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宁仲翔思来想去都觉得后怕。睍莼璩晓妹妹宁远昔这辈子经历的苦痛已经不可避免,难道还要让宁可这孩子再过那样的日子吗?
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样的话说起来容易,试问天下有几个父母能做得到?
宁仲翔看了一眼站在严肃身边的严振国,真不知道这个人是被洗脑了,还是天生的高风亮节。最起码这事儿放在他宁二爷身上,就受不了。
当然,这也是土匪跟将军的区别吧?
不过老子不稀罕。宁二爷闷闷的想。
“宁老弟!”严振国站在病床旁边揽着自己儿子的肩膀问宁仲翔:“你看我这儿子给你做外甥女婿,怎么样啊?”
宁仲翔一愣。屋子里所有的人也都愣住。
这是什么情况?凌墨回头看了一眼宁二爷又看向宁可,最后目光落在严肃的脸上:你老爹这是要提亲的节奏?
严肃淡淡的笑了笑,有些无奈。心想宁二爷心里有把火还没发泄出来呢,老爹这句话恐怕是浇了一瓢油。
宁仲翔果然冷冷一笑,大手一摆:“这里是医院,严将军说这话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哦?”严振国倒是不生气,一怔之下呵呵笑起来:“说的不错,那改日我亲自去Q市你宁老弟的府上,专程提亲,如何?”
这回真的换成宁仲翔不适应了,他完全没想到严振国这会儿会把姿势放的这么低。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严振国打蛇顺杆上,一句话把这事儿定了下来。
宁仲翔也不是吃素的,片刻的失神后立刻笑起来:“有道是一家女百家求,你有这个想法尽管来提亲,答不答应可要看我们宁家怎么说了。”
凌墨在一旁听得一愣,忍不住悄悄地回头看了严肃一眼,揶揄的一笑:风水轮流转啊!老兄这条情路可真够坎坷的。
宁仲翔和凌墨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临走时把宁可也带走,这一点让严上校很不满意,但想想宁可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跟着自己受罪,他又舍不得留她。
病房里安静下来,严振国坐在椅子上看着严肃恹恹的神情,轻笑一声,说道:“你爷爷知道你受伤的事情了,非要来看你,被我劝住了。喏,你给他老人家打个电话吧。”
严肃接过严振国递过来的手机给严老爷子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自然是插诨打科把老爷子给哄的放心了才罢休。
挂了电话,严肃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严振国叹了口气,问:“这回你总该愿意调回来了吧?”
“再说吧。”严肃好像对此事漠不关心。
“啧!”严振国不满意儿子这态度,皱眉看着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都三十多了!”
“爸爸。”严肃睁开眼睛看着严振国,认真的:“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跟你说。”
“什么事?”严振国看儿子这幅样子,似乎猜到了一点什么。
“关于我妈妈的事情。”
“你查到什么了?”
“我联系到高展云了。”
“什么?!”严振国真的惊讶了,“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如果让二部听见这话,你得进去喝茶了!”
