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以后,邵乐把东西收拾一下,拉着椅子就靠在窗边玩儿起了手机。
不出所料——
“玩什么哪?”熊迪马上好奇地凑过来。
邵乐也算摸准这个小孩儿的脾气了,你不能把她太当回事儿,做自己的事就好,她反倒想跟你套近乎儿,要是你围着她转,她马上就跟你顶牛儿,而且乐此不疲,一旦你的注意力不在她这儿了,她又马上跟你合好。
“想玩儿?”邵乐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她,“会吗?”
“不会——学嘛,”熊迪倒是很自来熟,拿过来就开始在屏幕上乱点一气。
做为一个八岁——好吧,她说自己七岁半,做为一个七岁半的孩子,她的表现算积极而又阳光了,只是邵乐也是精通心理学的人,他深知有些心理问题可能不会马上显现出来,要长期留心观察,及时进行疏导,才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家里还有亲人吗?”邵乐问出第一个对熊迪来说有点儿敏感的问题。
“没了。”
小女孩儿的手顿了一下,回答的声音还是很好听,可是邵乐听出了跟刚才不一样的味道——是冷漠。
“妈妈呢?”第二个敏感的问题。
“听姐姐说两年前偷渡去美国,后来就再没有回音,可能是死了吧。”女孩儿还是在屏幕上乱点着,竟让她找到一个游戏,马上投入地玩儿了起来。
“那你姐姐还去呀?有前车之鉴还不明白吗?”
“她是个傻笔!”熊迪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脏话。
留守儿童,邵乐马上在心里得出判断。
好多留守在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往往要独自面对很多问题,生活上的、社会上的、心理上的,周围又没有大人做指导,满嘴脏话也就成了必然,再加上学校的教育跟不上,没有成为罪犯全靠自觉。
“那爸爸——”
“去外面打工,好久不联系了,”熊迪说,没有邵乐的帮忙,她在一款战略游戏里打了高分,“要是你想问爷爷***化,他们不喜欢女孩儿,所以就算我是他们的孙女,他们也不想养我。”
“那么说你姐姐?”邵乐觉得还是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好,尽管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在某些人的眼里,男孩儿还是比女孩儿要得宠,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纠结个什么东西,这是中国的现实情况,也不好多做评论。
“她在城里打工,认识了一个男的,”熊迪一脸的老成,“有一天她神神秘秘地回来跟我说,她男朋友说有个机会,不用花钱,就能出国,挣大钱,当时我就是这么回答她的——傻笔!”
“可你也来了。”邵乐提醒她。
熊迪提起这事儿更来气,“我也不想,我说你走你的,我自己会照顾自己,她不听,她从来不问我的意见,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硬把我拽走,好像是说多带一个人走会有额外的奖励,结果后来被几个很凶的男人关起来,想跑都跑不了,死了也是活该。”
“毕竟是你姐。”邵乐不是很了解亲情这种东西,所以看法跟熊迪相同,换作是他,他也不会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感,也许是亲戚就不一样了?邵乐对此没有概念。
“仅此而已,”熊迪好像也跟邵乐的想法差不多,从小到大没有从亲情得到过什么的人自然也对亲情没有太深的感触,“有时候跟这种智商为负数的人对话很累,她也经常跟我说不明白我到底从哪儿学来的,说的话她都听不懂。”
邵乐终于注意到她玩的游戏,就退出去,换了另外一个,“玩儿这个,赢一局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可以带我走吗?”熊迪看着他,“我吃的不多,会自己照顾自己,不会成为拖累,再长大点儿,我就可以干活儿养活自己了。”
“我不雇童工,”邵乐笑了一下,“我那儿有个很不错的‘家’,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让你失望,但是你得先赢一局。”
“我一定会赢!”小女孩儿很坚决的样子,也很自信。
邵乐笑笑,他要出去找大夫问一下,这个女孩儿是否可以在短期内承受一次长途飞行,德国毕竟不在隔壁,邵乐虽然粗通医术,可是跟医生交流勾通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几分钟的交谈,从医生那里得到满意的答复以后,邵乐有点儿高兴地经过护士站,却看到在电梯间等电梯的人群中,有一个推着轮椅的大夫。
那个轮椅很大,但是里面坐着的人——
好小!
邵乐心里升起一点儿不妙的感觉,他加快脚步朝病房赶去。
熊迪不在床上,平板电脑被扔在床上,游戏还在进行中。
“唰——”
邵乐像被浇了一桶凉水,他掉头就朝电梯跑去。
电梯前,那个推着轮椅的大夫刚刚进了电梯,看着邵乐飞奔过来的身影,青白的脸,死鱼眼,木然地,没有任何表情。
“叮~~~”
电梯门缓缓关上,邵乐只差一步,被关在外面。
“马的!”邵乐砸了一下电梯门,赶紧朝旁边的消防通道冲去。
好在四楼不算高,停车场也不在地下,可千万不要往地下一层跑才好,那里是停尸房,有一条专用车道通后门!
