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炸毁了地下宫的根基,石殿在地震中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不断有江湖人闯入地宫石殿,哄抢殿中财宝,乱作一团,一张张贪婪的嘴脸比恶鬼更可怕。
白岐蓦地甩开白归诩的手,将他推给庄崇保护,自己则飞奔向绯色纱帐后的青玉棺。
被甩掉的白归诩一惊,“茗梧!”
粗暴的扯开床帐,白岐来到棺前,看见棺中浸在特殊液体中的术士虞楹。
五官明艳,肤若凝脂,似是沉睡般看不出丁点死气,可以想象的到此女活着时是怎样一个顾盼生辉,一顾倾人城的美人。
虞楹安静的躺着,怀中抱着一个七角黑盘,工艺复杂,盘上雕着繁琐复杂的纹路。
时间不等人,白岐伸手扣上青玉棺开合口,正欲强制打开,一道剑气蓦地朝他刺来。
栾无责的剑刺向白岐后背,却被白归诩袖中一根金线缠上阻止住。
癫狂的段扈追去杀上,栾无责不得不再次疲于应对。
石殿的震动越来越大,不断有碎石掉落,整个地宫濒临崩塌,殿内的江湖人已开始仓皇朝外奔逃。
白岐拉开青玉棺盖,目光在虞楹安详的脸上停留一瞬,一只手将黑盘从他手中抽离。
黑盘刚离开玉棺,棺中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而原本‘形似活人’的虞楹也飞快腐化,最后变成一具枯骨。
“放下巽癸尺!”栾无责红了眼,咆哮着朝白岐冲去。
此时不用白上神出手,一心护碎片的黑七先回击了,一波电流直接将栾无责打了出去。
白归诩不顾属下阻拦冲上前,一把拉住白岐朝殿外跑去。
在跑出石殿正门时,白岐回头,混乱中只看见面目狰狞的段扈死死拖住了栾无责,仇恨的眼睛恶毒的盯着在暗卫保护下向外撤离的白归诩。
来时的路被震落的石头挡住,许多求救无门的江湖人士开始崩溃的大喊大叫。
白归诩脑中飞快闪过四阵山河百冀图上的每一条路,一手紧紧护着白岐在碎石下寻找生机。
跑到一条地下河前,前后无路,白归诩目光深邃的凝视着白岐,“怕不怕?”
“……有点。”白上神昧着‘良心’扯谎。
“图上标注,这河是活水。”白归诩语气有点迟疑,“如果我们可以逃出去,你……”
“废话真多。”白上神一把扯过白归诩的衣领,两人一同栽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将两人包围,昏暗的光线隐藏了白岐的脸,只为白归诩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白归诩恍惚回到凉陨城桃舫月明湖那晚。
那晚水下。
和水下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
地下宫的坍塌导致整座山峰都下降百尺,原本如剑般屹立于群山中的山峰,如今以诡异的姿势倾斜着。
“哗啦!”
山峰千米外的一条大河中,白归诩紧紧拥抱着白岐从水中钻出。
刚才水流湍急,又有石头不断埋入,但白归诩却硬撑着宁可在身上留下伤,也不愿放开白岐的手。
两人两两相望,眼中情意渐重,白归诩刚想有所为时,只听又是几声‘哗啦哗啦’的水声,庄崇,梅麒谙,和一些江湖人士相继钻出水面。
白岐目光转向庄崇,刚看一眼便又被白归诩强制掰回来。
白归诩唇角噙笑,眼中却比河中水还要冷,“做人,眼光得高一点。”
“见异思迁可是要遭人唾弃的。”白上神无辜回应。
“谁敢?”白归诩浅笑,看似温良无害,实则杀人于无形。
白上神仰天喟叹‘熟悉的小黑花回来了。’
正当一众江湖人士痛哭流涕,庆幸捡回一条命时,突然大批官兵围上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众江湖人立即警惕,可心中却忐忑起来,如今他们伤的伤,死的死,又累又困,若真武力对上了只怕胜算不大。
曹长清狼狈的走出河中,表情阴郁难看,半年里他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如今却全功亏一篑。
“三爷。”一盔甲男人下马上前恭敬的行李。
曹长清在众江湖人中扫了一圈,短暂迟疑后便果断下令,“让众侠士离开。”
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若不能彻底的斩草除根,曹长清从不会将事做绝,他会很谨慎的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损失惨重的江湖众人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和曹长清擦肩而过时白岐多嘴问了一句,“你是谁?”