特种战士上校中队长跟潜伏在海外的密工私自联系,这事儿说小了是违反军纪,说大了是涉嫌叛国,随便拎出一条来都是大罪。
“我没有见到他人,只是给他放了一点消息。”严肃的声音很低。
他的脑海里闪过那天清明节在盛瑾玉墓碑跟前捻成团的小苍兰花瓣儿。
前一年的时候,他和宁可去给盛瑾玉扫墓,发现墓碑跟前放了一把晚香玉。
当时他不知道这把晚香玉是什么来历,后来他跟宁可在过年的时候去了香港,在香港的时候他专门要求要看宁可曾经说过的母亲年轻时候的那本相册。
然后看见了一张母亲在国外时跟几个朋友的合影,照片上两男三女,其中一个是母亲,另一个站在她身边的一个男的,左手扶在一个仿古的花架上,花架上一只瓷瓶里插着一束花。
严肃一看见那束花就想起了曾经出现在母亲墓碑跟前的那束白色的花,那是晚香玉。
那晚,严肃曾问盛帛修那个男的是谁,盛帛修说,那个人是高展云。
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一共也就三寸大小,还是全身照,上面的人物也只能看个大概。五官什么的基本看不清楚。
严肃只能说高展云是个很高的人,他足足比自己的母亲高出一个头,大概有一米九的样子。
看着他身边的那个花架上的那束被水彩染成黄色的花束,严肃的心里便有几分计较。
他想,高展云肯定还会出现在母亲的墓碑前,所以他把小苍兰的花瓣看似随意实则严谨的洒在地上,做出摩尔密码,跟他说自己需要帮助,查证母亲的死因。
然后,不出严肃所料,他人还没离开J市,就接到了一个莫名的电话,就在宁可睡着的时候,他出去接电话,把宁可的收件地址告诉了对方。
一个礼拜后,宁可收到一份资料,里面有一个叫卡尔的法国男人的详细资料,他是个化学专家,专门研究精神控制类的药物。资料里还有他跟一个名叫凯瑟琳的女人之间的交往,而凯瑟琳正是当年尚雅慧在法国的时候曾经用过的名字。
只是,单凭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尚雅慧就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严肃需要跟这个卡尔当面交流,不仅仅需要人证那么简单,而且这个卡尔绝非资料上说的那么简单,否则尚雅慧不会跟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想要查证这些严肃一个人办不到,他需要严振国的支持和帮助。
当然,严肃现在对严振国没那么信任,所以其中的各种细节并没有告诉他,只是让他帮忙找一个叫卡尔的化学药剂师,法国人,年龄:61岁。
严振国把这个人的名字默默地记在心里,拍了拍严肃的肩膀,叮嘱:“好生养伤,其他的事情交给爸爸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养好了伤,你爸我才能带你去Q市提亲,看宁仲翔那家伙,好像还不怎么甘心,***。”说到最后,严振国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严肃微微侧目,看着他这个摆惯了政工干部架子的老爹居然也骂脏话,很是诧异。
“看什么看?”严振国想起宁仲翔那个老滑头心里就窝火,“我就不能骂个娘了?”
“能啊,怎么不能。”严肃难得对着他老爹笑,“您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反正这里没有外人,不会被人听了去,说你军痞作风。”
“军痞作风怎么样?”严振国还有点来劲了,“老子现在不是政工干部,老子现在是校长!”
“是,是,是!”严肃懒洋洋的靠在床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要他爹愿意给宁家面子,愿意放下身价去娘家求亲,其他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经研究决定墨龙大队给严肃批了一个月的病假。严肃接完聂大校的电话后,嘴角直抽搐,心想真不容易,这么多年了队里终于大方了一回。
只是,养伤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前面的六七天还好,他伤口溃烂,经过刮肉疗毒的不能下床,这期间严老爷子,张老爷子,顾云峰,严振东等人先后都来看望过。虽然也很没趣,但到底有人在旁边说话不算寂寞。
等一个礼拜一过,身上的伤口都结了痂,消炎针也不用挂了,严上校就真的抓狂了。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儿,四肢健全,身强力壮的,整天躺在病床上算怎么个事儿啊?全身都长毛了有木有?
于是严上校开始扩大活动范围。开始的时候,他先下床走动,两天后,开始出病房。
护士和警卫员拿他没办法,事实上就算是严振国在这儿也拿他没办法。据说严上校想干的事儿,从小到大就没有干不成的。
在医院里溜达了几圈,看遍了美女护士觉得没什么意思之后,严上校开始动心思出院。
医生当然不同意,严振国也不同意。
这次他受伤虽然没动着筋骨,但失血过多,伤口感染,昏迷三天四夜,小肠被枪子撕开,伤口被消化液中度腐蚀什么的,请问这是闹着玩儿的吗?!
但是,严上校就是不想在医院呆了,他不想在医院呆的主要原因是他家宝贝太忙了,居然已经三天没来医院看他了,医院的饭菜不好吃,水也不好喝,床也不好睡!总之各种不舒服,他要出院!要回家!
