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貂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陈宫沉思了许久,若天下清平,百姓安居乐业,谁又不愿意安稳度日呢?
现在生灵涂炭,能人异士各为其主,到底是为了什么?
经过了这许多的征战,陈宫都快忘记,自己当时助曹操逃跑,不也是期望曹操能让天下安稳吗?
可是过了这许多时日以来,似乎没有哪个主公是为了百姓而存在的了,之前的一腔热血,为天下苍生的忠义似乎都变了味道。
他投靠吕布,说来只是机遇巧合,吕布此人无脑,只图自己痛快,其实吕布只要过得好,他并没有争霸之心,这种人,没什么坏心眼,但也从来不考虑百姓日子过得怎么样。
一旦吕布得势,但凡自己日子过得去,吕布便不会想着去四处征战,这种人对于百姓反而要比那些有雄心壮志的更好。
现在吕布有了貂蝉,若是外能凭借武力震撼四方,内能凭借貂蝉智慧休养生息,也许真的能给百姓提供一片乐土。
陈宫忽然想到,若是貂蝉真有为主之心,四处征伐,那她治下的百姓也必然会穷苦。
也许貂蝉真的是最正确的,会打仗只要有一个就够了,安稳度日才是最好的结果。
陈宫忽然不再纠结貂蝉和吕布谁为主公了,无论是谁,于百姓有利才是最好的。
陈宫自从有了这个觉悟后,看吕布也变得可爱了一些,这么一个光有武力,没有脑子的莽夫,其实也挺好的,人简单干脆,只要他觉得对自己好,就不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非常好管理。
人一旦有了奔头,干起事情来就特别有精神头。
荀彧不知道陈宫是吃了什么秘药,总之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同寻常了,看他们这几个临时来凑热闹的文士,那眼神就仿佛说,我已经和你们不一样了,我已经升华了。
荀彧……陈宫这是怎么了?
许攸大军五万,人多自然要慢一些,相比许攸,曹操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来到衮州。
曹操终于又一次见到貂蝉,只可惜,貂蝉此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又是身着甲胄。
曹操从荀彧书信的只言片语中,能猜到平日里貂蝉与他们议事应是身着常服的,怎么他来了,她又穿上了战甲。
曹操有些遗憾,不过没关系,至少他还是见到了本人,果然,细细地观看貂蝉,真的美艳无比。
这是夏侯惇第一次看到貂蝉,只觉得此女虽然眉宇间含有英气,却也不至于像典韦说得那般勇武,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有多大力气?
夏侯惇依旧比较怀疑。
这次典韦没来,被放在后方守家,许多人心照不宣,觉得这也是全了典韦的面子。
对于众人打量的目光,貂蝉习以为常,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自在。
吕布为此次抗张燕的主将,自然是由他发言,吕布说场面话还是不错的。
迎接了曹操,没几天袁绍的大军也到了。
许攸这次回来脸有些臭,本来计划得挺好,不知道袁绍哪根筋搭错了,让自己的次子袁熙跟着一起来了。
其实明白的人都明白,这还不是许攸出的好计谋,袁绍大儿子勇武机智,小儿子颇受袁绍喜爱。
只有这个次子,属于万年老二,不上不下,不受重视,既然想到了联姻,袁绍自然就第一个想到了袁熙。
若貂蝉为可用之人,无论男女也不能埋没了人才,给她个袁熙,既安稳了人心,又不用担心自己的儿子受委屈,简直是完美。
至于袁熙怎么想,完全不在袁绍的考虑之中。
要么说老二不受宠呢,看来自古如此。
还别说,貂蝉还真是觉得袁熙很好看,因为袁熙没胡子呀,无论荀彧被形容的多么风姿卓越,胡子也是一个败笔,吕布的武将虽俊朗却不能称之为好看,但是袁熙属于小鲜肉一般的人物,人长得俊美干净,看着赏心悦目。
虽然貂蝉嘴上不会说什么,眼睛时不时地看一眼袁熙,众人是都看到的。
一时间,众人看袁熙的眼神都变了,大家好好的留着胡子,你一个青年才俊,难道就不想着要留个美髯,时不时地捋一捋吗?
