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温浅说的那样,她离开的时候,也只会带走该带走的东西。
比如说,那只在客厅一角打着呵欠的小白猫。
傅时宁到的时候看到温浅孤身一人,儒雅斯文的脸上扬起了然的笑容,“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应该算是好事吧。”温浅笑笑,坐上了傅时宁的车。
车子离开半山别墅。
夜幕沉沉,温浅往窗外随意的一眼,仿佛借着路灯还能看灯影绰绰下高大的凤凰木,若是在白天,定然是一片火红的灼灼之色。
就像做了场梦。
和几年前的那场噩梦一般,来的那么不可思议。
傅时宁看着前方的路面,声线平缓道:“我姐好几次问过你的近况,我没多说。”
“没关系,我挺好的,不用和她说什么。”
“那就好。”
傅时宁也没有多问,实则他已经不止一次猜测她和霍聿深的关系,直到今天他来这个地方接她。
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一阵的沉默之后,温浅转过头来看看着他问:“傅律师,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
“你说。”
“替我找个房子吧,不用太大,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带花园。”
温浅说完这些话后,才觉得自己这两个月的生活过的很是荒唐。最开始她为了瑜苑才跟在霍聿深身边,若是早些能知道兜兜转转后还是这样的结局,她宁愿当初什么都没发生。
傅时宁应下,“好,我尽快帮你看,很急吗?”
她想了想,“尽快吧,要说急的话应该也没那么急。”
总不至于她刚走,就要处理了瑜苑?
傅时宁忽而想到了什么,又问:“那栋房子的产权是有争议的,你现在也不打算和你父亲争了吗?”
瑜苑是她外公送个陆芷的嫁妆,可又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过户给了温霖生。
尽管谁都知道这上面有疑点,不过也没办法。
“陈年旧事,谁还记得清楚。傅律师,守着那样一个院子,我母亲可能一辈子就是那样,还要一辈子背上温霖生前妻的称谓,还不如算了,不要再去多做纠缠。”
温浅的嗓音很淡,若是早些时日,她能这样想的话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局面。
傅时宁倒是轻笑起来,“你这两个月,长进不少啊。”
她笑笑,“就是想明白了些事情,觉得有些不值得。”
长长的一段车程,温浅靠着车窗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在瑜苑门口停下了。
小猫趴在她腿上也是睡的正香,她醒之后,小东西也眯着眼睛蹭了蹭她。
温浅这下倒是犹豫了,怎么办才好?
清姨对动物的毛发过敏,她肯定没法把这个小东西带回去了。
她将自己脸颊边的发丝拢在耳后,对着傅时宁说:“傅律师,你对长毛的动物都厌烦的心理吗?”
傅时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摇头说:“这倒没有。”
“那你看……这东西送给你养,你愿意吗?那个,该打的疫苗我早就去打过了,很健康也很干净,就是再大一些,要送去做个绝育,很适合在家里养的。”
傅时宁是个律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意思。
“行,我给你养着吧,没准等我姐回来,她会喜欢。”
闻言,温浅脸上绽开了笑容,“成,其实这小家伙很好养的,给点食,给点玩的,等忙完了顺顺毛就好了。”
她挠了挠小猫的下巴,也是个小可怜。
清姨听到门铃声过来开门,她没想到温浅竟会这么晚回来,赶紧开门让她进来。
“清姨。”她笑着对面前的人打招呼。
“小姐,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吃过晚饭没?要不我现在给你去做宵夜?”
温浅拉着她的手臂,缓缓道:“没事清姨,您别忙活。我妈怎么样?”
清姨面上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就还和以前那样,看书喝茶,没什么变化。”
“那就行。”她喃喃着说,有那么一瞬的时间,那种从心底生出的疲惫侵袭着她的全身,差点压得她喘不过气。
清姨引着她进了客厅,在灯光下才看清了她那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说:“不是说出去是因为工作,看把自己虐待成了这样子,这下巴尖的都不见肉了。”
温浅很久没听到这样关心的话,她只能撇过脸,怕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留下眼泪。
“清姨,我今天好累,想早些睡下了。”她的语气含着些撒娇的成分。
“我这就给你把房间收拾出来去,很快,不要多久。”说着,清姨就往楼上走去。
人只有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才敢毫不掩饰那些脆弱。
当晚,温浅躺在自己的床上,紧紧蜷缩起自己的身子。
明明是夏夜,可她却像是冷得浑身发抖。
她不爱开灯,尤其是在睡觉的时候喜欢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不是有特殊癖好喜欢黑暗,一直以来好像就是害怕,害怕黑夜里突然之间会看到自己惊恐的东西。
近乎是一种本能,看不到,就会有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这一晚,温浅又做了梦。
还是很多年前那绝望的一夜,那种要将她撕裂的疼痛清晰如昨。
挣脱梦靥时,冷汗涔涔。
她打开灯,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喘息,指尖轻触到自己的眼角,还是哭了。
……
萧景川大晚上被人吵醒时的心情并不好。
从酒柜里开了瓶酒,醒好之后在霍聿深面前倒了一杯。
而后者接过后直接一饮而尽,空杯子重重的被搁在了吧台上。
萧景川啧了声,“大晚上来我家找酒喝,受什么刺激了?”