你要回家?医生终于看到了希望,好,那给严将军打电话吧。
严振国就一句话:想要回家可以,给你爷爷打电话。
于是严上校就抱着电话给老爷子打,撒娇耍泼的伎俩都用上了,老爷子才松了口,让自己的军医李少华带着两个特护过来接他的大孙子出院,转回四合院养伤。
严肃这次的任务是绝密的,任务的指挥官作战部将军贺煜晖亲自下达任务命令和封口令,这次任务不管成功或者失败,过后都一个字都不许对外透漏,所有资料都会加密封存,三十年后才能公开。
所以,严老爷子这会儿也莫不明白他那大孙子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任务伤的这么重。而且就这次立的军功还不能全军通报表彰,只给了个二等功。抚恤金倒是按照最高标准发放的,但这说起来那也是天大的委屈。不过军人嘛,这点委屈如果吃不了的话,就没法混了。
严上校从医院这个大牢笼转到了四合院那个小牢笼,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可到了晚上就转过弯儿来了。在医院的时候他的心肝宝贝还能来探望,现在进了四合院,宁宝还怎么来啊?!
这里可相当于之前的大内,不是菜市场,谁想来就能来的!
这不行!这绝逼不行!
严上校怒而拍桌,趁着老爷子不注意的时候,溜了。
宁可这段时间是真忙,九辰集团那么大的一摊子,就算苏陆轩和她的特助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也还有不能做的,属于董事长必须亲自做的事情。
之前她还不放心严肃,但眼看着严肃的伤回复的挺快,她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所以这几天就全身心的扑在了工作上,这种感觉比她之前一天写一万五千字的稿子都累。
墨十九替她定了工作晚餐,又端了一杯咖啡进来。
宁可捏着签字牵到麻木没知觉的手指,叹道:“又下班了?”
“嗯,该走的都走了,你也该休息一下了。等会儿晚餐会送过来。”
“这董事长绝不是人干的!”宁可低声抱怨了一句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只听见自己的颈椎关节来咯咯吱吱的响。
办公室门被敲响,墨十九转身去打开门,看见玉树临风的苏总手臂搭着西装外套站在那里。
“苏总,请进。”墨十九闪开门口,很客气的说道。
“宁董忙完了吗?”苏陆轩微笑着进来,看见茶几上香浓的咖啡,叹道:“咖啡好香啊。”
“苏总请坐,我去给您倒一杯。”墨十九嘴上客气,心里却老大不乐意的去倒咖啡。
宁可已经从落地窗前转身走了过来:“六哥,找我有事?”
“没事。”苏陆轩接过墨十九递过来的咖啡,笑道:“我看你这几天晚上都加班,所以特地来看看你,工作是忙不完的,身体最重要。”
“谢谢六哥关心,我会注意的。”宁可敷衍的微笑着。
“刚我进来的时候看你扭脖子,是不是颈椎不舒服?我认识一个老中医,按摩的手法很专业,要不要带你去试试?”
“不用了。我这边还有些文件需要签字,今晚再忙一个晚上,明天就差不多可以正常上下班了。忙完了这些,我还要回Q市,时间很紧张啊。”
“看你。”苏陆轩微微皱眉,“我刚说了身体比工作重要。”
“可是——这些文件如果我不签字的话而且有些项目已经搁置了两三个月了,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影响的可不是一两个人的利益。
现在宁姑娘才终于体会到责任重于泰山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人的身上挑着数百亿资金,数十万人赖以生存的工作都将由这个团体所负责,而她又是这个团体的核心,有些事情,自己只是大笔一挥签下大名,于己不堪重负,却又很自豪。
怪不得是人都贪权,这种被人仰视的感觉果然诱人。宁姑娘也不止一次的叹息,但这种生活真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把这副担子放在别人的肩上,而她自己则带一个背包,逍遥江河山水之间或者泡一壶清茶沉浸文字书画之中,感受那些属于文人墨客的乐趣。那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严上校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的心肝宝贝穿着一身冰蓝色的职业套装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咖啡低头浅笑,小西装外套没有扣扣子,露出一字领的直筒裙刚好到大腿的一半儿,虽然穿着丝袜,但那个跟肤色十分接近的颜色在严上校看来跟没穿没有任何区别,而这种严谨中带着一丝随意的办公室女性的装扮甚至更加诱人犯罪。
而她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白色浅紫条纹衬衫的俊秀男子深情脉脉的注视着她正在说什么,男人目光如狼似虎,深切的盯着她,好像是顶着一盘香喷喷的红烧肉。
妈的!苏陆轩你这混蛋还敢再明目张胆些吗!