无论众人想什么,张燕的大军兵临城下。
事情有些出入,自从得知袁绍出兵,公孙瓒又四处集结了五万大军。这么一来就成了衮州八万大军对张燕十五万大军。
原本轻松的态势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许攸了解袁绍,出兵五万已经差不多了,若是再追加,恐怕袁绍不会同意。
貂蝉听到张燕大军为十五万,也没见慌乱,吕布本来是有些发慌,看到貂蝉冷静自持,自己也跟着冷静下来。
这十五万大军听着吓人,其实也不是特别难对付。
若十五万人不能急攻衮州,那必然会出现粮草不足,不巧的是,吕布之前刚刚把附近的山头打劫一空,几乎就没给黄巾军留下什么好东西,这十五万兵卒的人吃马嚼,要么就得后方补给,要么就是四处抢劫。
抢又能抢多少呢,还得靠公孙瓒,只要断了他们的粮草,这十五万自然不攻自破。
稍微懂点兵法的都知道这个道理,张燕和公孙瓒自然也清楚,那么这断了其粮草事情便不那么好做了,需要的是如同敢死队一般的人物。
这人必须是吕布所出,曹操和袁绍不会同意派人去干个这个活的。
吕布手下的将领,勇武胆量都够,但是机智真的不敢恭维,若是派了出去,估计就是死磕也不一定有什么效果。
这个时候众人都不吭声,都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办。
曹操心中想,若是真的敌不过张燕,那他就把貂蝉和吕布后院的女眷都护送回自己的大本营,也算是没白来一趟,说出去也好听,兄弟战死了,至少家眷安全的。
许攸则是想,这个人最好是吕布去干,最最好的是,吕布双拳难敌千军万马,被那十五万给锤死,那么貂蝉就可以上位了,大不了先投奔袁绍,之后他再想办法帮助貂蝉脱身。
程立想的是,自己要不要去领这个活计,虽然有些难度,他出马也未必不能成,可是自己有没有必要为了吕布冒这个风险,现在曹操来了,若是吕布兵败,曹操极有可能成为衮州牧,他就可以按照原计划投奔曹操。
可一旦他去断公孙瓒的粮草,就算是投奔曹操,曹操也会心有嫌隙,认为他最先认主为吕布。
不待众人想多久,貂蝉道:“兄长,我领命去断公孙瓒粮草。”
众人具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貂蝉面貌美艳,身姿窈窕继续道:“兄长虽愿身先士卒,但衮州不能没有衮州牧,兄长需要在州府给百姓心安。”
众人点头,这话说得没错,百姓们才不管那些,只要看到衮州牧,自然就觉得他们的城还是安全的。
吕布摇头道:“不可,貂蝉怎可去做如此凶险之事,还是兄长去做,衮州百姓见到貂蝉,自然也心安。”
吕布这话让众人连连点头,觉得吕布这个莽夫在爱护妹子这方面做得还说得过去,也知道事情凶险。
貂蝉道:“兄长可有良计?”
吕布讪讪道:“既要断其粮草,必然要绕道其后方,然后……”
吕布就说不下去了,他其实想说的是,那就打呗,来一波打一波。
貂蝉摇头:“兄长可知从何处可绕到十五万大军后方?”
吕布不语,他哪里知道这事。
貂蝉道:“兄长既无良策,断其粮草之事还需我去,兄长还有重要之事需要去做,兄长做好了,我才安全。”
吕布来了精神道:“为兄需要做什么?”
貂蝉盯着吕布道:“我需兄长带着几员猛将,正面冲散黄巾军军阵,兄长可能做到?”
吕布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
貂蝉继续道:“兄长只需冲散军阵,使其不能成阵,不可急于砍杀人命,你可能遵守?”
