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蔚蓝忙不迭点头,眼下无论是自己还是老爹,都对上京城这潭浑水了解得不够透彻。
老爹常年在边关,从韩栋几人的行事就可以看得出来,蔚家军虽然镇守萧关威名赫赫,可对于上京城消息的掌控却趋于薄弱。尤其是老爹遇袭之后,在万壑山的断崖下与世隔绝四月有余,能知道的消息有限。
而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早前只是个初来乍到的黑户,这匆忙离京的一来一回,对孔志高与蔚桓了解的更是九牛一毛;如今能从姜衍这里得到消息,无论多寡,总能加深她对孔志高与蔚桓的了解,实乃好事一桩。
见她面上重新绽放出光彩,姜衍心下不禁感叹,他还从不曾见过哪家与蔚蓝同龄的姑娘,会这般穷尽心思,用自己的方式来默默守护家人的,这种纯然简单,因血脉亲情而全心全意的守护,一直是他艳羡渴望的。
“你白日里拒绝两位教养嬷嬷,想是欲将谢琳与姜泽的视线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姜衍忽然转移话题,且语气十分笃定,这让蔚蓝有些始料不及。
她反应了一瞬,才眨眼道:“谢琳与姜泽的视线,不是早就在我与阿栩身上?”事实确实如此,可她心里的这个想法,就连老爹都未必知道,姜衍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说的不错,不过,也不全对。”
见蔚蓝装糊涂,姜衍摇头轻笑,“此次你与阿栩回来,谢琳母子的视线的确在你与阿栩身上,在你拒绝乔王两位嬷嬷之前,这母子二人对你与阿栩的关注应该是等同的,可偏生你拒绝了。”
他说着面上笑意愈浓,饶有兴味道:“我原本以为你会低调隐忍些,也相信,即便乔王两位嬷嬷留下,你也能轻松应对,可事实恰恰相反,你不但拒绝了,还言辞犀利,丝毫没给谢琳留情面。
以你的心思,若只是怕日后与京中闺秀打交道,断然不会行事不顾大局,甚至是莽撞涉险;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你想反其道而行之,将谢琳母子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了。”
蔚蓝默,她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一来就被人看穿的事情了。
姜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与蔚栩初回上京,谢琳母子投放在她与蔚栩身上的关注应该等同,甚至在理论上,比起她来,谢琳母子应该更加关注蔚栩才对,因为蔚栩是男丁,在蔚池之后,蔚栩会是蔚家军的下任掌权人。
但枪打出头鸟,因为她拒绝了乔王两位嬷嬷,大约谢琳母子会瞬间将视线全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既是被人看穿,蔚蓝也不矫情,索性大方道:“没办法,谢琳母子对镇国将军府谋算已久,眼下我与爹爹和阿栩才刚回京,他们总要能挑个容易下手的,柿子要挑软的捏,他们动不了我爹,就只能在我与阿栩身上下功夫了。”
她说着看向姜衍,无奈道:“阿栩年纪还小,又是蔚家军的下任继承人,比武力比心性,他都比我和爹爹更好摆布,你觉得谢琳母子能轻易放过?倘若我什么也不做,便是阿栩身边全天候十二个时辰有人守着,也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如今我出手,虽然境况未必就会好上很多,但总归会有些效果,且这只是个过渡,并不需要太长时间,等将军府的事情理顺,自然也就好了。索性谢琳母子对我的关注本就不少,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就是再添上一笔又有何妨?”
蔚蓝没说的是,反正她这条命算是捡来的,算是偷来的光阴,且今日在前来传旨的内侍面前,她又已经豁出脸面去,将咄咄逼人的泼辣架势做了个十足,日后无论谢琳与姜泽想用什么手段,但凡要与她对上,总要有被挠出一脸血的准备。
再则说,眼下镇国将军府与睿王府目的一致,两者之所以能达成合作,盖因他与姜衍的婚约,只要姜衍对蔚家军抱有期望一日,就断然不会在谢琳与姜泽对她出手时袖手旁观。
而姜衍请了玄清出山,是准备将他们的婚约公诸于众,她头上既是顶着姜衍未婚妻的名头,那就不能白担,有镇国将军府与睿王府两座大山作为后盾,她又有何惧?
蔚蓝这话说得极为实在,丝毫没有要让自己帮忙的意思,但姜衍又如何不明白她言下之意?