宁可听见门响根本没在意,她以为是墨十九出去又进来。苏陆轩更美在意,此时他全副心思都在宁可的身上,正在挖空心思劝说她跟自己去那个老中医那里做颈椎按摩。
严肃在门口站了一分钟那边的两个人都没看这边。于是,上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抬手敲了敲房门,然后一侧身,抱着双臂靠在了门框上,表情淡漠,看也不看那边的两个人。
宁可先抬头,乍然看见穿着黑色T恤,胳膊上还缠着一圈白色绷带的严肃,再看他深蓝色牛仔裤裹着一双长腿,慵懒淡漠像一头野兽一样的的严某人,还当是自己太想这混蛋而花了眼。眨了眨眼睛再看,那厮还是那副臭屁脸色站在那里,看都不看自己。
苏陆轩发现宁可神情怪异,忙转头看过去,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严大哥?你怎么来了?”
“怎么,这里是禁地?我不能来啊?”严肃听了这话更加生气,冷冷的目光扫过去,屋子里的温度立刻下降十度有余。
苏六公子是文化人,决定不跟军痞一般见识,于是站起来微笑着走过去,目光落在严肃缠着绷带的手臂上,关切的问:“严大哥,你受伤了?没事吧?”
“暂时死不了。”所以宁可还是我老婆,你丫趁早给我滚远点。
严肃冷冷的瞥了一眼苏陆轩,放开双臂转身往里走,一直走到宁可跟前,在她身边,占地盘一样在沙发扶手上坐了下来,半靠在沙发靠背上,跟宁可形成一个暧昧的姿势。
咳咳,话说上校先生得是多幼稚,多没安全感啊!
宁董对严上校这般行为是又好气又好笑,侧了侧身看了某人一眼,目光从白色绷带上掠过,最后落在他小腹那一处最严重的伤口上,沉默。
严上校立刻受不了了,赶紧的解释:“宝贝儿,我伤口不疼了,真的。”
宁可哼了一声,伸手拍开示好的那只手,质问:“偷跑出来的吧?”
“用得着嘛!”严上校笑得可恶:“我从自己家里出来,还用得着偷跑啊?我又不是犯人,对吧?我有绝对的行动自由。”
宁可伸手去拿手机,反问:“要不要我给你老爹打电话?”
“不用了。”严肃欠身去把手机捞到自己的手里,因为动作太快牵动了腰上和小腹的伤口,忍不住咧了咧嘴。
宁可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走到办公桌后在椅子上坐下,拿过一叠文件来开始认真地看。
“哎?”严肃捏着手机心虚的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苏陆轩,丢了个眼色过去,示意:你丫还不快滚?真没眼力价儿!
苏陆轩看着严肃跟宁可在这里撒泼耍赖的样子,心里好生羡慕。暗想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这样,于是转念间又觉得遗憾。
被严肃瞪了一眼,苏陆轩也不生气,而是好脾气的跟宁可说道:“宁董,我刚跟你说的那个老中医真的很不错,如果你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
宁可礼貌的点头微笑:“好,谢谢你,六哥。”
“嗯,不客气,我先走了。”苏陆轩为宁可的这句‘六哥’赶到满足,点点头告辞离开。
“好。”宁可看着苏陆轩出去并带上房门,才把手里的文件‘啪’的一下摔到桌子上,抬头瞪严肃。
“宝贝儿?”严肃立刻凑过去,全然一副‘要杀要挂凭卿去’的架势。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宁可站起身来推着严肃往后退,一直把他退到沙发跟前,摁着他坐下去,“伤口不疼了是吧?”
“是啊,不怎么疼了,愈合的很好,都拆线了嘛。”严肃连连点头,美人当前,此时不逞英雄更待何时?
