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时分,寒意微生,尤其是山间的清晨,更显得露浓冰凉。
凌风阁二楼优雅干净的房间内,一人伸手打开窗户,风轻云淡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飘逸清俊。
“嗯……不要开窗,我还要睡……”一个迷糊的声音在他身后低喃。
游弋好笑地转身,优雅坐在床沿上,墨玉般的黑眸看着仍睡得糊里糊涂的某人,眸光轻柔,道:“该起床了,不要总赖床。”
“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某人眯着眼睛,嘀咕道。
游弋大手伸出,拉开被子,轻喊:“今天不能贪睡,还有事要忙!”
被子一被扯开,凉意袭来,云十一顿时皱起眉头,小脸扭曲着,呜呼叫着,用力扯回被子,一把抱住,满足地继续睡着。
游弋好看的眉头微蹙,心里想着——可能以后要定一个家规,内容便是所有家族里的成员都不许睡懒觉。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以后孩子要是学你一般赖床,我也就头大了……”
想象自己一个个房间敲门,喊着:“孩子,该起床了!”“孩子,还不起床!”……然后回到他们的房间,却看到自己的夫人——他们的娘亲,也还在赖床……
忍俊不已,呵呵地笑起来,笑声清朗如水,格外明溪清亮好听。
云十一瞄起一只眼睛,转而闭上,迷糊地问:“笑什么呢……有什么那么好笑?”
游弋实话实说,声音愉悦:“我在想,以后我一定要定一个家规,让我们的所有儿女后辈都不许学你一般爱赖床。”
忽然,床上睡着的人一个激灵跳起来,动作迅速地穿衣叠被。
游弋微微挑眉,转而开心一笑,宠溺开口:“你能为我们儿女立榜样,那就最好不过了……”
话语没说完,云十一赶紧回头,扫苍蝇一般地挥手,说:“我最讨厌家规了!我家的家规就有这么一条不许睡懒觉的家规。每次我要赖床多一会儿,我太爷爷就会嘀咕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说这是家规,烦得我只好起床!刚才你一提起,我就忍不住条件反射了……”
虽然不怎么明白条件反射是什么,不过大体意思游弋却懂。他揶揄道:“你的祖先肯定料到会有你这么喜欢赖床的后辈,一早定下家规来管束你。多有远见和见地啊!”
云十一瞪了瞪他,小拳头一把挥了过去——
游弋一个灵巧侧身,拳头刚还滑过他的腰,他顺势一转,抱住她的纤腰,将她带入怀里,抱个满怀。
怀里的人却不投降,腰一个后仰,小拳头对准了他俊美无暇的俊脸——
游弋笑了,俊脸没有丝毫移动,就在小拳头接近他俊脸的前一寸,他吹出一股清冽如雪的气息——让那本来没怎么冲力的小拳头刚好僵住。
几乎下一瞬间,他俯身亲下——小拳头的主人俏脸一红,连忙收手,却不料速度不够快,某人温热的双唇紧紧地贴住嫩白的小拳头上,精准而飞速。
她俏脸更红,娇瞪着他嘀咕:“你下次要是敢再取笑我,我就给你几个拳头当早餐!”
游弋却心满意足地抱着她,愉悦挑眉:“乐意之极!可否多些?”
“怎么,你真那么想讨打啊?”云十一笑意满脸,游弋庄主今日如此破天荒起来,竟想要讨打。笑眯了眼调侃:“能做到真正的讨打,你游弋应该是史上一个人!”
游弋好整以暇地抱着她,凑近她雪白的耳垂上,低喃:“拳头太小了,不够吃。最好是整个人都给我当早餐,那样我会更乐意的……”说完,温热的唇含住那精致的耳垂。
怀里的人儿一个激灵,敏感地躲闪着,“呵呵……”地笑着。
情意浓浓,笑声不断,嬉闹开怀着。
“嗯……”门外响起一道极不好意思却笑意满满地清咳。“主子,随运大侠派人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门内的两人闻言,对视一眼,深意了然。
“好!把早餐拿进来,我们吃完便过去。”游弋淡声下了命令。
清水抱拳低头:“是,主子!”
听着清水的脚步声快速远去,云十一笑眯了眼,挑眉兴趣勃勃说:“该去看戏咯!”
游弋点头,若有所指地说:“应该是好戏……”
山风袭面,崇武山魏巍高耸,山上一片安静。
山下山道上,吴德林和窦飞剑带着一众弟兄,快步地走上山。
“兄弟们!加把劲!走快些!”窦飞剑回头大声喊了一句。后面的汉子们大声呼应着,脚下的步伐加快。
“二哥,帮主让我们今天不要摆摊做生意,一早带着众兄弟上山看戏。怎么我却不见他啊?”窦飞剑开口询问身侧的吴德林。
吴德林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帮主昨晚就上山去了。他说大伙儿近几天都忙,让大家今天休息休息,放松后才能更好地工作。不过,我猜帮主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计划,说是看戏……绝不是那么简单啊!”
窦飞剑听罢,点了点头说:“昨晚大哥的事情,肯定是有人蓄意谋害啊!还好有帮主出手相救,不然——我们都不知会乱成个什么样!”