他含笑看了蔚蓝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只这后宫水深,我能插手的地方委实不多,你万事小心。”
蔚蓝颔首,面容柔和道:“我明白的,多谢你。”
姜衍是男子,离京十年,要培养这些人手,并打通关节安插进去委实不易,而谢琳自圣元帝在潜邸时就备受宠爱,好不夸张的说,圣元帝无论是登基前还是登基后,他的后院都由谢琳把持着。
据说在圣元帝大行后,谢琳又在九华门新砌了堵厚墙,将前朝与后宫彻底隔开,其手段可见一斑。倘若姜衍在此时动用这些人手,很容易便会暴露。
这对姜衍来说,无疑是让多年努力付诸东流。
蔚蓝心中清明,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上,更多的要靠她自己,但有姜衍这一句承诺,再加上她自身的能量,她并不害怕。
摩挲着下巴思忖了一阵,她轻笑道:“其实,形势未必就有我们想的严峻,三日后便是三国来贺,使臣队伍最迟后日就应该到了,谢琳应当不会在此时有什么大动作,姜泽也没这功夫。”
这点倒是,姜衍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笑道:“你说的不错,还是说说关于孔志高与蔚桓吧。”
在今夜之前,他一直犹豫是否要将此事告诉蔚蓝,一来此事关系到姜澄,他并不习惯背后说人口舌,二来,是他之前并不如蔚蓝想得那么深,他虽怀疑过孔志高与蔚桓背后是否有人,但却从来正经的深思过,如今蔚蓝跟他有同样的想法,正好可以探讨一二。
蔚蓝早就等得不耐烦,只面上并未表露出来,闻言当即道:“好。”
姜衍看了她一眼,板正神色道:“你既已知道朴居的来历,想必也知道我与宁王姜澄的关系。”
“自然。”这事儿蔚蓝还在回京的路上,邹宇就有传消息给她,言及上京城新开了一家茶楼,背后的东家共有三人,乃是睿王姜衍与宁王姜澄,以及定国侯府二少爷罗桢。
蔚蓝与姜澄罗桢素未谋面,并不了解二人,但却并不妨碍她通过此事来推断三人的关系,姜澄是姜衍同父异母的弟弟,罗桢是姜衍外家的表弟,说起来都是血脉至亲,三人能走到一块,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这也是今日她会吩咐秦风到朴居去置办蜂蜜桂花糕的原因。
姜衍的目光落在矮几上的夜明珠上,接着道:“姜澄与孔志高的嫡孙女孔欣瑜有婚约。”
蔚蓝点头,她醒来后不久,便听簌月发牢骚,说孔氏因为孔欣瑜与宁王的婚约,这才敢使劲作践她与蔚栩,“莫非之前宁王与孔志高真的走得很近?且是真心实意的?”
“嗯,这婚约之事,自来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姜澄与孔欣瑜的婚约是我父皇亲赐,若非这其中一人身死,是断无更改的。”姜衍说着看了蔚蓝一眼。
蔚蓝撇嘴,鬼使神差的,竟是一下子就明白姜衍的意思,这是在告诉她,他们的婚约也是如此!要不要三五不时就提醒她一次啊?这是在温水煮青蛙?
姜衍确实是这个意思,见蔚蓝领会,他不由垂眸敛下眼中的笑意,继续道:“宁王母族无人,生母苏昭仪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他在朝中毫无依仗,这些年来又一直活在谢琳与姜泽的阴影之下,乍然得了父皇赐婚,便是对孔欣瑜有诸多不满,倒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是在给姜澄刷好感?蔚蓝皱了皱眉,觉得姜衍接下来的话应该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只听姜衍话锋一转,道:“父皇大行后,宁王原是想通过蔚将军来针对姜泽,只他还未出手,蔚将军遇袭失踪的消息就已经传来。”
姜衍确实有心帮姜澄分辨几句,值得他挂心的统共也没几人,除了紫芝山三公,蔚蓝算一个,罗桢算一个,姜澄目前也算,而无论是蔚蓝还是姜澄,若无意外,日后都是与他亲近之人,他并不希望两者关系搞得太僵。
“你这话什么意思?”蔚蓝挑眉。
姜衍笑着看她,“别急,听我慢慢说。”
蔚蓝点头,并不是个沉不住气的,只她早就猜测过,在圣元帝大行后,对镇国将军虎视眈眈的绝不可能只有尹尚与谢琳母子,没曾想这立马就冒出来一个。
姜澄的背景,她断断续续听韩栋说过一些,这是个并无实权的皇子,一直以来,都在谢琳母子手下挣扎求生,没想到他竟还有心思打老爹的主意,不管他的计划最后实施与否,成与没成,只他有这份心思,蔚蓝就对他绝不会有好感。
“说到这个,还跟大夏的皇室秘药梦逍遥有关。姜澄原是想让人给蔚将军下药,让蔚将军暂时陷入昏睡无法打理军务,好叫姜泽分心西北,谁知他派去萧关的人还没动手,蔚将军就因着提前出去巡防,已经遇袭失踪。”
“梦逍遥什么来历?与美人醉可是有关系,我记得美人醉也是大夏皇室的秘药。”
蔚蓝的面色瞬间难看,凤眸中渐渐染上几分锐色,她从未听过梦逍遥,但姜澄既是想要给老爹下梦逍遥,姜衍又说是暂时的,想必还没歹毒到要让老爹就此殒命,可娘亲却是因为美人醉而死,“你确定这药只是让人陷入沉睡?”