“真的不疼了?”宁可说着,手指轻轻地按在严肃胳膊的那圈儿绷带上。
“不疼了。”严肃再次认真的点头。
宁可抬腿跨上严肃的大腿,伸手拉开他腰带上的铜扣,把黑色的纯棉T从牛仔裤的裤腰里拉出来:“那我检查一下。”
“呃……宝贝儿?”严肃只觉得喉间一紧,五脏六腑立刻烧起熊熊烈火。
宁可把T恤的下摆推上去,严肃古铜色的肌肤和医生刚换好药贴着白色纱布的伤口便出现在眼前。
左侧腰上有一处伤口,是匕首划破的,小腹左侧有一处枪伤,右胸口往下,最后一根肋骨处有一处瘀伤,是被礁石撞的,后背上还有,小腿上也有,那些都看不到。
还有那些早就愈合的伤疤也尽职尽责的彰示着它们的存在,荣耀的提示着它们的主人曾经经历的一切。
宁可低着头,目光一处一处的缓缓扫过,手指也一处一处的轻轻点过。
她从小怕疼,切菜的时候手指被菜刀划破一层油皮都会掉眼泪。
可是眼前这个人……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蛋!居然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直到头顶有一声艰难的闷哼传来,宁可才缓缓地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某人。
“宝贝儿,我不是死了也不是全身不遂……你这样看我,摸我……我快……”严肃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苦笑着抬起手拂过宁可的脸颊,低声喟叹:“不对,我已经硬了!”
“是吗?”宁可动了动腰胯,很满意的又听见一声闷哼。
“宝贝儿,我错了……”严上校粗糙的手指抹过他家宝贝晶莹贝齿轻咬的那片红唇,“给我吧?”
“不行。”宁可抬手推开他的手,果断的起身,把裙子整理好,转身欲走。
这种时候严肃若是让宁可走了那就白活了。他手臂忽然一伸把人拉住,轻轻一带,宁可就转了个圈儿倒进那个火热的怀抱里。
“小心点!”宁可吓了一跳,被严肃困在怀里,一动不动,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
宁可枕着他的肩膀,看着那一双眼睛,漆黑如夜,幽亮如晨。
底色是深到炫目的黑,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水膜,有细细碎碎的光,从那漆黑幽潭的最深处折射出来,仿佛在眼底还有另一个世界,那来自异界的光芒穿过波面的纹藻投射在寂静的空气里,最纯净而无彩的颜色,却因为无色而比任何色彩都更加夺目。
似乎是意识到了她的担心,严肃的眸光悄然下滑,落到宁可脸上,好像是波光历历的湖水,在微微颤动着,再多用一点的力气就会溢出来。
“宝贝?”严肃轻声吻着她的唇角,那声音里有一种探究,有点心疼的关切。
宁可在这两个曾经听过千万遍的字节中再一次落下泪来。她忽然意识到,在严肃张扬而坚韧的生命前半段,这个妖怪恐怕从来都不曾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模样。
严肃抬手去抹她眼角的泪水,这个奇怪的丫头,认识她两年了都没这几天哭的多。
“我会保护你的。”宁可忽然道,声音里带上了嘶哑的坚定。
“哦?”严肃哑然失笑,然而笑容却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因为看清了宁可眼底坚定与炽烈的火光,他又笑了:“好啊,那你可得再加把劲才行。”
“嗯。”宁可勾着严肃的脖子,主动凑上去吻了吻他的脸,“好啦!现在我要去工作了,你乖乖在这里等着,等我忙完了,我们一起吃饭。”
“不要。”严肃手臂一紧把人箍在怀里,“不许工作了。”
宁可抬手抚平严肃微皱的眉头,柔声哄道:“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啊!做不完的话,没办法下班。”
严肃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现在就饿了。”
“那我叫十九打电话,催催他们把饭菜赶紧的送过来。”
“我不吃饭。”严肃搂着宁可不让她动。
“不吃饭?”宁可好笑的看着严肃,“不吃饭你吃什么?”