“是啊!还好大哥的伤不重,摄魂毒气的毒也解了,只要休息一段时间便能恢复。我已经安排了蓝清和春草两人小心照顾大哥。”吴德林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低声说。
“多亏了帮主的那条什么冰蚕丝帕?那东西怎么那么神!帮主只是用它在水里泡一泡,那水让大哥喝下,毒也就解了!真是妙啊!”
“那叫雪山冰蚕丝帕。大哥这次能平安无恙,多亏了那丝帕啊!帮主还拿了一些白荣木的粉末给我,让大哥敷在骨折的地方。白荣木乃是治疗伤痛的绝世好药材,相信不出几天,大哥的骨伤便能恢复如初。”
“真的?!就是昨晚帮主从大哥怀里拿出来的那个纸包吗?”窦飞剑惊喜地瞪大眼睛,开口好奇问。帮主真是厉害,不仅本领非凡,武功高强,连身上带的东西也是这么的奇妙,让人好生羡慕啊!
吴德林连忙摇头,说:“帮主说那东西是别人想栽赃大哥的罪证,他带走了,说是要物归原主。”
“啊?!那……谁就是原主啊?!妈的!竟敢陷害我大哥!我非要让他好看不可——”窦飞剑握住腰间的佩剑剑柄,气呼呼地嚷嚷。
吴德林一把按住他的手,正色训道:“老三,不许总这般冲动!你看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总是毛毛躁躁!昨天你要不是帮主出手,你早就躺床上去了。跃龙帮杨爷的那一掌,可不是普通人能撑得住的。如今正值武林大会多事之秋,你要是再冲动乱来,帮主不是每时每刻都能救得了你的!今天帮主让咱们来看戏,咱们来便是。你要是总这般爱打闹,回头我跟帮主商量商量,让你回苍狼山守大门去。”
窦飞剑黝黑粗壮的脸一红,想起昨天和跃龙帮的纠纷,更是羞愧不已。抱拳低头说:“二哥,我……我确实冲动了些……对不住啊!我刚才也只是关心大哥……你别气了!千万不要跟帮主商量……我一定改!我保证不再毛躁,不再冲动!”
吴德林见他如此,叹气瞪他一眼,也不再继续训了,却赞赏地说:“帮主虽是年轻,办事处事却沉稳冷静,你多学学吧。”
窦飞剑听罢,为难地侧头,嘀咕:“帮主那般厉害……不是我这个粗人能学得来的……”
……
山上崇武派大门紧闭,周遭除了几声鸟鸣,一丝一缕的其他声音也没有。过道处,院子里,阶梯上,什么人也没有,安静得有些沉闷,一切都显得幽静而诡异。
一个大房间的两扇门被人轻轻打开,“咯吱”一声响,十几个人快步地走了出来。那些人来回巡视着各处,左看右望,脸上先后浮现得意得逞的笑容。
一会儿后,一人跑回大房间门口,恭敬抱拳禀报:“杨爷,外头一片死沉,所有人都昏迷在房间里。”
“嗯。”一个阴暗的声音懒散响起。紧接着,那人冷笑几声,站起身来,说:“我们出去看看。”
杨爷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回头吩咐:“把解药焚香给灭了,小心藏好。”
那人低头道:“是,杨爷!”
杨爷缓缓地走在崇武派的大阶梯上,陆续有人奔过来抱拳禀报:“杨爷,那头崇武派的弟子睡了一屋子啊!”
“杨爷,随运大侠的房门也是紧闭着。我在门外看了,他还昏迷着呢!”
“杨爷,那边青峰派的人都睡死了!还有人甚至昏迷在门口!”
……
杨爷冷笑着,不停地点头,暗沉的眼中满是得意。
“那摄魂毒气烧上整个晚上,山风恰好又吹这个方向,整个崇武派里的所有人肯定都睡死了……呵呵!!”
狡猾狠绝的笑容不断,他悠哉地踱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喊道:“去看看沧海帮那些人在哪儿?他们昨晚上山来找人,肯定会在某一处。你们几个,先去前头找找。看到那云十一,将他给我带过来。昨天的事气得我头痛,我要先好好地感谢感谢他一番……”
有一痞子青年上前,讨好地问:“杨爷,那小子跩得很!何不一刀把他给解决了,省得日后看着心烦!没了他,沧海帮还能搞出啥花样来,肯定照样给咱们踩在脚底下!”
杨爷冷冷地瞥他一眼,哼骂:“没脑子的家伙!云十一和游龙山庄渊源那么深,他要是死了,游弋铁定找咱们麻烦!跃龙帮以后还要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天下,万不能得罪了游龙山庄。你这蠢货!竟说些没用的!”
那痞子被他阴冷的眼光吓住,连忙退开一步,低头抱拳,怯怯开口:“杨爷……石子多嘴了……我掌嘴!我自个掌嘴……”说着,狠狠地甩了自己两个巴掌,“啪!啪!……”。
杨爷冷哼:“够了!下去找那家伙来,海扁几顿,让他长长记性便罢了。”
“是!”石子匆匆地跑了下去。
半晌后,忽然有一人大声呼喊:“过来!那沧海帮的帮主在这儿呢!”