姜衍点头,也是神色不好的皱了皱眉,“当时我原以为姜澄与孔志高蔚桓是单独一伙的,而他之所以动作不断,是想趁着姜泽根基未稳浑水摸鱼。”
“如此说,这其中还大有文章了?”蔚蓝眯了眯眼,关注点仍是在梦逍遥身上,“你还没跟我说梦逍遥到底什么来历。”
姜衍心知她大约是想起雷雨薇的死,思及母后薨逝时的情景,不禁心下微软,温声道:“说起来,这梦逍遥与美人醉出自同一人之手,机缘巧合之下被大夏皇室所征用,尔后渐渐衍变成大夏皇室的秘药。”
见蔚蓝满面狐疑,姜衍想了想道:“有些事你应该不曾听说过,百年前,江湖上出了个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无羯晁,无羯晁不仅恶贯满盈,也是个制毒高手。
这梦逍遥与美人醉,便是无羯晁为了便宜自己四处作案研制出来的,两者功效既相似,可又不尽相同。区别在于服用梦逍遥的人没有解药,三月后还能清醒过来,而服用美人醉的则不尽然。
世人只知这无羯晁相貌丑陋,却不知他的来历,而他有个人尽皆知的癖好,便是喜欢扮作游方郎中,专将视线瞄准了高门大户的闺阁千金下手,对待这些闺阁千金,无羯晁自有一套手段,初见时对他不加以嘲讽轻蔑的,他便对其下梦逍遥,而对他恶语相向目露轻蔑的,则下美人醉。
当时江湖上对他的传闻盛极一时,无数闺阁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他可说是唯恐避之不及,便是在路上偶遇个游方郎中,也会噩梦多日不散,甚至自此再不出门。”
蔚蓝瞪大眼,心下已经无力吐槽,“无节操?!”这特么的什么鬼,还真的是好贴切!
“嗯,无羯晁。”姜衍并未想到这三个字上去,见她听进去了,遂将大夏的其他消息一并道来,“彼时恰逢大夏与南疆、北戎同时攻打前朝荣昌国,荣昌覆覆灭后,大夏与南疆北戎因瓜分土地不均而陷入混战,最后被姜氏先祖驱逐出关内。
战事持续十年,大夏损失惨重,部落分化人口凋敝,为了壮大人口,大夏最大的部落尹霍部落,成立了一支从关内到大夏专门从事人口交易的商队,贩卖内地妙龄女子到大夏繁衍生子。梦逍遥与美人醉,便是专门用在这些年轻女子身上的。
后来大夏复国,梦逍遥与美人醉也就成了大夏皇室的秘药。至于这无羯晁与大夏皇室有什么关系,是单纯与大夏皇室合作,还是他原本就是大夏皇室之人,如今已经无从查证。”
“怪道三十年前刘香玲失踪,祖父最后会查无音讯。”蔚蓝听罢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面上若有所思道:“若当时大夏人早就成立了专门贩卖人口的商道,且这商道已经成熟,那面上必然是打点妥当的,祖父查不出什么来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么看,只怕这支商队在启泰的背景势力不小。”
姜衍点头,“这事儿着实隐秘,至今为止,知道的人也没几个,我也是三年前才知晓此事,至于启泰这边的接头人,始终查无线索。”
蔚蓝心中暗忖,这事儿若姜衍继续细查,未必就查不出头绪来。可她看了姜衍一眼,这事儿从本质上来说,实际上跟姜衍并没多大关系。
且三年前,姜衍也不过才十三岁,他身上背负的原本就多,又如何会在不相干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精力?能查出这些线索来,想必已是花了不少心思,毕竟祖父和老爹都不是无能之人,可他们之前却并不知情。
她也没问姜衍是如何察觉的,又为何没跟老爹通气,转而道:“既是如此,那宁王的梦逍遥是打哪儿来的?”
