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打起来了!”吴德林二当家跟着蓝清跑了过来,惊讶地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蓝清撩起袖子,“啊!”地大叫起来,冲了过去。
二当家身后的兄弟们瞧见了,二话不说操起武器,先后扑去。
嘶叫声,喊打声,兵器相击声……混成一团,乱糟糟一片!
正在忙着吃喝的一众武林人士瞧见了,惊讶好奇地观望起来,有些好事的竟大声吆喝起来。
云十一施展轻功,一路狂奔而下,直到前方传来乱哄哄的声音,她稳住气息,一个潇洒侧转,站在山道旁的一大棵松柏上。
看着下方混战混乱的场面,她忍不住瞪大眼睛,微微惊讶,内心对正在凌风阁院子里吃烤鱼的某庄主的钦佩之情又多了那么一点点……
她喊他相公,并问山下究竟怎么了。他心情大好,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真正吃霸王餐的人还在山下吃着,尽数都是跃龙帮的人。”
她听完火气就忍不住蹭蹭地往上涨,难怪昨晚隐约听到弟兄们说什么吃完不给钱,喝酒撒酒疯——却原来都是跃龙帮的人在捣乱!
昨天她和任大当家一起忙着弄移动医馆的事情,一直忙得晚上才回去休息,洗完澡便睡下了。
今天一大早,她便出门拿烤鱼给大云吃,也没时间关心外面摊位的事情。
哼!这跃龙帮一直在云州城作威作福,尽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想不到今日竟嚣张霸道到崇武山来了——
看到沧海帮众兄弟拼命相互相帮,她心里宽慰不少。在困难危急的时刻,大家能够团结一致,英勇抗敌,这是最值得肯定的!
她刚想飞身下去——
“杨爷来了!”后面传来一个洪亮大声的喊声。
云十一猛地一愣,脚尖的动作也停止了,低头往后方一看——果真是那个杨爷!只见他仍穿着华丽的服饰,眼睛威严微微眯起,领着好些人匆匆从后方跑来。
云十一瞥了瞥他,忍不住想起当时在云州城的顺手赌场,她用她的那个“绝世宝贝”赢了他整整五十万两,还用它换了三当家和一众兄弟的性命。
嘻嘻,不知道那个“绝世宝贝”他杨爷是否还宝贝着。心里想着,嘴角扯动,她呵呵地低笑起来。
“闹什么?!”杨爷刚奔近,瞧着山道上混战不堪的场面,浑厚有力的声音接着响起。那声音还夹着他递送出来的内力,暗沉而有力,让正打闹着的人都相继停了下来,往他身上愣愣看着。
吴德林二当家也奔了出来,大声喊道:“弟兄们,快停下!”
跃龙帮的众人瞧见自家的主子来了,连忙休战,凑到杨爷后面的队伍中。
沧海帮的弟兄们听得二当家的喊声,也都先后停下,围靠在他的身旁。
两方队伍以杨爷和吴德林为首,在崇武山的山道上分成两个大队伍,怒气汹汹地对持着。
据说,杨爷是跃龙帮的第一把手,帮里的许多事务都是他在打理和安排。不过,许多人都只知道他叫杨爷,并不知他的具体姓名。
江湖中传言,跃龙帮本来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自行组织起来的小黑帮。后来,杨爷的主子接管跃龙帮,让杨爷统领下方的一众小混混做起买卖。
在短短的几年内,跃龙帮迅速蓬勃壮大,成为武林的一个庞大帮派。而跃龙帮的主子却神秘莫测,几乎没人见过。
杨爷冷冷地瞥了瞥吴德林,双手敷衍地抱了抱拳,说:“噢——原来是沧海帮的吴二当家,杨某有礼了。”嘴上说着有礼,动作和神态却是倨傲不已。
吴德林见他如此,冷着脸,礼尚往来般地伸手,敷衍地抱拳,冷哼:“原来是杨爷,失敬失敬。”
杨爷眯着眼睛,缓缓道:“杨某刚才在上方的崇武派喝茶,却听得龙帮的一众兄弟。杨某听了担心不已,便赶紧出来瞅瞅。”
段青众人听得一阵生气,先后嚷嚷起来:“放你妈的狗屁!竟说些有的没的!”
“明明是你们跃龙帮的人白吃白拿!竟还敢乱说!”
“谁胁迫谁啊?!谁会像你们跃龙帮一般胡作非为!”
……
吴德林二当家的手扬起,嚷嚷声先后停了下来,只听得他朗声道:“杨爷,道听途说是糊涂事,颠倒黑白更是糊涂。”接着,他顿了顿,冷声哼:“想不到杨爷竟糊涂至此啊!”
杨爷听得沧海帮众人的辱骂,又听得吴德林的讽刺,脸上一红一白,冷冷地瞪着。
树上的云十一忍俊不已笑起来,低喃:“想不到二当家的冷幽默这么在行!不仅医术高超,骂人的伎俩也是顶呱呱啊!”
