那个男人杀了的心都有了。
抿着双唇,默然不语,静静地望向了车窗外,窗外的景致飞速倒退,她只是静默地望着,心中一片茫然,眼光有些涣散。
良久,她才幽幽吐了一句:“司魅,我不想回去了,你有没有能让我居住的地儿?”
她真的不想回那幢别墅,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姓厉的男人了。
在心受到极致伤害以外,她想一个人躲起来疗伤。
她也不想被他找到,她知道,他会寻找她,即便是为了名誉,为了堵厉老太爷的嘴巴,他也会派人去找她,可是,她不想被他找到。
“有,当然有。”
“我不会住你的家。”
“好。”
莫司魅明白她的心思,所以,把她载去了在锦海市他用别人名字买下的房子。
那是一处环境清幽,四周花团锦簇的地儿。
那幢豪华的别墅临水而建,通风向阳,住起来自是十分舒适。
“这房子是我用佣人名字买下的,你安心住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言下之意是在说,裴染,任他厉景呈有天大的本事,他也绝不可能会想得到你住在这里。
安全系数很高,裴染点了点头。
当天早晨,厉景呈就坐专人飞机赶了回来,然而,面对他的却是一室冷冷的空气,吴妈一干佣人全垂首站在客厅里,面对厉先生铁青的容颜,没有任何胆敢说一句话。
“厉先生,是我们失职了,对不起。”
“厉先生,少夫人前两天还好好的,我们没想到她……”
一名佣人开了口,见厉先生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便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言语半句。
空气里回旋着凝窒的气氛。
“厉先生,你惩罚我们吧。”吴妈觉得心里难过,毕竟,是她们的疏忽,裴染才离开的。
她内疚不已。
“她是几时走的?”
“不知道,大家都在睡觉,我估计……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
半夜逃走的,而怨这些佣人失职么?
谁会料到她会大半夜不睡觉离开。
厉景呈虽愤怒却不能太过于失去理智,毕竟,手下这些佣人平时也算是尽心尽力在干着份内的事情。
独自一人去了花房,本想去满室飘弥着幽幽兰花香的地方静一会儿。
没想跟在后面的吴妈尖叫一声奔到了他前面去。
“哎哟,厉先生……这……这……”
吴妈看到那盆砸碎到地面的梅兰,面色瞬间如霜打的茄子。
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如何交待,天啊!这可是厉先生最心爱的一盆兰花啊!摔砸的这样狠,是要有多大的仇恨呢!
吴妈怕厉先生动怒,赶紧弯下腰身去拾捡,而厉景呈却喝斥一声:“出去。”
两个字已经宣誓了即将爆发的怒气。
吴妈不敢再说半个字,毕恭毕敬地迅速退出花房。
晨光穿透了薄薄透明的玻璃折射到了那株兰花上,尖尖的叶片不再有往昔的勃勃生机,根苗从沙土里露了出来,中央的几朵兰花不是枯萎,而是生生被人摘去了,另外几朵含包待放的,由于没了养份,也呈现凋零之状。
眸光随着泥沙上一片花瓣上移,渐渐地,他发现满室的角落都有兰花的一片花瓣。
裴染,是要有多恨才会将他最心爱的兰花摔砸成这番模样。
“厉景呈,你毁了我最美好的,我也把你最美好的毁了,咱们扯平了。”
昨夜她打电话时就是这样对他说的。
而当时不明白,什么叫做是“他毁了她美好的东西?”
包括现在也不明白,只是,他懂得了,她也毁了他美好的东西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微微弯下腰身,目不转睛盯望着满地狼狈不堪的梅兰。
修长指节握住了花叶柄,绿油油的叶片从泥沙中拔了出来。
裴染,梅兰是我最心爱的。
然而,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百花之中,我为什么独独钟情于梅兰?
这束梅兰是他五年前从国外命人空运回来的,自从栽种后,它就从未曾开过花,他便一直守护着,就如守护她,独钟于对她的一段情。
如今,梅兰开花了,他本以为她们之间的爱情也会开花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裴染,你走的这样绝情,还将这盆兰梅砸了。
是否代表着,在你心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地位。
薄唇一扯,唇际荡开了一抹微小的笑容。
重新拿了一个花盆,再舀了一些绿色的苔鲜,挖了一个坑,再小心冀冀地将梅兰的根苗埋在了土里,这束兰花一直是他亲手培育的,施肥,剪叶,浇水,都是他亲力亲为,而这么多年了,他从不曾让任何碰这束兰花。
他幻想着,等它开了花,他便再分几束出来,再分几个盆子,他要让这满室都散发着梅兰幽幽的清香味儿。
让那清香味儿陪伴着他的生活,让梅兰的影子无处不在。
重新栽种的梅兰被浇了水,虽还未呈现勃勃生机,但是,他相信今天过后,它又将他的悉心照料之下呈现旺盛的生命力。
然后,他便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拔打着裴染的手机,然而,不管他拔打多少遍,对方的手机仍然呈现关机状态。
最后,厉景呈彻彻底底地就怒了。
“陆锦川,用卫星搜索裴染手机信号方位,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老大,是……好的。”
妈呀,陆锦川在心中哀叹,裴大小姐,你又把老大惹怒了。
在陆锦川的印象中,厉景呈不是一个轻易动怒的人,然而,为了这个女人,他可是如一只在原野上奔跑凶险的恶狼。
再慢一拍的话,他肯定也会被这只恶狼撕吞入腹,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话语中不无阴测测的味道,陆锦川不敢想象,如果裴染真从这地球上消失了,金尊玉贵的厉先生到底会怎么样?会不会将整个地球毁灭掉。
陆锦川带人去寻人了,而厉景呈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花房里,慢吞吞地吞云吐雾,凝站在梅兰旁的挺拔身影添了一抹孤寂落寞。
裴染,无论如何,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锦海市就这么巴掌大,翻云覆雨,惊天动地,我也会将你揪出来锁在我身边。
折断你羽冀,让你再难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