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咕还没飞近,被主人这么一河东狮吼,扇得飞快的翅膀差点打滑,忙稳住身形,扑到主人的怀里,呼呼地喘气着。
云十一仔细瞧它紧张的模样,疑惑地问:“怎么了?”这小家伙虽然痞了些,但从没有过如此慌张的模样。
嘀咕气喘吁吁,指了指黑森林的方向,大惊失色!
云十一眉头微翘,扫了一眼神色略显紧张的李云澈,冷静地问:“黑森林那边来了很多坏人?”
嘀咕点头,然后指了指正燃烧着的柴火,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倒在主人的怀里。
云十一把它拧起来,猜测道:“他们打算火烧森林,杀光光,对吧?”
嘀咕点点头,嫩绿的小翅膀指向李云澈,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中间加上一个叉。
李云澈本来仍处在对方放火烧林的震惊中,突然发现嘀咕的翼尖总是比划着他,忍不住开口问:“十一,这嘀咕老指着我说什么?”
云十一瞥了他一眼,有些同情:“对方要把你……”毕竟对方是他的亲弟弟,想想真有些不忍告诉他。
“他们要把你大卸八块,烧成灰。”游弋在一旁淡淡地补充,眼神平静。
李云澈脸色惨白、闭眼、深吸一口气,转向游弋,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你说得对。”
游弋丝毫没有意外他的话,微微点头。接着,他把白皙的右小指放在如玉般的薄唇边,轻轻一吹,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出,细细长长,似乎传开甚远。侧头淡淡瞥了一眼李云澈,开口说:“你的功力还没怎么恢复,根本无法安全过沼泽;这谷壁高耸千尺,光滑如镜,也无法攀爬。”
“如今是秋天,天高气爽植物干燥,又刮迎面风,一旦点火,火势必然凶猛。两个时辰便能烧尽整个山谷。既然进不了黑森林,那就放火烧,傲日也受伤飞不了,他们肯定受重伤的你必死无疑。”
听着游弋淡淡的解说,李云澈默默无语,俊脸苍白,眼里痛苦一片。
嘀咕神色慌张地飞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样子十分很着急。游弋和云十一同时回头:黑森林的那边红火火一片,嫣红得格外醒目。此时夕阳西下,夜空微暗,一片火红特别耀眼。嘀咕是鸟类,对山火格外敏感,马上感应到了。
云十一看了看黑乎乎的森林,前方已无路可去,后面是沼泽一片,只要一脚踩下去,立刻沉泥成死人雕塑,死路一条。
转身看向远方,冷静思索着——抬头问道:“嘀咕,前面不远有一个小湖,对吧?”
嘀咕乖巧点头,确实有一个小湖,里面还有很多水鸟呢。
云十一赶紧继续追问:“在小湖的旁边有一小块地方长了很多芦苇和野草,比别处茂盛许多,对不对?”
嘀咕想了想,点头。它飞过那里,确实有这么一小块地方挺突出的。
“那是一块陆地吗?”云十一继续追问,有些迫切。
嘀咕眯眼想了想,点头又摇头。都是高高的芦苇水草,它根本就没仔细注意。
“不确定?”云十一有些沮丧,嘀咕毕竟是鸟类,没有人的细腻心思。
“我去看看。”游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高大清俊的身影迎风而立,一身浅绿色的长衫血迹斑斑,但丝毫藏不住他周身的贵气和优雅。
云十一翻了翻白眼,说:“拜托!这是沼泽,不是泥地,你如何过去?再说,你的手和脚都还受伤,怎么走动?”
她冷静地查看周遭——都是树。对了,把树皮扒下来,用藤蔓绑定,大幅度地增加受力面积,应该在沼泽地上撑一段时间。
心里暗测那一小块地方的距离,低头测算着——应该可以一试。
她把随身的小刀掏出来,赶紧往大树边奔去。
就在她奔出的同时,眼前飘忽飞过一个身影,一眨眼已经离她甚远。如飞燕,身轻如烟,飞掠而去,身姿优美,踏痕无声。
云十一惊悚回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古代轻功?!”
不会吧?真的有?如此飞越功夫,叹为观止!
古人为何能够战胜地球引力呢?匪夷所思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太厉害了!
李云澈看云十一眼睛圆瞪,樱桃小嘴也呈可爱圆形,呆呆地看着游弋早已远去的身影,一脸难以置信。开口对她解释:“弋的功力还没完全恢复,不能使出他的‘云上飘’。”
“什么意思?没完全恢复就能如此?那你说的‘云上飘’不是更快更高?!”某女子深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淡定下来。怪不得古代没有飞机和汽车,因为没需求嘛!