“吃你。”
“……”宁可使劲的搓着后槽牙,恨不得把这混蛋咬的生活不能自理。
二十分钟后,墨十九打电话叫来的外卖送了过来,十九同学拎着饭盒在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口听了听,很理智的决定先不敲门。
四十分钟后,墨十九同学实在是饿了,尤其是守着饭菜不能吃,心里那叫一个难受,于是他心烦意乱的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听见一声闷哼,低沉狂野,是那种极度压抑却难以抑制的低吼,仿佛野兽。
十九同学像是才触电一样跳回来,差点撞翻了身后的办公桌,糟蹋了燕京大饭店送来的好菜好饭。
又过了十分钟,董事长办公室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严上校缓缓地走出来,靠在门框上看墨十九,他一身慵懒,连平日里刀锋一样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像是一头吃饱喝足的花斑豹。
“忙完了?”墨十九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拎着饭盒送过去。
严肃嗯了一声,没动地方,看着墨十九把饭送了进去。
宁可不在,洗手间里有水声,墨十九把饭菜放在茶几上就退了出来,出来的时候顺便瞟了一眼严上校。好家伙,都伤成这样了还生龙活虎的,是不是人啊?
墨十九的心里腹返盈天的,却不知道上校先生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
第二天一早,宁董事长前脚进办公室的门,上校后脚就到了。
墨十九夸张的看了一眼身后助理办公室的门,又看严上校,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严肃也不搭理他,只去书橱里随便选了一本不知是什么经济论的书坐在沙发上看。
宁可吩咐十九:“叫他们把今天要签字的文件都送进来吧。”
“好唻。”墨十九答应着,先去给宁可倒咖啡。没办法,现在是非常时期,据说集团里尚氏余孽未了,他得为大小姐的安全负责,吃喝的东西由别人经手十九同学不放心。(咳咳,十九同学,你确定你最近不是宫斗剧看多了?)
咖啡放好,墨十九出去自己的办公桌上坐好。他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就是宁可的一个保镖。公司的事情有梁飞扬和盛帛修专门派给宁可的两个助理卢辛和陈晓彤。
一天的工作开始,宁可把一摞按照日期拍好的文件拉过来,从最上面的一份看起,看完后签字。
其实这些东西卢辛和陈晓彤早就看过,苏陆轩也看过了,但她要签字,总不能连自己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总要大致看一遍,遇到实在看不明白的就放到一边,把卢辛或者陈晓彤叫进来问问。也不是她自讨苦吃,或者不相信这两个助理,实在是想着将来董事会上不至于抓瞎。
宁可认真的看文件,签字。
严肃拿着那本不知道讲什么的书无聊的翻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活动了一圈,最后转到宁可身后,去给她捏肩膀。
宁可没时间理他,只由着他捏,自己继续看文件。
严肃捏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味儿了——宁宝是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啊!什么破文件看真么入神?于是严上校一不高兴就停下了手。
“去帮我倒杯咖啡来。”宁可头也不抬的吩咐。
“哦。”严上校等了半天宝贝儿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于是忙颠颠的跑去倒咖啡,端着杯子转了一圈找到咖啡壶,倒了杯咖啡,加上奶精和方糖,然后用小汤匙搅好,把温度吹到合适,给宁董事长端到了手边。
宁可接过来看都不看他一眼,轻轻地吹了吹喝了两口,把咖啡杯放到旁边,在手边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拿了一份文件来看。
严肃愣了一下,无奈的把空了的咖啡杯拿去洗手间里洗干净,又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宁可的手边。
之后,严肃又看了会儿不知所云的书,跑出去找墨十九弄了两份点心来吃掉,又吃掉卢辛送来的两个苹果,一直到十一点宁可觉得渴了喝水的时候,他都没能跟他的宝贝说上一句话。
我勒个去!严上校毛了!
扬手把苹果核准确的丢到垃圾桶里,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宁可身边,一把把她手里的文件拿走,抬屁股坐在办公桌上:“媳妇,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宁可蹙着眉头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无奈的拍拍他的腿:“才十一点嘛,你放心,到了十二点会有人从午饭来的,乖,去沙发上休息,你身上有伤呢。”
“我不要!”严上校屁股挪了挪,坐到了办公桌的中间,彻底挡住了宁董事长办公的地方,“我要出去吃饭,我要去吃全聚德的烤鸭。我要吃燕京饭店的京都排骨和京酱肉丝,我要吃砂锅居的肘子!”
