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萧寒犹豫的开口,“爱阁下吗?”
顾明希的眸子一怔,不解的看向他。萧寒或察觉自己的问题太过唐突,不自然的神色笑笑,“我只是从没见过夫人真正的笑过。”
“有什么区别吗?看的人不在乎!”顾明希抿着唇,淡离的笑,恬静。
我在乎三个字到唇瓣后又悄然的吞回腹中。视线落在她的头顶上,不知何时落上的花瓣,他抬手就要去捡……
“你们在做什么?”身后传来低沉阴冷的声音。
顾明希抬头看见龙裴,脚步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向他,“你来了。”
“嗯。”龙裴对她抿唇淡淡一笑,余光扫向萧寒时眼底泛着冷光。萧寒自然能感受到阁下敌意,解释,“夫人的头上有落的花瓣。”
龙裴抬眸一看,果然如此。手指轻轻的捻走花瓣,嘴角浮动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谢谢萧先生的关心。不过她是总统夫人,很多事不方便,还请避忌,免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眉心轻蹙,顾明希的眸光看向他,握着他的手臂也加重一分力。他对萧寒有着巨大的敌意!
“我知道,是萧某考虑不周。”萧寒歉然有礼,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
晚餐准备好,何泪去请方锦下楼。
这顿晚餐,顾明希吃的有些索然无味。气氛诡异而凝重,谁也没说话,只有方锦偶尔会和萧寒说两句话。
饭后,萧寒也没多逗留,起身告辞。
佣人收拾,顾明希坐在沙发上喝茶,龙裴被方锦叫到楼上,不知道要说什么。
方锦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的资料狠狠的砸在龙裴的身上,资料凌乱的掉在地上。她气的肩膀颤抖,“我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你竟然敢跟龙骁一起骗我!你竟然还敢娶了那个贱人!”
龙裴的神色沉静,幽深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的涟漪,双手插在口袋中一言不发。
“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也可以把你从这个位置扯下来!”方锦气急败坏的吼道,眼眸涨的痛红,“你竟然敢骗我,敢把她娶进龙家的大门……”
龙裴对于她的话恍若未闻,缓慢的蹲下身子将资料整理好,放在桌子上。走到她面前,蹲下,眸光冷漠如冰,“母亲,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你的话我都信。我知道你恨了这么多年,知道你恨不得杀了她,但现在还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方锦冷声质问。
龙裴冰凉的手放在她没有直觉的膝盖上,垂下的眼帘遮住眼底的阴冷,声音平缓而凉薄,“因为这么多年的苦,必须要她用一生来偿还。”
方锦皱眉,不确定的语气,“伊若是你故意安排走的?”
龙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母亲,我不会让您白受这么多的苦。”
方锦低眸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如今一国之主,再也没有人能看穿他的心思。既然他这样说,一定是早有安排,否则她绝对不会放过顾明希那个贱人。
叹了叹气,“你们走吧,我累了想休息。没事,没别来烦我。”
“那您好好休息。”龙裴站起来,转身走到门口时步伐顿了下,“不要再拿萧寒来试探她!她再不堪,如今也是我的妻子,c国的总统夫人!”
方锦皱眉,神色虽有不悦,倒也没说什么点头答应。
“谢谢。”
顾明希回头便看见他下楼,像是心有灵心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集。她站起来走向他,“妈没事吧?她今天的气色不是太好……”
龙裴牵起她的手,声音缓和几分,“没事,她要休息了,我们回去吧。”
顾明希点头,与他一起走出门口,龙裴突然开口,“陪我散散步。”
“好。”
两个人十指紧扣,像是寻常的夫妻一起散步在月光下,身后保镖的车子缓慢的跟着,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顾明希似有若无的扫了他一眼,冷清的月光将他的神色衬的更加冷然。心底隐约觉得今晚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上来。
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是方锦跟他说了什么,还是他看见自己和萧寒在一起所以不高兴?
她突然停下脚步,龙裴不解的眼神看向她。
顾明希欲言又止,犹豫许久,小声的开口解释,“我知道他是萧寒。”
龙裴的剑眉一挑只听到她小声的补充道,“我分得清。”
或许是她的主动坦白,让他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刻意压着微微上翘的嘴角,声音淡淡的,“他长的和秦远太像,看着他的脸就好像是睹物思人。”
顾明希摇头,“没有!”见他的眸色深了几分,呐呐道:“有几个瞬间会以为看错了,可他真的不是阿远。阿远,不会对我笑的那么客套。”
阿远龙裴皱眉,还真是让人不悦的称呼。“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置气。
“呃……”顾明希怔了下,反应过来,脸颊微微泛烫,“可那时我很小和你又不熟……每次和阿峥说话时,你就酷酷的站在远处看着,也不和我们一起玩。”
龙裴的脸色里的阴郁飞速的一闪即逝,身子也僵了,声音几乎是艰涩的挤出来,“你,还记得阿峥?”
