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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乐在离边境几十公里外的菲拉赫落脚。
这座位于与意大利接壤的卡林西亚阿尔卑斯山麓的城市,除了城南有温泉以外,还是奥地利重要的交通枢钮。
不过这些都不是吸引邵乐在此落脚的关键所在。
这里有一家小银行,叫做查斯罗德银行。
它的规模不大,甚至员工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人。
银行里没有络,禁止用手机,甚至电话都是那种很老旧的转盘形制,在中国这样的地方只能当旅游景点,但是在欧洲,还有很多类似的银行在运转。
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保密。
没有络,银行就不能进行络转帐,黑客只能干瞪眼儿瞅着。
不能用手机,进了银行你想来张自拍照都不可能,所有跟手机挂钩的功能全都无法使用。
一个一个的小隔间最大限度地保证了**,进入这家银行的客户可以马上享受一对一的服务。
收费不便宜,如果你开的帐户金额小于五百万欧元,那么一个小时一千块的收费就有点儿像在宰人了。
波洛霍夫街,紧挨着德劳河,奥斯阿奇大桥就在它的左边,如果你是开着车来的化,在这里办完相关事宜,直接开车离开,东南西北,不到几个小时不是在法国,就是在德国,再不就是瑞士,还有意大利,保准你顷刻间消失在茫茫人海,谁也不知道你曾经在此驻留过。
在一家叫作奥德莱的旅馆,邵乐和大雷办理了入住手续。
只是跟前台的老板娘对视了一眼,邵乐就毫不犹豫地要了两个房间。
大雷本来想来个恶作剧,冒充一下特殊关系,但是看邵乐杀人般的目光,讪讪地停止了胡闹的打算。
“最好把贵重物品随身携带,不要放在车里,”老板娘善意的提醒让邵乐马上绷紧了神经。
看来随着欧洲开放程度的提高,难民的大量涌入,奥地利的治安状况在急剧恶化。
“分开行动,”邵乐洗了个澡,跟大雷在房间里约定了计划,“在城里转的时候注意安全,别带大钞,最好也别带单反相机,如果遇到抢劫一类的刑事案件,尽量配合,能不动手就别动手。”
“明白,”大雷了然,“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来过这儿。”
“嗯,就是这个意思。”邵乐换了身衣服,戴上墨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护照,把自己本尊的护照放在衣服的夹层里。
两个人像两个背包客一样,从旅馆里出来以后,就各奔东西。
邵乐没有马上去他预期中的目的地,他在街上寻找着。
如果没记错的化,再朝前左转,走十几米,就有一个小商店,店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的她对化妆格外注重,在她的店里也有这个小城里最全的化妆品,那里有邵乐需要的东西。
当看到一个夹在一间餐馆和一间洗衣行中间的那个小店时,邵乐有些欣慰地走进去。
在门口收银台里正有一个玩手机的人,听到开门的声音传来,她抬起头。
亚麻色的头发,鼻子上有鼻环,粉白色的圆脸,身材也很丰满,面貌中有五六分与邵乐的印象重合。
可能是她的女儿吧,邵乐有点儿失望,只看这个年轻人不省心的打扮,他就知道,这个店不久以后就要关门了。
店里还有两个老妇人正在挑选商品,购物栏里放着几袋饼干和奶油。
化妆品还在原来的那个位置,只是上面有些商品是邵乐不认识的,他看了一下后面的配料表。
对于大多数人就像天书一样的东西,邵乐看得津津有味。
配料表里的每一项成份决定着他可以在多大程度上与护照上的人接近。
勒布南.芒特,男,32岁,法国马赛人,来自南亚的移民,加入外藉兵团服役五年以后,退役加入法国国籍。
外藉兵团会把他全部的背景资料都改掉,不管真假,想怎么写怎么写,进入外藉兵团以后,他就跟以前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的确没有任何关系了,因为这个人在退役以后的第二个月,消失在一次海上的钓鱼活动中。
可是他的身份还在,也没有人报案,警察局管理户藉的警察在收了一点儿小费以后,把这个人从失踪人员改回常驻人口。
黑色头发,灰色皮肤,黑白分明的眼睛,瘦小的样子跟现在的邵乐有七八分像,再加上欧洲人不大容易分辨出亚洲人的真实样貌,这次的开户应该不会出任何问题。
“叮铃……”
门又响了一下。
又有一名顾客走进来。
“对不起,有阿斯匹林吗?”
熟悉的声音让邵乐禁不住微侧过身。
吉恩.巴斯图!
这个意大利佬来奥地利干什么?
收银员从后面的架子上取下一瓶药,递给他。
“谢谢——”
吉恩拿起一些现金付帐。
门口一个正趴着窗户朝里面看的年轻人朝后面打了个手势。
糟糕!