虽已有大概的猜测,但只有确认后才敢肯定。
在白岐的注视下,曹长清回以一笑,“曹是母姓。”
“我本姓甄,甄昀。”
甄,皇族甄氏。
刚才骑马将军称他三爷,那曹长清便是当今皇族甄氏三子,璟康王。
地下宫一行,江湖各门各派元气大伤。
全道盟诸葛律身死。
风雪云宗段扈葬身地下宫,宗门彻底名存实亡。
摘星十四塔栾无责也尸骨无存,群龙无首的弟子遭到皇族大肆剿杀,原因不明。
江湖三大巨头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一时间各路魑魅魍魉的心思都活跃起来,一场新的血雨腥风即将到来。
漉州白域城客栈。
在黑七的抗议声中,白上神将黑盘巽癸尺取出交给白归诩。
“物归原主。”白上神装模作样的道。
白归诩拿起巽癸尺,左右摆弄一下,原本的黑盘瞬间组合成一把漆黑的剑。
巽癸尺在白归诩手中变幻莫测,时而剑,时而刀,时而盾牌,看的白岐兴趣盎然。
“以前,我找它是为……但现在不需要了。”白归诩话只说一半,继而将巽癸尺回归原样递还白岐。
“你拿着吧。”
“你舍得?”白岐问。
“一件死物罢了,何况肥水不流外人田,归根结底还是在自家人手里。”白归诩意有所指。
白上神‘……’七,他调戏本上神。
‘你不也乐在其中?’黑七冷嗤。
白岐利索的收起巽癸尺,笑盈盈的弹下白归诩的额头,“跟你客气一下,你的回答我很满意。”
“……”白归诩愣住,随即笑出了声。
“庄主。”门外响起庄崇的敲门声。
白上神的眼睛一亮,白归诩见状脸顿时阴了下来。
“地宫一行,梅坞主受惊了,庄崇,你且仔细护他回梅林居好生照顾,待痊愈后再回山庄。”白归诩下令。
梅麒谙的心思他早早的便看通透了,此番自己下的命令若他不傻就知道该怎么做。
被‘拒之门外’的庄崇一呆,还未回过味,梅麒谙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将他拽回身旁,嬉笑道,“白庄主真贴心,本邬主笑纳了。”
“??”庄崇。
梅麒谙受惊?从始至终属他闹的最欢吧?
庄主他……究竟什么意思?
待门外人离开,白上神像只树懒一样缠上白归诩的脖子,“你吃醋了。”
白归诩将剥开的栗子塞到他嘴里,微笑,“本庄主,忌酸。”
白岐嗤笑,暗道一句‘小崽子’,转而心思一转,邀请道,“听闻白域城生阙楼的桂花酿乃人间极品,庄主可愿同在下一同前往品尝?”
“……”感觉有坑,但……
望着眉眼含笑的白上神,白归诩迟疑一瞬后温声附和,“可以。”
左右不过被他戏弄一番,也不碍事。
千枢玲珑盒,四阵山河百冀图,当年闹的满城风雨,天下波涛汹涌,哪知最后损兵折将却无一人占得便宜,白白的折了夫人又赔兵。
半月后。
酩山。
詹筲站在玄凌门原宗门的废墟前,目光涣散,也不知在透过眼前的焦土在想什么。
走在断垣残壁间,詹筲摆弄摆弄砖瓦,摸摸只剩一半的牌匾,口中不禁发出惆怅的叹息。
栾无责死了,摘星十四塔没了。
不管塔中是否还有燕氏血脉,朝廷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会放过一个,肯定会将摘星十四塔赶尽杀绝。
“当初因一个破盒子招来灭门之灾,师父您冤不冤?”詹筲叹气。
“权斗之路明知遍地荆棘,鲜血淋漓,却仍叫世人趋之若鹜,真是搞不懂呐。”
“这就是欲.望的本能。”白岐出现在废墟中。
詹筲惊讶起身,“茗梧你……”你不是跟臧涧山庄的白归诩走了吗?
白岐看出詹筲所想,却并未多费口舌去解释,“白域城后,掌门怎能抛下弟子独自离去?”
白岐的控诉让詹筲苦笑出声,“前辈,你可别取笑我了。”
“你此番寻来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
‘我很像没人权的地主吗?’白上神无语。
‘像。’黑七回答的肯定。
不想跟詹筲玩笑太久,毕竟他独处的时间可不多了。
“白域城时,我曾应允你帮你重振玄凌门。”白岐道。
詹筲回忆当初,当日白岐的确放话要将地下宫中的财宝全部抢来赠他重建宗门,但……
“地下宫已坍塌。”詹筲说。
“嗯,我晓得。”白岐上前,将一枚戒指戴在詹筲小拇指上,耳语,“将你修出的气注入里面。”
詹筲闻言顺从的照做,但当看清空间中的东西时下的瞪大眼睛,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
“嘘。”白岐冲他眨下眼,笑的高深莫测。
等詹筲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白上神又将一本皱巴巴的手抄册塞入他怀中。
“路,我替你开拓出来了,至于能走多远便看你自己的造化和悟性了。”
白上神留下惊呆的詹筲离开了,下到半山腰时一直沉默的黑七出声了。
‘那可是一个朝代积攒下来的财富,你真不留点?’
‘俗物。’白上神不屑。
黑七‘……’俗物?呵!又是谁每世初始时都在为这些俗物头疼?
静默半响,黑七忸怩着又问,‘戒指……’
‘一个低阶的戒子空间,在曜荒所有修行者几乎人手一个,地摊上都有卖。’
‘……我也想要。’黑七有点害羞。
白岐一怔,随即低笑出声,‘等回曜荒,我寻一个神阶的赠你,可供活物生长的那种。’
黑七正因白岐的承诺暗暗高兴着,转念似是想到什么般问,‘你给詹筲的功法,不会真被他修成道吧?’
‘一本基础功法而已,相当于凡人习武时的五行拳,何况凡世灵气薄弱,即使他再天赋异禀,一个凡人想修出道,至少得十万年。’
十万年,詹筲一个凡夫俗子估计早不知轮回多少圈了。
‘宿主。’黑七突然叫住他。
‘唔?’白上神应声。
‘……你家养的小黑花追上来了。’
‘……’白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