这才是今天的重点,姜衍轻叹,如玉的面庞在柔光下划过一抹暗沉,“是孔志高给的。”
他说着又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什么,“起初风雨楼查到孔志高及蔚桓与尹尚频繁接触,我只以为他们是授命于姜澄,还对姜澄好生防备了一番,可回京之后,我发现姜澄并没有什么动作,后来姜澄主动找上门来,细问之下,才清楚这并非姜澄的主意,梦逍遥是孔志高主动给姜澄的。
不仅如此,关于梦逍遥的具体来历,孔志高也是有所所隐瞒,而姜澄只以为这梦逍遥是出自幽谷。彼时我才将视线放在谢琳母子身上,这后来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我也只以为孔志高与蔚桓是得了姜泽的授意。”
“这么说姜澄完全是被孔志高蒙蔽的,可他图什么?让我爹陷入昏睡回京休养?可他就没想过我爹身为一军主帅,若是有个什么不妥,极有可能引起蔚家军哗变,他不仅不能牵制住姜泽,给姜泽添堵,还有可能顺了姜泽的心意?更甚至,大夏人趁机叩开萧关的大门长驱直入,会直接让启泰陷入内乱?”
蔚蓝眉头皱得死紧,看向姜衍道:“有道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宁王他没事儿吧?”其实蔚蓝想说,你这么维护他,真的好么?可反过来想,姜澄能在谢琳母子的迫害下成长至今,又岂会是个猪脑子?
姜衍嘴角微抽,也知道单说姜澄是被孔志高蒙蔽说不过去,他看了蔚蓝一眼,也不避讳,“聪明人有时候也干糊涂事。姜澄的生母苏昭仪出身耕读之家,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一家人也过得极为和乐。
只因父皇白龙鱼服时,苏昭仪救了父皇一命,被父皇看中了,尔后便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她百般无奈之下,这才进了宫。
可谢琳得宠势头太过,苏昭仪虽在父皇面前风光了一段时日,时日却并不长。皇祖母与母后过世之后,后宫更是谢琳一家独大,苏昭仪的日子就更加难过。
姜澄自小在后宫长大,又不得宠爱,甚至过得连我尚未不如,心中有些阴暗心思再所难免。之后苏昭仪过世,同样死在谢琳手里,姜澄心中的怨恨更甚,而父皇多年不曾关心过他,却在临死之前,为了给姜泽扫清障碍,指了孔欣瑜与姜澄为妃,你平日里鲜少在京中贵女间走动,想是并不清楚孔欣瑜的名声。”
姜衍回京之后便将蔚蓝这些年的动向查了个一清二楚,因此对于蔚蓝不爱与京中贵女交往一事也是知之甚深,“这孔欣瑜最是嚣张跋扈,又冲动无脑,因此,抛开孔府一门三探花这个好听的噱头,实则这桩婚事对姜澄来说只是束缚,丝毫益处也无。
之后父皇驾崩,姜泽顺利登基,姜澄恨意难平,会不管不顾的浑搅一通也在情理之中了。加之他被谢琳母子打压多年,能够蓄积的能量有限,看问题便也局限了些。”
与其说是姜澄看问题局限了些,还不如说姜澄是破罐子破摔唯恐天下不乱,蔚蓝听罢挑了挑眉,“如此说来,这位宁王殿下倒也是个可怜人。”
可她却并不可怜他,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或许他的出身与命运让人惋惜,但仅凭他想对老爹出手这一条,就足以将蔚蓝对他的同情与理解抹杀得干干净净。
但她也不是不知变通的性子,姜衍说了这么多,足见诚意。
姜澄如今是他的人,至少到目前为止,姜澄是不能动的,蔚蓝也无心动他,按照罪恶指数来划分等级,镇国将军府如今的敌人,也还轮不到姜澄,她垂眸思索了一阵,开口道:“只要他不再对镇国将军府动手,我不会杀他。”但会不会对他小惩大诫,那就不好说了。
蔚蓝这话说得干脆,姜衍也知道她的性子,含笑点头道:“他若再敢浑来,你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心软。”
蔚蓝闻言笑了笑,摸着下巴不置可否道:“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只需查明孔志高手上的梦逍遥到底是姜泽授意他交给姜澄的,还是孔志高自己私下决定的,就能判断孔志高身后是否另有其人?”