一层眨眼就到,邵乐风风火火冲出来,正好看到那个大夫推着轮椅,只差一步就离开前门。
“马尔科!拦住他!”邵乐的怒吼像雷声一样响在人多却并不嘈杂的大厅里。
正在前门值勤的马尔科一愣,他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是刚上去没多久的邵乐,顺着他的手指向,他很自然地把目光落在正朝前门走来的推轮椅的大夫。
这个大夫单手握住轮椅的握把,手朝白大褂里伸去。
马尔科的反应也是极快,把手里的满满一杯咖啡就势朝他扔去,然后才拔枪。
“哗——”
纸杯正砸在大夫的头上,滚烫的咖啡水泼了他满脸。
可是大夫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叫声,也没有做出任何正常人该做的反应,依旧镇定地拔出了枪,但是因为咖啡液体遮挡了视线,所以他还是打歪了。
“扑——”
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抢先马尔科击发。
马尔科应声倒地。
“砰——”
马尔科的枪也响了,只是没有打中任何人,子弹射进前方两米多的大理石地板上。
大夫用手擦了一下脸,视线重新恢复,正待补枪的时候,邵乐杀到。
“呀~~~”邵乐怪叫着冲过来。
大夫的枪转向后面。
邵乐在疾行时突然向右一侧身。
“扑——”
枪发射了一次,子弹打空。
邵乐后面被此刻的枪击事件惊的慌乱走避的人群中倒下一个倒霉蛋儿。
邵乐没有给他再次开枪的机会,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朝上举,然后头扬起——
“嘣——”
一记邵式攻城槌正中对方戴口罩的脸。
口罩里马上有血渗出来,那是鼻梁骨断裂的表象。
但是意外随之而来,首先邵乐觉得握住对方手腕的手没有把对方的手枪朝上顶多远就又回到了原处,其次——那鼻子像是假的,因为对方没有惨叫,也没有呻吟,甚至连喘气儿都正常。
糟了!邵乐的脑中想到一个词儿——超级士兵!
果然,对方见挣脱不开邵乐,就索性放弃,左手一拳捣在他肚子上。
“呃~~~”他不疼,可邵乐疼,他觉得五脏都扭成麻花一样,那一瞬间他觉得要不是皮肉还算质量有保证,内脏就被打出来了。
一招不行,邵乐强忍疼痛索性就势倒地,背部着地的时候身体侧过来,双腿绞住他的小腿,反着朝后一绊。
“扑——”
手枪又被击发一次,不过这次又打空了,大夫紧接着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邵乐紧接着就好像一条致命的丛林蟒蛇,双手抓住他拿枪的右手,腿从他身下抽出来,紧接着像绕着钢管跳舞一样来了一个360度缠绕。
“咯啦~~~”
大夫的右手传来清晰的骨裂声。
“啪嗒——”
手枪终于从他的右手上掉下来。
“嘭——”
还不等邵乐得意,大夫的左拳又挥过来,正砸在邵乐左肋后方,邵乐顿时感觉肋骨断了两根,一阵巨痛袭来,这对他这样身体倍儿棒的人是很少感受到的。
不过剧烈的疼痛也激发了他的血性,他松开大夫的右手,去抓对方的左手。
但是对方却没那么容易让他得逞,收回左手,准备再次攻击。
邵乐赶紧逃开,他实在不想再挨一次了。
大夫趁势忽地坐起来,用左手去拿掉在地上的手枪。
邵乐看他没有追击,再次像个不放弃猎物的蛇一样,躺在地上,双腿绞住他的脖子。
大夫左手抓起枪指向邵乐,邵乐挺起半身,双手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把枪口对着他。
“扑~扑~扑……”
子弹一发一发在邵乐的脸前面射出,一枚又一枚的弹壳砸在邵乐脸上。
有点儿烫,有点儿刺痛,可是邵乐不敢松手,更不敢闭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憋出一声呐喊——
“呀~~~”
然后用力反转下压,用剪刀脚硬生生夹住大夫的脖子翻了个身,把他脸朝下摁在地上。
“咯啦——”
大夫的左臂终于也断了,垂在身下,手枪也再次掉落。
邵乐坐在他的背上,把自己快要断掉的腿抽出来,使了个擒羊马,夹住大夫,双手扳住他的下巴就朝上掰。
尽管大夫已经失去了双手的支撑,可还是能感觉到,他全身有股巨大的力量都在背上和脖子上聚集着,不放弃地努力想挣脱邵乐,以至于邵乐不得不把大半的力量用在腿上和臀部,防止被他弹下去。
但是他的双手也如铁钳一样,一点儿一点儿朝上扳着,进度不大,可是从没放弃过努力。
终于——
“咔啦——”
随着这一声脆响,大夫的挣扎骤然停止了。
邵乐不敢马上放松,而是继续朝上扳去,直到快要把他的头都扯下来才停止。
“呼~呼~呼~~~”邵乐瘫坐到一边,拉风箱一样喘气,他前两天在码头搏命飞奔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
肋下还在隐隐作痛,同时还伴有麻痒酸涩感,这是他的自愈机能在发挥作用,只需要静止休息个几分钟,普通人要开刀复位矫正的伤就会自行复原。
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到被玻璃门挡住的轮椅旁。
熊迪把头歪在一边,好像陷入了沉睡,邵乐把手指搁在她鼻孔下,能感到喷出的热气。
又摸了一下她的颈动脉,跳动的很有力。
看来只是暂时失去知觉。
活着就好,邵乐心中大定。
旁边躺在地上的马尔科突然动了一下,邵乐赶紧跑过去。
一发子弹射中他的右肩膀,但是还活着。
“医生!医生!”邵乐大叫着,“快找医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