跃龙帮的那些痞子听到杨爷被人骂了,都也开始嚷嚷起来,有些甚至大骂连连。
吴德林瞥了杨爷一眼,见他吃瘪地沉着脸,心里一阵痛快。继续开口说:“你们跃龙帮从昨天起便来我们这边吃霸王餐,白吃白拿,我们本来以为你们跃龙帮可能收入堪忧,衣食不饱,就觉得算了,就当是江湖救急,救济难民,大度大量不去追究。但想不到你们却贪心不足,竟还一再地跑来捣乱!不仅围攻我们沧海帮的弟兄,还敢厚起脸皮颠倒黑白说我们胁迫你们……”
“二哥!不需跟这帮人多费口水!就算他们人多,我们就照样跟他们拼了!我窦飞剑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窦飞剑挤到吴德林的身侧,大声说道。
吴德林赶紧用手按住他的剑柄,低声劝:“先不要冲动。”
窦飞剑气红了脸,听得他的说辞,不敢违背二哥的意思,瞪了瞪杨爷一眼,冷哼连连。
杨爷可能也没料想到吴德林二当家的口才如此了得,心里吃瘪,眼神暗沉,缓缓说:“我们跃龙帮收入日进斗金,富足雄霸一方,这点还轮不到你们沧海帮来担心关心。你们可别忘了,前些日子你们还欠我们帮巨额赌债呢!”
吴德林也不示弱,答道:“欠赌债又如何,我们不是尽数还上了吗,连利息也是一文不缺!”
杨爷冷哼道:“大家都是武林中的一份子,出来行走江湖的好兄弟,哪里又需要如此讲究!我们跃龙帮能随意借出几十万两给你们四当家豪赌,你们却连几只烤鸡几坛子酒都斤斤计较起来,还算什么爽直汉子啊?!”
窦飞剑听得一气,大声嚷道:“屁话!你们尽是害人的勾当,我们这是光明正大的买卖!”
他早就看透了这杨爷的狠绝和无情,一想起当时落入他们手中,百般受辱。要不是有二哥拦着,他现在就想冲上去,直接跟他拼命!
杨爷却冷笑起来,说:“我们是敞开大门做生意,你情我愿,怎么就不光明了?!你们沧海帮在这里占道经营,尽卖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么就光明了啊?”
“你你你——少说废话!有种就单挑!”窦飞剑愤怒地举起宝刀,瞪大眼睛扑过去。
吴德林拼命地想拉住他,也低头劝着,但窦飞剑已然冲动起来,压根就听不进去,挥起手里的宝剑就冲上前。
杨爷冷眼瞥他,见他飞身上来,手里的宝剑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又瞄得他的力道和脚法,心里一阵冷哼,这么一点腿脚功夫,就敢来跟他杨爷单挑。
他一把撩起华丽衣摆,后脚一退,稳步站直,眼明手快一个用力上踢。
“铛!”一声,窦飞剑手里的宝剑被他一脚踹飞上天!
窦飞剑一愣,头也忍不住望上天——
蓝墨在一旁看得清楚,忍不住出口喊:“三当家!小心!”
杨爷嘴角狠绝翘起,右手握住成拳,蕴含内力,一个巨拳下一瞬间就要打在窦飞剑的胸口上。
说时快,那时慢。只见一抹绿色“嗖!”地飞掠而来,刚好在那拳头即将碰上的前一寸掠过拳头——
“啊!”地一声,杨爷堪堪将手收回,手立刻多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洒,一下子染红了整个手掌。
他惊讶地抬头,只见那抹绿色却没有任何停留,疾驰而去,一直不返,直到最后“哔!”地一声贴在斜上方的一棵松柏树上。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片叶子!
“啊!高手!”
“好内力!”
“竟能把树叶当利器!该是多深厚的内力啊……”
……
周围看热闹的武林人士纷纷惊讶起来,大家都是热衷武功之人,自然也懂得如何估量他人的内力水平。
三当家窦飞剑连忙回神,一把跃起,张开大手,在宝剑落下地的前一刻握住剑柄,眼神有些紧张地站回吴德林身侧。
吴德林瞪了他一眼,低声训:“冲动坏事!你差点儿就得卧床几年!”他也懂一些腿脚功夫,又是医者,自然懂得刚才那一掌的威力。想不到这杨爷还是一个内力高深的主!
窦飞剑脸色微白,点了点头。刚才他太冲动了,差点儿就被击中心脏……还好有人相助……
“谁?!快出来!”杨爷脸色苍白,慌张左右观望,手上的血滴答往下滴。
“我!”一个清脆悦耳的嗓音在后方树上响起。
众人忍不住同时转过头去——只见一白衣少年负手身后,端站在一条小树枝上。那小树枝只是拇指般大小,那少年似乎站在那上面许久,树枝却仍平稳而不松动。
“天啊!好轻功!”有人忍不住大声称赞起来。
“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内力和轻功……”
“那是谁啊?……
白衣少年闪烁晶亮的黑眸盯着下方,脚尖轻点,飞身而下,衣抉飘飘,俊逸如仙,高贵而优美——
“参见帮主!”沧海帮众人都低头抱拳,几乎同时喊出声。那声音带着惊喜和骄傲,格外地大声有力。
看热闹的武林各派瞧得仔细,听得都先后愣了——原来眼前俊美不凡的少年便是沧海帮的帮主云十一!