这下换成李云澈惊悚地看着她,问:“难道你不知道游龙山庄的游弋庄主师承清风老前辈,这‘云上飘’就是清风老前辈一手所创,独步武林。不过,这独门轻功需要功力极为深厚的人才能驾驭。他现在功力还没完成恢复,所以没用。”
“游龙山庄?”云十一疑问挑眉。游弋是一庄之主?难怪他一身的贵气和优雅,原来来头甚大。
“就是天下第一庄的游龙山庄。”李云澈剑眉微蹙,帮她解惑。
“清风老前辈?”某人又挑眉问。
“你不知道?就是崇武派的开创者——御风老前辈的师弟。他性格古怪孤僻,一直隐居在崇武山顶。不过他功力超凡,无人能及,世人尊他为武林至尊,他也不屑,根本不理任何武林杂事。游弋是他唯一的徒弟,功夫自然过人。”
云十一暗自记住,雀跃着,兴高采烈着。喜欢这武侠小说里才有的调调,特别向往哦。
李云澈侧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绝色女子,疑惑地问:“十一,你究竟是哪国人啊?为何这天下众知的事情你竟好像都不知道?”
云十一闪亮黑眸微低,答得顺溜:“我从小在山里长大,除了家里人根本就没见过其他人。普通的砖块我都不认识,别说什么天下第一庄啦!”
嘴上说着,手下的动作不停。锋利的小刀过处,顺利地卸下一大块一大块的树皮。
李云澈似懂非懂地点头,但他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帅哥,立刻抓住重点再次问道:“原来如此。但是,十一,你究竟是哪国人啊?”
云十一信手拈来一秒钟自创新版桃花源故事,侃侃而谈:“是这样的——我家祖先在前朝战乱时便隐居深山,族人自耕自足,从不外出。我是第一个走出大山的人,根本不知道如今有哪些国哪些朝廷。年代久远,国家变更,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属于哪个国家的人了。”拜托,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嘿嘿,你懂吗?
李云澈理解地点了点头,似乎听到什么,回过头去。云十一也跟着回头:傲日摇晃着巨大的身子,快步小跑着从黑森林出来。刚才游弋的口哨应该是呼唤它出来。
它停下发现自家主人不在,巨大的双翼一张,几只满身血迹的野兔扑通落地,它压根不理,着急地蹦到李云澈面前,双翼比划着,又指了指后面正烧得厉害的山火,神情紧张。
李云澈微笑安抚它,“你家主子没进黑深林,他去前方探路了。”
傲日听完,冷静下来,炯炯有神的鹰眼紧盯着前方,昂首挺胸端站不动,显然是想等候主子。一旁吃饱喝足休息够的嘀咕,扇起翅膀飞到傲日的肩上,亲昵地嘀咕着。傲日目不斜,头不转,没去理会它,但也没扫它下地,算是默认它的存在。
云十一利索地在大树皮上挖洞,一边用藤蔓串起来,一边小心地测探树皮的承受力。忙乎了一阵,回头见一鹰一鸟观望着沼泽,李云澈则忙着闭目打坐。
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大树枝,来回走了两趟,终于在另一侧发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大树,极其利索,片刻功夫便爬到树上。
拿出小刀,动手切起来。过一会儿,两根长长的树枝“啪嗒”掉下地。她没有下树,耳旁传来清晰的“噼啪!噼啪!”声,她忍不住攀爬至树顶,观察远处的山火情况。
游弋说得没错,风大火大,草木干燥,火势蔓延得飞快。此时火苗直冒,照亮了整个天空,艳红得有些骇人!
突然,耳后一丝风动,云十一赶紧往侧边闪开,心里暗道不好!难道是毒蛇?!还来不及回头,腰上一紧,被动地往在咫尺,清冽如雪好闻的气息萦绕周围……
感到她的视线,他回头轻语:“爬那么高,也不怕摔了。”有些淡淡的谴责,还带着一丝担心。
如果忽略责备语气,还有那微冷的眼神,俊男在侧,闪飞林中,山风过耳,衣抉飘飘,乃是人生妙事一大桩也。
云十一忍不住反驳:“这样就算高?再高的我都爬过,怕什么!”欧阳世家的每一个子孙都不能是弱者,从小各种各样的体能训练从不间断,大大小小的生存挑战多不胜数。如果连爬个树也怕摔,那她早就被太爷爷鄙视到十八层地狱去了。
游弋听完她的反驳,好看的剑眉微皱,轻声问道:“我教你轻功,好不?”