霍聿深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自己拿过酒瓶又倒上了一杯,他漫不经心的晃动着杯子,看着酒液层层妖冶之色。
“你没老婆没女人,来你这里正适合。”
萧景川的脾气不好是谁都知道的,然而这位霍先生,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你这样子,我还以为你老婆跟人跑了,出息。是宋蕴知要和你二哥结婚了还是怎么着?”萧景川毫不客气地回应。
霍聿深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倒也不是说不解释,而是自己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这大晚上的满身不自在。
不就是甩了一个女人。
也不对,若仔细算,是他被甩了才对。
“我和温浅断了。”
萧景川闻言,沉默了些许。
半晌,他才抿了口红酒,漫不经心道:“也好,算你良心发现了。”
“嗯?”霍聿深危险的眯了眯眸,“你什么意思?”
萧景川拿起酒杯朝他示意了下,“她和青城那些想攀高枝的富家千金不一样,她既然会和你在一起,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我记得她那时候有个爱的不行的男朋友,也不排除是不是被甩了,为了出口气才找上你的。”
霍聿深冷哼了声。
不能否认的是,当初她向他伸出手求救之时,恰好就是她和顾庭东分开不久后。
霍聿深潜意识里不大愿意听这些,“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有人说的。”
霍聿深没再问,这个‘有人’,除了萧景川的前妻,还能有谁?再问下去,今晚心里不是滋味的可能就不止一个人。
“聿深,找个时间定下来吧。你在意了那么多年,可没有那么多的五年再来错过了。”
萧景川这番话可能是自己的深有体会。
而当年,谁不知道宋蕴知很小的时候,就夸下海口要风光嫁入霍家,两家的长辈闻言均是一笑。
也谁都以为,霍聿深和她会顺理成章的结婚。
然而这里面到底是如何,怕是只有当事者才能说得清楚。
……
傅时宁的做事效率很高,一周之内就替温浅找到了一个地方。
霍聿深给她的那张支票是一千万,她毫不犹豫就买下了这栋小别墅。
而那余下的钱,全捐给了福利院。
这天温浅从外面回来,还没进家门,就见清姨和一个男子在推搡,那人穿着连帽衫,骂骂咧咧了两句转身离开。
而行至门口的时候,和温浅撞了个正着。
男子阴狠的眼神落在温浅身上,只一瞬,擦肩而过。
温浅被这道眼神给吓着了,看到清姨不自然的神色,问道:“清姨,这人是谁啊?”
“我……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这是来要钱的。”
温浅看着她明显有些闪躲的眼睛,继而又问:“清姨,您说实话,这到底是谁。这么多年都没听说您还有什么远房亲戚。”
“就是以前被夫人辞退的一个佣人,她在瑜苑也待了很多年,那时候小姐你还没回来呢。现在那佣人已经神志疯癫了好久了,这人是她儿子,非得一直说当初是我们虐待了他母亲才会这样,这不,又来要钱了。”
温浅不禁往那人远去的方向看了看,“您怎么不和我说?”
清姨搓了搓手,说道:“这人就是来闹事的,说了也没用啊。”
“下次再来我们就报警。”
此时陆芷又在给前厅花园的那一片杜鹃浇水,随着天气温度的升高,这鲜红似血的花朵也有些蔫,看样子要过花期了。
“清姨,我们收拾收拾搬家吧,瑜苑要卖出去了。”她有些感慨地说着。
听到这话,清姨的神色又一次起了些不正常,“不是说不卖了吗?”
其实霍聿深给她的钱,足够再买一栋像瑜苑这样的小楼,她不想再纠缠什么了。
“僵持着也没什么用,我们先搬走吧。”
清姨犹豫了下,语气间明显带着急切:“那以后是用来住还是翻新?”
温浅有些讶异清姨的反应,她安慰着说:“管以后是住还是翻新,我们先不操这份心,找到地方住下来就好了。清姨,您怎么了?”
清姨笑了笑,“没事,就是有些舍不得。”
温浅依稀记得当时霍聿深偶然间说过,瑜苑,他打算以后用来翻新做婚房。
她说的那句话不对,怎么能说后会有期?
应该说后会无期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