宁可好笑的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这个泼皮无赖,叹道:“我告诉你啊,将来不管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千万别随你。”
严上校立刻跳脚反对:“为什么?!我的儿子敢不随我!”
“你看你这副无赖的样子,孩子若是随了你,出去得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哼!”严上校嘴巴撅到天上去了,“你虐待伤员!”
“好,好,好!”宁可站起来伸手搂住严上校的脖子,温柔的笑道:“我可不敢虐待国家的功臣。饿了是吧?要出去吃饭?”
“嗯!”严上校重重的点点头。
宁董事长先去洗手间洗了手,又休息室里换了身出门的衣服,拎了手包走过来,拍拍严上校的肩膀:“走吧。”说完,她转身绕过办公桌往门口走。
严上校一听这话,立刻撒欢儿,一翻身从大大的办公桌的一侧滚到另一侧,一双长腿在空中一转,刷的一下站到了宁可的面前。
“啊!”宁可吓了一跳,看到严肃安然无恙才又气的骂了一句:“混蛋!你身上有伤!把伤口玩儿绷了我真不要你啦!”
“没事儿啦!”严肃开心的搂上宁姑娘的肩膀,“早就愈合了。再过十来天我就归队训练了。”
一听这话,宁可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
“宝贝儿?”严肃有点心虚的叫了一声。
“走吧。”宁可微微闭了闭眼睛,又恢复了之前的微笑,“你到底是想吃全聚德的烤鸭呢还是想吃砂锅居的肘子?一顿午饭咱们总不能进两个饭店吧?”
“嗯,先去吃烤鸭。”严肃笑着拉开办公室的门,恰好墨十九拎着燕京饭店送来的外卖站在门口。于是笑着拍拍墨十九的肩膀,得意的说道:“外卖你自己吃吧,我们要去吃烤鸭了。”
“不是……你们要去吃烤鸭?去哪里吃啊?”
“全聚德。”严肃得意的笑着,“广场东面那一家,不过,我们没打算带你去啊,这会儿是我们二人世界。”说完,严肃揽着宁可的肩膀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墨十九无奈的嚷道:“那……这些饭菜怎么办啊?燕京饭店的外卖啊!”
“你一个留着慢慢吃。”严肃在去按电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助理办公室,又开心的吹了一声口哨:“吃不了的话可以请那边的两个美女一起嘛。”
墨十九想说要跟去保护大小姐,但又想大小姐跟严肃这个太子爷在一起在这北京城横着走也没关系。于是拎着外卖去敲助理办公室的门了。
严肃每天跑出来都是偷偷地,所以过来都是打出租车,但没关系,九辰有给董事长准备的专车,司机是从Q市调过来的,很可靠。
宁可挽着严肃的手臂下楼,在一楼前台小姐惊讶错愕的眼神冲出门,上了那辆白色的防弹凯迪拉克。
全聚德烤鸭是北京的一道招牌,外宾神马的来了都要过去尝一尝。而且严肃选的这家店是总店,烤鸭做的不能再正宗,连国宴都会请这边的厨师过去。
这家店每天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九辰集团董事长的车子到了这里,还真没有多大的优越感。
不过严上校不是来耍威风的,他认真正经就是来吃烤鸭的,所以进门也没理论那么多,只问服务生要一个小雅间,想踏踏实实的陪自己的心肝宝贝尝尝正宗的北京烤鸭而已。
只是这家店生意太火,京城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钱有势的人。来这里吃饭不预定的,一年也碰不到一位,这一对儿一看就是地方上来的土包子。
“对不起先生,雅间没有了,您看,大厅的位置可以吗?那边还有一个桌儿没订出去。”服务生倒是挺礼貌的,不过这礼貌里带着京城人特有的倨傲。
严肃看了一眼服务生指的那个餐桌,那是大厅里靠窗户的小餐桌,坐两个人倒是挺合适的。于是点点头,说了声好就拉着宁可的手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