云十一喜出望外,毫不思索地点头:“好啊!好啊!”羡慕飞鸟是人的本性,如果自己也能随意飞翔,那不就——爽呆了!
这时的云十一根本不知道轻功需要内功来驾驭,也不懂内功的大成需要长年累月的修为。等她后来明白时,觉得某人当时怎么说得那么随意,那么想当然,让她误认轻功就好像一种技巧,即学即用,学完便能为己所用。
两人片刻便下地站稳。李云澈和傲日往他们身边凑近,一个手脚受伤摇摇摆摆,一个身体庞大摇摇晃晃,几乎同时靠近。李云澈俊眉微蹙,朗声问:“怎么样?”
游弋点头,温润的声音淡淡:“是一小块陆地,我绕了一圈。有十丈长,三丈短,都长满野草和芦苇,里面也有不少小动物。我们即可启程过去。”
游弋侧身,对云十一说道:“我有伤在身,手脚还不能费力,一次只能带上一人。你和云澈兄先待着,我带傲日先过去,也让它先清理出一块地方。”
说完,手一招,傲日缩下鹰头,并拢双翼,乖巧地弯腰。游弋大手绕过它的肩头,瞬间腾起,快速地飞前。嘀咕紧张大叫,拼命地往前飞,猛扇翅膀追去了。
云十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低骂:“这小没良心,有异性没人性。养你这么多年,比不上一只认识两三天的大鹰……”
李云澈也是练武之人,耳力极佳,听得仔细,不觉莞尔。嘴角微弯,忍不住惊叹道:“想不到嘀咕这样的小鸟竟会喜欢身形硕大的傲日,真是匪夷所思啊!”
某个吃醋的小女子头也不抬,继续手中的动作,“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体型不是压力,爱上就是动力。”
李云澈听完微愣,认真一思索,又低喃了一遍。
“嗯……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十一,你说得太好了!”饶他一向自诩风流倜傥美人不断,却从没意识到这些****之理。
侧头看着低头忙碌的白衣女子——爽直豪迈,不拘小节,却有着女子的纤细心思,聪明敏锐,灵动新奇。更像一个发光体,时时吸引着目光……看着她的眼光又多了一层别样的意思。
云十一麻利收拾好,大背包往身后一甩,呼了一口气,想不到还有些重呢!
突然——“轰!!”巨响传来,光亮逼眼!接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竟在不远处!
爆炸了!——这并不意外。这里是山谷,山火的巨大热量得不到舒缓,黑深林里又树木繁多,燃烧不断,爆炸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爆炸的火焰向四周喷发,又引出无数的起火点,甚至有些就在他们不远处。眨眼功夫,周围的藤蔓和树枝都零星起火,肆虐地烧起来。
李云澈也是一惊,回过神来,他静静地盯着眼前的火焰,一声不响。热浪迎面扑来,吹得他头上的发丝乱飞,但他却丝毫不觉,脸上冰冷一片。
云十一扫了他一眼,知道他心中难过,没说话,拽着他的胳膊往后退,直到沼泽的边缘,无路可退。
眼看四周的树木也都陆续起火激烈燃烧起来,她快速把做好的树皮拉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沼泽上。
她又用一只脚试了试,发现树皮没有变化,脸上一喜,慢慢地把另一只脚放上去。呵呵……此方法可行。
回头却见李云澈歪着身子,靠在她的背包上,一动不动。
她轻叹一下,嫩红的小嘴缓缓吟道:“人生起落,祸福相依。人在变,事在变,心在变,情在变,但不管如何,总会过去的。”
记得有一次欧阳凌失恋了,喝得烂醉如泥,发酒疯,又哭又笑的。太爷爷冷哼一声,只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走开了。她觉得很有哲理,便记在心上。此情此景,这句话也适合眼前的这位仁兄。
李云澈听着,苦笑起来,眼里有一丝雾气。他生在皇室,注定天生无情,但母妃一直教导他要好好地疼爱弟弟,他唯一的弟弟。他从小就既当哥又当爹,学业武功都是自己边学边教他。弟弟爱什么,他就学什么。弟弟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仍记得他跟在自己的后头,奶声奶气地喊哥哥,但两天前他却挥着自己亲手送他的宝剑,一剑刺伤了自己……
眼前的女孩说得对,人会变,心会变,情也会变……突然,眼中有清澈的液体滴出……
不知为何,心口猛地揪紧,血腥味进喉,难以呼吸。他只看到女孩晶亮的黑眸像夜空中亮眼的星星,本能伸手抱住。迷糊中,怀中柔软馨香,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