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记得今天是母亲和医生预约的日子,以往这天都是她陪同一起去,今天也不例外。
长长的车流里因为红灯而拥堵不前,温浅转头看向陆芷,只见她神色如常,目光安静却又无焦距的看着某个地方。
虽说这些年里换过了不少的心理医生,可没有哪一个能真的让陆芷的情况有好转,温浅也问过清姨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子,却也没人能说的通。
温浅熄了火,笑说道:“妈,您怎么就不和我说说话呢?要是您能说话,我们就能把温霖生告上法庭,外公留下来的瑜苑也能保得住,真是便宜了那一家人。”
如她所料那样,陆芷依旧是沉默着。
温浅微笑着自说自话,“您知道吗,我也遇上了一个混蛋,不过幸好,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以前总觉得顾庭东不是东西,现在才知道,都是我错怪了他。”
“妈,您快些好起来吧,即使和我多说说话也行啊。”
温浅低声轻喃,似有一种渴求,却又慢慢重归于平静,她知道不太可能。
只是最近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快要没有招架的能力,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妈,前段时间瑜苑的花园里挖出来一具腐的只剩下骨头的尸体,把我恶心的几天吃不下饭……
妈,您有个很听话的外孙,很懂事的一个男孩,不过他只能叫我姐姐。
妈,如果您还还好的,至少能给我出出主意,我不会这么怕……
温浅的手背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无形的压力占据了她的思绪,这些话她找不到人说,也不能说,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条路往前走,无法回头。
红灯转绿,长长的车流开始移动。
温浅收回思绪,视线放在前方的路况上,好像那些纠结的念头从来不曾在她脑海中出现过。
心理医生是相熟的人,像往常那样,温浅在外面等待。
以往的时间并不长,温浅在休息室的书架上挑了本书,可这次她翻了快大半本过去,依旧没等到陆芷出来。
温浅皱眉看了眼治疗室的方向,又看了眼时钟,心里生出一些异样。
又是过了半小时,心里的那种不安渐渐放大,合上书本走到诊疗室外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倏然地,温浅的心跳陡然停滞,什么也不管直接打开门。
里面的人因为突如其来的惊讶都往她那边看去,医生面前换了个人,只不过不是陆芷。
“林医生,我妈妈呢?”温浅紧张而抱歉地问。
闻言,林医生眼里也起了些讶异,看了眼时间才说:“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出去了啊,怎么没听到有人喊你吗?”
温浅心里顿觉不好,“谢谢啊麻烦您了,我还有些事情先走。”
说完她一刻不停,立刻跑了下去。
一般做完治疗都会有助手来喊家属,温浅只是觉得这次的时间比往常要长了些,可偏偏没想到会出事。
她在心里不停骂自己,怎么这么不注意?
电梯门开,温浅急躁地走进去,还不及她按下楼层,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在她还不及反应之时,一张帕子死死捂着她的口鼻。
她拼命挣扎,眼前却越来越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
温浅在昏昏沉沉里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能感觉周身在晃动,不知是在船上还是在车里。
她既没有权也不是富家女,谁能来绑架她?
唯一的可能,便是像上次那样……
温浅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沉重的让她无可奈何,最终还是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温浅被一阵凉风惊醒,她一清醒就打量着自己此刻在什么地方。
此时她的手腕被绑起,仰躺在车子的后座上,是她自己的车子。
耳边不断有引擎的声音划过,温浅猛然支起身子看向车窗外,这一看却把她吓得脸色煞白。
青城远郊的盘山公路,也是出了名凶险的赛车场所,经常聚集了一堆爱玩的富家公子在这生死竞速。
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温浅稍稍一动,车子就发出吱呀一声微微倾斜,霎时间她额头上出了层细密的冷汗,不敢再动弹。
整个车身有一半置于公路外侧,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坠入沉渊的可能。
温浅心中大骇,精神却高度集中,整个人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突然车内有铃声响起,她发现自己手边放着一只手机,想也没想就用被捆在一起的手划开了接听。
手机的扩音效果甚至能让她听清窗外呼啸的风声。
她急急地喊出来:“你是谁?”
“温小姐,别来无恙啊。”
沉冷阴恻的男嗓落入温浅耳中,熟悉之余让她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温浅记得这个声音,就是先前绑架她的那个‘三爷’!绑了她不说,还将她卖到地下黑市作为拍卖筹码,事后尽管她报了案也始终没有结果。
那时候温浅才彻底相信,和他们比起来,她就只是一个蝼蚁。
上次这个男人绑架她的目的是针对霍聿深,她强行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慌张,“我和霍聿深没关系,既不是他情人也不是他仇人,你绑错了人!”
电话那边的男人冷笑,“温小姐,你为他生了个儿子,这还是没关系?”
温浅心一凉,出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毕竟过去了五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按照荣竟何的话来说几乎没几个人,就连当初替她办理入院手术的霍明妩都已经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这个男人又怎么会知道?
“温小姐,我没空掺和霍家这烂摊子的事情,帮我做件事情,保证你和你母亲安然无恙地回去。”
温浅一下意识到不仅是自己被绑架了,还有母亲陆芷。
“我妈呢?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她焦急地问,说话间车身又微微倾斜,一瞬间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好在晃动了几下又逐渐恢复平衡,可温浅一点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只有无尽的恐惧。
男人的声音又想起,冷漠而又不屑到了极致,“和你现在差不多,你往对面看,也许还能看到。也别想着用这部电话报警,打不出去,别白费力气。”
温浅紧咬着牙关,想要支起身子往外看去却又害怕车子的倾斜,浑身冷汗涔涔。
“你这是犯罪!”
男人冷笑,“不是一次了。”
的确这不是第一次,温浅愤恨的想,难道这些人凭着出生就能这样玩弄作践别人?
“你想做什么?”她压抑着愤恨,冷冷出声。
男人笑了,那笑声通过电话传到温浅耳朵里却是最毒的毒药。
“今天倒是霍聿深的好日子,你搅了他的婚礼,我就放了你妈。”
温浅下意识里就像再骂一句疯子,可实际上她已经骂出了声。
“疯子!”
她好不容易和霍聿深算是断了联系,现在让她回去找他,也不知道在开哪门子的玩笑!
“再说一遍,我和霍聿深没有一点关系,霍聿深要娶谁哪里是我想要搅和就搅得了的?”说话间温浅的声音已经染上了颤抖。
或许这疯子暂时不会伤害她,可会不会伤害陆芷,她就不知道了。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男人的语气漠然,像是有些不耐烦,“每天都有人因为飙车死在这,我耐心可不太好。”
温浅最厌恶的莫过于和这样的亡命之徒打交道,她不但惹不起,而且害怕。
“你到底是谁?啊……”
车身又一下子的倾斜,让她害怕的惊叫,几次三番下来她脆弱不堪的神经早就已经经不起折磨了。
“我……我答应你!你先把我放下来!”她冲着电话里大喊。
闻言,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指挥身边的人过去。
温浅听不到电话里再有声音,只是耳边传来巨大的声响,她看不到也听不清,只感觉车子被拖离了危险的地带。
车子一落地,就有两个黑衣男人打开车门,强行把她扯到了车外。
温浅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呼啸的风声里有脚步声渐渐向她这边传来,她轻抬眼,就见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好整以暇站立在她面前,高高在上。
她不认识,却惊觉这人的五官莫名的有些眼熟。
眼前这男人正是宋家长子宋修颐。
宋修颐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缓缓道:“就凭你肚子里的这个,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