“理论上是这样。”姜衍想了想,道:“姜澄与我说明事实之后,我并非没有查过孔志高,却没在他身上查出端倪来,而尹尚身边的人现在七零八落,短时间要想查清,想来是不大可能。”
蔚蓝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并不失望,“这事儿等三国进京之后,想必多少会有些眉目,另外,你派往绩溪郡的人手可有消息传回?”
她可没忘了,之前姜衍是自告奋勇担下彻查秦姓富商一事。
“暂时还无,不过不用在意,咱们既知对方的动作,蔚家军中奸细已除,短时间内,这些人应该会夹紧了尾做人。”
“或许,咱们的方向可以稍作变动,顺道查查孔志高与这位秦姓富商是否有关。”蔚蓝心下思量,“倘若孔志高与蔚桓背后真的有人,那这翁婿二人之前明面上归于宁王一派,实则为姜泽做事,但暗中又蓄意挑动启泰皇室内斗,并且意图叩开萧关大门,应当是为着在启泰内乱之时,给大夏提供入侵的机会。”
她说着往拔步床上的雕花柱子上靠了靠,继续裹着被子看向姜衍道:“你说,若大夏与启泰开战,南疆与北戎谁最得利?”
姜衍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入的与蔚蓝探讨政事,虽他之前就知道蔚蓝聪慧,但如今听了蔚蓝的话,还是忍不住心中悸动,这一瞬间,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充满赞赏与柔光,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应当是北戎吧。”
蔚蓝闻言并未出声,只扬眉静待下文。北戎与鹿城接壤,而鹿城是姜泽的泰山大人曹国公镇守,屯兵三十万。
姜衍想了想,顺着蔚蓝的思路继续道:“谢琳与姜泽母子生性多疑,又一直以铲除异己稳固自身地位为目标,启泰的成年皇子中,我与姜澄首当其冲。
在蔚将军遇袭一事上,倘若姜澄出手的速度不慢,赶在了姜泽与尹尚对蔚将军动手之前下手,没准这母子二人贪心之下,真的会对蔚将军与姜澄同时出手。
这一来,姜澄没有得力的外家,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若能证实此事是姜澄所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给姜澄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即便是有人怀疑事情的真相,大概也无人愿意为他说话,如此,这母子二人便可名正言顺的将人铲除,且姜泽也不用担上残害手足的名声。
二来,你我有婚约,我若归京,能成为我助力的,只有镇国将军府。
谢琳母子原本就对蔚家军忌惮非常,若是蔚将军遇害,蔚家军兵权易主,启泰的大半兵力将被这母子二人抓在手中。
剩下的,无论是姜沐手中的腾龙军还是肃南王府的神行军,这兵权之事,我万难插手,便是我日后回了上京城,也只能做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到时候,我既脱离了紫芝山的庇护,手中又无权势,他们想要对我下手易如反掌。
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蔚将军会提前出去巡防,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而尹尚与姜泽筹谋多时,眼见着有上好的机会,又如何能白白错过?”
“不错!”蔚蓝听罢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笑着击掌道:“若我爹被害,蔚家军定然群龙无首,等大夏人打上门来,便是军中老将能稳得住阵脚,可架不住内有姜泽怀疑打压,外有人下绊子使阴招。
到时若是几名前锋与副将相继折损,姜泽势必要派人前往萧关领兵,可他多疑,又对蔚家军的兵权觊觎已久,既然派人,必然要派自己信得过的,这人只能是姜泽的心腹。
可姜泽登基不久,手下能用的人并不多,我能想到的,除了曹奎便是李洪,可相对于李洪,他只怕会更加信任曹奎,毕竟后宫是曹皇后坐镇,有曹皇后在手,姜泽倒也不怕曹奎生了异心。
若曹奎前往萧关,鹿城的三十万北征军大抵会由李洪接手,李洪虽是曹奎一手带出来的,可他年轻,军中除了看重实力,也拼资历,他未必就能让所有人折服。
等大夏与启泰的战事进入胶着状态,南疆势必异动,到时候三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北戎的机会便也到了。到时候,这些人只需如法炮制,在北征军内部动些手脚,就能取得不菲的成效。”
姜衍点头,面上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或许,我该再查查孔志高的底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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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力了,吐血!顶锅盖遁走……明天继续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