邵乐飞快地挑了几样化妆品,在吉恩刚刚走出去的时候,来到收银台,结了帐,快步跟了出去。
吉恩的后面已经跟了两个混混,都插着兜,脑袋左右乱晃。
他们在观察地形,而且看起来马上就要动手了。
超市的南边十四米左右有一条小巷,那里要是不出意外的化,在巷口七八米的地方摆着一个大号的垃圾箱,足可以挡住邵乐这样的小个儿,那也是邵乐打算换装的地方。
果然,一个戴着棒球帽的黑人掏出一把刀顶在吉恩的后腰眼儿上,在他经过小巷的时候一把把他推进去。
后面的那个人紧接着跟上,边走边从后腰上拔出一支自动手枪。
“嘿!你要干什么!”
吉恩的意大利语叫声刚刚响起,就传来一声闷哼。
“扑——”
“拿钱出来!”
不太标准的德语,看来是刚学没多久。
邵乐把手上的东西轻轻放在巷口边上,拐进去。
正举着枪的黑人回过身,还没来得及看是谁,就只见一个飞来的拳头。
“嘭……”
拿枪黑人一个偏身,撞在墙上,捂着脸吐出一口血水,枪也甩到墙上,掉落在地。
拿刀的正朝着吉恩威胁着,冷不丁自己的战友已经被放倒在地,他连忙转过身,挥刀就朝邵乐扑来。
邵乐突然朝着左边紧跑了两步,就在对方以为他要逃的时候,一脚蹬在墙上,回身一个鞭腿,正好抽在他头上。
“嘭——”
拿刀的黑人被抽在墙上,刀子也飞到一边,倒在地上就失去知觉了。
邵乐这才抬起头,正好跟吉恩的视线碰上。
“好久没练了,”邵乐笑着说,“中国功夫,不错吧?”说着摆了个李小龙的姿势。
拿枪的人哼叽着站起来,恐惧地看着邵乐,虽然他站在邵乐的背后,可是却再也没有勇气向他发起进攻,撒腿就跑。
吉恩多日不见,苍老了许多,原来神采奕奕的样子,现在一股颓废的感觉。
“谢谢,”吉恩揉着肚子,“肖恩,要不是你,我恐怕现在根本出不了国。”
“你的团队没有帮你吗?”邵乐对此早有预料,不过还是善意地问。
“我是梵蒂冈人,”吉恩苦笑,“教廷从来跟恐怖活动无关。”
他被抛弃了。
邵乐心里是有点儿失望的,“来奥地利干嘛?穿得这么体面可不该在街上乱晃。”
“好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吉恩索性靠在墙上,脸朝天,兴味索然地,“这里要举办一次庆祝活动,我是来洽谈具体事务还有堪景,你呢?”
“到处走走看看,”邵乐走出巷口,四下看了看。
那两个贼没叫人来,看来是两个流窜作案的家伙,他弯下腰,把放在巷口的袋子拿起来,回到小巷里。
“原来我信仰的东西全是错的吗?”吉恩喃喃地自语着。
“没错,”邵乐接话说,“错的是人,那个你曾经狂热崇拜的人叫什么?跟他们斗了这么久,我一直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们都叫他马提奥神父,”吉恩说,“虽然他总是告诉我们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他的名字,以前不明白,现在知道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才对,”邵乐突然有点儿想笑,“我是你们撒旦教最大的敌人,就是我把你们在立陶宛的基地毁了个乱七八糟。”
吉恩有点儿惊异地,“是你?马提奥神父说有个中国人把那里的修道院炸了,你为什么要攻击一个医疗研发中心呢?”
邵乐冷笑一声,“你真觉得那里是医疗中心?有空我可以给你看一些照片,你见过哪个修士是拿着枪开着卡车,当地人都不敢惹的?还有你知道那里其实是世界上知名的杀手组织之一吗?”
吉恩再次被打败了,他发现自己原来相信的东西好像一刹那全都不对了。
“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邵乐并不打算一下子就说服他,“我把我掌握的一些照片和视频给你看一下,到时候由你来判断你曾经信仰的马提奥神父在做些什么事,不只是想炸掉米兰。”
吉恩抽出一张自己的名片,但是在上面写下了另外一个邮件地址。
两人聊了几句以后,分开了。
邵乐靠在小巷的拐角处,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尾。
这本来是他的初衷,吉恩是一个正直的人,在得知自己信仰和崇拜的人背着他在做完全违背教教义的事,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做卧底他不是最佳选择,可是到目前为止,他是最有可能被争取到的人选。
邵乐一步一步退到垃圾箱后面,从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然后开始脱衣服。
塑料袋被打开,一件一件早就准备好的化妆品被摆了出来,邵乐精心地调制着。
十分钟以后,再次从小巷里出来的,不再是刚才那个会中国功夫的人,而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成功商人。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