阿峥……顾明希想起来什么,脸色迅速的惨白起来,面对他深邃幽静的眸子,嗓子像是被千针扎的痛,艰难的点头,“记得。”
她怎么会忘记阿峥。
“哪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龙裴冰冷的大掌紧紧的扣住她冰凉的手,“这些年你应该还没去看过他。”
一定要去吗?这句话到唇边却吐不出来,这些年她不止没去看过阿峥,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起阿峥!
垂下的眼帘遮住眼底巨大的痛楚,艰涩的吐出一个字,“好。”
天气一阴冷,墓园显得更加阴森,枝头凋零的枯叶踩在脚下咯吱咯吱作响,乌鸦站在枝头扯着嗓子鸣的哀凉。
龙裴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上阶梯。不远处保持安全距离的南司忍不住的皱眉,心底暗暗讶异,阁下会带夫人来这里。
干净的墓碑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名字——秦峥。
墓碑前放着一束鲜花,应该是刚刚有人来过。龙裴皱眉,眼底划过一丝疑惑,瞬间收敛。手指紧紧的扣着顾明希冰冷的手指,“阿峥,我带明希来看你了。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最后竟然是我娶了她。”
从踏进墓地的第一步顾明希的脸色就毫无血色,浑身冰冷的犹如置身冰窖。此刻站在秦峥的墓碑前,眼眶干涩的,表面是平静,内心早已兵荒马乱。
“明希没有忘记过你。”龙裴低低的声音响起,将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
顾明希暗暗的做了吞咽的动作,嗓子像是被针扎的疼,掌心不断的冒出汗水,眼底有什么一闪即逝,快到龙裴都没有捕捉到。
“阿峥……”低喃的声音细若蚊音,夹杂着复杂纠结的情绪。
在被带回秦家之前,与她玩的最好的便是秦峥。秦峥长的柔美,像个女孩子,个性也不似龙裴的阴沉,沉默寡言。
秦峥喜欢笑,喜欢说话,最喜欢的还是牵着小明希的手,把自己的糖,玩具全送给她。
最喜欢陪她玩,过家家的游戏。
“如果阿峥还在,现在他应该是我最得力的助手。”龙裴波澜无惊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惋惜。
那时秦峥就是他的小跟班,顾明希是后来加入的,秦峥这才不跟在他屁股后,喜欢黏着顾明希。
“阿峥在另一个世界或许会过的很好。”顾明希像是在安慰他,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龙裴低眸深邃的眸子望不到底,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抿唇,对她淡淡的一笑,更加用力的抓紧他的手。
“阁下。”南司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恭敬道:“白言打电话来,总统府有事需要您即刻回去。”
龙裴点头,话却是对顾明希说,“我们回去。”
顾明希犹豫几秒,抽出手,“你先回去,我还想再呆一会,我会自己回去。”
龙裴皱眉,“那我把南司留给你。”
“不用。”南司是他的贴身保镖,出行必定要带在身边,“我想一个人,我保证很快回去。”
“好。”龙裴不勉强她,温柔的替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也不顾及南司在场,轻吻落在她的粉唇上,“那我晚上早点回去,你要注意安全。”
顾明希脸皮薄红到脖子,点头,“我会的,阁下也要注意安全。”
直到龙裴的背影消失在眼帘中,顾明希僵硬的身子这才终于转过来,面对着冷冰冰的墓碑,心底反复默念着秦峥的名字。
良久,她咬唇吐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阿峥。
顾明希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站了很久后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这偌大庄严的墓园的一角,一座孤零零的墓碑树立着,一堆杂草,枯叶一堆,甚至墓碑上都沾着泥巴。
“妈妈……”顾明希眼眶一红,声音哽咽,“妈妈对不起……”
这么久一直没有来看过你,女儿不孝,女儿对不起你。
纤细冰凉的手指抚摸着母亲的墓碑,心底无比的沉重与压抑。自从自己坐牢后应该没有人会再来看母亲,而自己出狱后因种种原因竟然也没来看过母亲,任由枯草长满墓碑旁,实属不该。
顾明希蹲下身子一边用手拔着野草,一边低低的开口,“妈妈,我嫁给了龙裴,他现在是总统阁下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你若知道一定会不高兴,可我没有选择了。请你不要怪我,好吗?”
妈妈,你还没有见过烟儿。她是我和龙裴的孩子,长的很漂亮,可爱;下次我一定会带她来看看你,告诉她,你是她的外婆。
因为在牢里度过四年光阴,她的双手并不如千金小姐那般纤细,在关节处还有着老茧,这样拔着野草,手疼,带锯齿的叶子一滑便在手面上留下血痕。
她也不在乎,她只想亲手为妈妈做点事。从一出生她就与妈妈相依为命,妈妈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待墓碑旁的野草被扒的差不多,她的双手也是伤痕累累,鲜血不断的往外渗,望着母亲冰冷的墓碑,心底更多是思念与歉疚。
“对不起妈妈,之前我去坐牢了,没办法来看你。以后我一定会经常来看你,你不要生气,不要因为我做错事而骂我,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