貂蝉知道吕布一旦来了兴致,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砍个痛快为止。
吕布见貂蝉神色肃穆,也跟着郑重道:“我必会谨记。”
貂蝉满意地点头,她看向众人,道:“我兄长吕布,为人豪爽忠义,爱民如子,正因剿灭盘踞在衮州境内多年黄巾军乱贼,才惹恼张燕逆贼攻打衮州,孟子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还望众位大人与我兄长吕布共同护卫好衮州,还百姓安稳,我必不负所托。”
貂蝉的这句话虽然有给吕布戴高帽子的嫌疑,但是那句民贵君轻却刺重了许多人的心。
如荀彧与陈宫,本心就是不忍生灵涂炭,才想要辅佐一雄主平定天下。
可这句话,他们在这些主公口中,却从未听过,或者真正地看到过。
在衮州这里,却仿佛看到过多次。
如那个闲汉钱二,那个张屠户。
也只有衮州牧做到位了,才会有百姓愿意站出来,与衮州兵士共同作战。
静默片刻,张邈道:“女将军放心,我必与主公护好衮州百姓。”
张邈虽然默认吕布为主,却从未从此直白地叫吕布为主公,他表态后,忽然就听到边让的哭声。
边让哭诉道:“我边让唯有三寸不烂之舌可用,今日女将军所言,让我茅塞顿开,我才知,我寻觅这许多时日,只求一句民贵君轻,女将军放心,我必将此言告知衮州百姓。”
说罢边让瞥了曹操一眼,曹操当时想杀了边让,边让可没忘记,这一眼自然是内涵曹操,告诉曹操,只要他边让不死,若是曹操做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情,他必然会让曹操遗臭万年。
文士的嘴杀人的刀,有的时候真的挺让人厌恶的。
曹操故作不知,赞道:“女将军所言甚是,还望女将军得胜归来。”
曹操心中此刻对貂蝉是又恨又心痒,这貂蝉是时时刻刻不忘了给他们这些心怀不轨的人挖坑。
这个吕布就这么值得貂蝉做到如此地步?吕布除了高大俊美一点还有什么,那个脑袋就跟摆设一般。
袁熙一直是个透明一般的人物,他愣愣地看着貂蝉意气风发,忽然心跳如鼓,袁绍让他来的目的,袁熙心中有数,多年来的不被重视,他已经心如死水,今天忽然觉得里面泛起涟漪,若是真的得此女子,哪怕不能长久,也不枉此生了吧。
许攸气得牙根痒痒,他是从来不关心百姓的,可是他关心貂蝉啊,若是在后世,估计这许攸就属于斯德哥尔摩,越是不被重视,就越是会上心。
貂蝉在外,在貂蝉安全返回衮州府城前,他是绝对不能让吕布死的。
程立忽然感觉,先不论他辅佐是吕布还是貂蝉,若是貂蝉真的心中所想和口中所诉一致,还能引导吕布向着这个目标前进,那么他在吕布的阵营中,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无论手段如何,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想要天下安稳而已。
曹操似有所感一般看向荀彧,见荀彧难得露出心不在焉的神色,目光微沉,疑心顿起。
第二日,众人就没再见到貂蝉的身影,谁都不知道貂蝉是什么时候走的。
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能消减公孙瓒的兵力都是好的。
众人都没有弄死貂蝉的心,无论貂蝉表现得多么雄韬伟略,在众人心中,她为一女子,依旧是依附于吕布,吕布不死,弄死貂蝉也好似不太有用,而且还有点为人不齿。有边让那个大嘴巴在,一不小心就弄得满身腥。
貂蝉静悄悄地走,也没人会去刻意泄露貂蝉的消息。
貂蝉平日在衮州也多是深居简出,百姓虽都知道貂蝉,却也不会因为几天看不到貂蝉而感到什么不妥。
瞧瞧吕布不是每天高头大马,穿得花了呼哨去城墙上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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