他的喊声刚下,不远处有两个人听见了,匆匆地跑了过去。“哟!石子,你是在哪里瞧见这家伙的?”
石子哼道:“就在那边的人堆里,那边还有好多沧海帮的人,数也数不清!杨爷让咱们先将这小子找到,我们把他弄过去吧!”
“好咧!”两人一人抬脚一人抬头,将地上晕迷着的白衣少年搬走。
石子连忙跟在后头,脸上一阵兴奋,边跑向杨爷,边高兴喊道:“杨爷!我们找到沧海帮的帮主了!”
杨爷瞧着他们将人搬来,嘴角轻扯,冷冷地笑了。
“噗通!”白衣少年被人一把扔在地上,摔得浑身灰尘,雪白的锦衣沾满土灰。
杨爷凑过去,说:“翻过身来。”
石子屁颠屁颠地向前,脚用力一踢,那人立刻翻侧身子,脸也准确地显示过来。
“不错!就是这小子!”
一人连忙凑近道,讨赏般开口:“这小子长得出色,我们一眼就给瞧出来了!”
杨爷瞥了他一眼,哼道:“就一副小白脸的长相,出色又如何!现在我们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一会儿其他帮派的人醒了,他就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啊!哈哈哈……”
石子其他几人听了,也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来人!给我狠狠地打!”杨爷冷笑着下命令。
“是!”其他人连忙答应着。
“等一等,不要打脸。待会儿武林各派的人醒来,还要让他们认一认他。如果云十一帮主成了猪头,难免有人多生疑虑。听着,暂时留着他那副好看的嘴脸!”
“是!”其他人赶紧答应。接着,上前拼命地打起来,拳头一颗颗落下,脚踹脚踢,此起彼伏,不停地打着。
“噗!”
“噗!”
……
一声声骨肉的闷响连续响起,在这格外安静的崇武派里,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地害怕着,胆战心惊。
在一处昏暗的阁楼里,一白衣少年猫身低腰,趴在窗口的一条细缝上,皱着眉头,苦着脸看着那不远处的打人现场。
“哎呦!”
“哎呦!”
……
压低的哎呦声不停地从他的嘴里喊出,听得后面风轻云淡站着的某人忍俊不已。
游弋开口调侃:“有必要痛成这样子?”嗓音极低,细细如蚊声。
趴在窗口的人哭丧着脸转过来,哀声连连说:“都怪流金——他的易容术怎么就那么像啊!害我看着那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差点儿就以为是我自己……”
“哎呦,踢我的心脏——我心痛了!”
“哎哟,踹我的肚子——我肚子也痛了……”
游弋看着某人夸张的戏码,笑了起来。大手伸出,将她拥入怀中,开心地笑着。
云十一窝在坚实的胸膛上,感到他胸口轻轻地颤动,蹙眉抬头,毫不意外地看到某人笑得十分灿烂的笑容。
她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胸膛里充满清冽如雪的好闻气息,她才缓缓冷静下来,冷声问:“看我被打,你很开心,是吧?”
葱白小手伸出,同时出击,一把捏住他两边的脸颊。
游弋的笑容被迫停止了,低头,墨玉般的黑眸闪着愉悦的光芒,被迫口齿不清开口:“不是。”
“不是,你干嘛笑?”云十一眯出一缕危险的幽光,紧紧地盯着他。
游弋却好整以暇地搂着她的纤腰,带着两只小手的脸颊上下动了动,说:“我是在笑,你哎呦个不停,其实在你的小脑袋瓜里,你正努力地说服自己,待会儿铁定要让那跃龙帮的杨爷好看,会让他的脸比猪头还好看,对吧?”
他刚说完,云十一立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收起捏着他双颊的两只手,往那俊美无暇的脸上摸了摸,后知后觉疼惜般开口:“你果然是我的小蛔虫啊!”
游弋忍不住微微蹙眉,绷着脸说:“换一个说法。”
云十一却不再搭理他,转身继续偷瞄着,看那些人凶狠无比的动作,夸张地一抖一抖,呜呼:“哎呦……痛死了……哎呦喂……”
游弋扯了她的小手一下,淡声坚持着:“换一个说法。”
云十一假装听不到,继续哎呦哎呦地低声喊着。
游弋靠近,墨玉黑眸瞄了瞄外头的情景,估摸着时间,突然伸手在她的胳膊下方一捏。
“啊!”云十一被他忽然这么一捏,大声喊了起来。
声音刚一喊出,外头的人吓了一通,紧张地四处观望起来——
“住手!赶紧把这东西塞进他的怀里!”杨爷慌张地扫了四周一眼,将手里的一个纸包扔给下方的人。
那石子一眼瞧见,闪身跳过去,将那纸包捏在手里,低头打量着。
“蠢货!还不动作快些!”杨爷大声怒骂。
这时,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杨爷,这么早就在我们崇武派散步教训属下,真是好有雅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