这位刚刚接管沧海帮不久就名扬天下的小伙子,竟比传说中更俊逸……有人传言说那云帮主医术过人,聪慧不凡,但却不懂武功……
谁传的乱七八糟八卦啊!如此深厚如海的内力,不是谁都可以比拟的。在武林各大门派中,内力深厚能将叶子当武器的人寥寥无几。能有如此精妙轻功的人,更是少得可怜——这哪里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明明就是一个绝顶高手来着!
就在所有人仍愣住惊呆住的那一刻,白衣少年高挑笔直站在沧海帮众人前方,抱拳朗声道:“杨爷,别来无恙啊!”
声音清脆动听,悦耳明朗——听得周围众人忍不住拉长耳朵。
杨爷堪堪回神,蹙紧眉头,抱拳说:“云帮主,好久不见!”
他清楚地记得眼前的白衣少年!他跃龙帮开赌场多年,从来没有人能赢走过三万两以上的银票,却有一俊美少年一把定输赢拿走了整整五十万两的银票,而且还是从他的手上……
就是眼前的少年——云十一!
他记得那晚上他的两个手下喊他“十一”,他拿到“绝世宝贝”后也是惊喜若狂,也就没仔细问清楚他的姓名。谁知道不久后,江湖中便传言四起,说沧海帮的任天聪帮主将帮主之位传给了一个俊美少年,那人的名字就叫云十一。
他当时就怀疑是那晚的少年便是云十一,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后来,任天聪拿着七十万两银票来为任天男还债,他清楚地记得那银票就是从他手中赢走的那一张!
他当时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他的钱被人赢走还给自己……想想就气急!不过,那云帮主也是一个厉害的主,不到几天便解决了所有的债务,还带着沧海帮创业致富,名扬四海。
不过,自己当时怎么没察觉他竟是绝顶高手……实在是失策啊!
云十一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容,开口道:“杨爷,云某有事出门,想不到一回来就看到你对我们三当家大打出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杨爷微愣,这云帮主一来便是客套客气,连问话也是礼貌有礼,可是话却直奔他而来,一句软软的客套问话,直接刺中他要伤人的事实。
杨爷浑厚的声音答:“云帮主,明明是你们三当家挥刀过来伤我在先,你怎么却来责问杨某啊?”
云十一挑眉,似乎很惊讶,朗声说:“是吗?我们三当家一向冷静自若,从不随意与他人动手,不可能如此反常啊!奇怪了……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啊?”说罢,她暗自给吴德林递了递眼色。
吴德林就在她身侧,连忙上前一步抱拳说:“帮主,事情是这样的。跃龙帮的人这两天总来我们的烧烤摊白吃白喝,不给钱不说,还肆意打坏东西。我们觉得既然大家都来崇武山做客,又都是武林兄弟帮派,尽量还是以和为贵,就当是江湖救急罢了。谁知刚才有一群人又要来捣乱,段青兄弟劝他归去,谁知那人竟耍赖起来,嚷嚷着要烧鸡桂花酒。接着,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家就打起来了!”
吴德林口才了得,说话极快,不仅懂得避重就轻,连自家人先动手的那一部分都聪明地隐去。
他的话刚下,杨爷脸色一僵,他内心清楚,白吃白拿。不过,那都是在云州城。心里忍不住暗自后悔,没有提前告诫他们不要在崇武山胡乱。
云十一听得不断点头,脸上神色认真。劈头向杨爷问:“杨爷,你们跃龙帮的兄弟热情捧场,我们自然是欢迎不已。只是,你们为什么吃喝东西却不给钱啊?”
话语清晰而明亮,略带着无奈和疑惑,却问得杨爷噎住说不出话,脸上一红一白。
周遭围观的人听得清楚,看那杨爷半晌答不出话来,忍不住低低笑起来。有些胆子大的甚至嗤笑低骂。跃龙帮的那些可恶勾当,武林中的所有人都是一清二楚得很!
云帮主许久等不到答复,似乎怕杨爷刚才没听清楚,很有耐心又客气地再问:“杨爷,你们怎么吃东西不付钱啊?”
杨爷脸红红的,左手半扶着右手,清了清喉咙,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吴德林和一众兄弟也都暗自偷乐,帮主就是厉害!在所有武林帮派的面前,有凭有据,站住自己的绝对理由,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刺中了跃龙帮的要害!
“说什么呢!我们只不过想先欠着!哪有说不还的!”杨爷的身后,有一个声音突然大声嚷起。
他的声音刚下,也有几个附和喊道:“对啊!对啊!我们哪里说不还的!只是说欠着!你们沧海帮就可以欠我们钱!我们就不能暂时先赊账啊!”
“你们又没说不能赊账!”
“谁家做生意没有一个拖着欠着的,你们沧海帮还想出来混?!这么点道理也不懂!”
……
话越说越多,越说越大声,似乎站住了自己的理由,理直气壮起来。
杨爷听见了,脸色缓和一些,淡淡地低头整理自己的伤口,嘴角的一抹笑容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