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大人听后,有些毛骨悚然地说。
老祖宗?
这是什么意思?
他捏着白子的手指,就是一使劲。
要不是手里云子质量不错,差点被他捏开。
他打量着对方,对面那位眼睛里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刚才不是她说的话。
但就在刚才,的的确确是谈到了老祖宗请求她来的。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
如果话是真的,她的身份有所变化。
此刻的他已经有些不认识,这个一直神隐中的小姑。
说起来,他和小姑姑不熟。
因为他算起来,比原主还要大近十岁。
他小时,根本就没有小姑姑。
爷爷奶奶分别去世后,是他娘养的小姑姑。
但也见得很少。
男女授受不亲这个约束,到了他们这个时代,男不单单是指的外男。
就是小娘子的亲爹和亲兄弟,也是男。
属于被隔绝的范围内。
往往是早晚见一面。
根本就没有没有机会交谈。
这个社会,就是最亲密的夫妻两个人,也是早晚才能在一处。
后来他开始念书,更加见得少。
甚至有过几年见一次的。
他和这位小姑,见都没有见过几次,自然就没有什么感情。
后来原主生怕克着他们夫妻,更加不联络。
几乎是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所以,杨陵对小姑真的是陌生的。
可以算是最陌生的亲人。
即使她救了孩子。
还是不熟。
就是后来,也是她的妻子负责和小姑联系。
对于这个小姑,他真的是不怎么了解,只要她谨守规矩就好。
活得好不好?
有什么不幸福?
这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妻子死后,他因为忙于公事,暂时抽不开身。
才让余颖有机会去替孩子调理身体。
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请小姑去教育两个孩子。
那就是一个权益之法。
就是妻子的娘家,长安侯府不来接。
他也会另外想办法,教育自己的儿女,而不是交给余颖。
他是不放心的。
因为不了解,也因为没有印象。
想不到的是,这个小姑姑竟然对着他是侃侃而谈。
在面对一直隐形的小姑姑猛地爆发时,他第一个念头不是惊喜,而是说不出的惊怕。
她是谁?
在那一刻,他想要宰了余颖的想法都有。
对于他的想法,余颖并不在意。
杨陵要是敢动手,就让尝尝自己的厉害。
同样的,她对他。
也没有什么好感觉。
三观不合。
他对于原主,可以说是极为冷漠的。
没有一点点关心。
甚至对杨陵想要杀她的想法,也没有感觉崩人设。
在礼教森严的社会里,女性就没有地位。
在现代化的后世里,还有那种认为女人就应该打奇葩在。
更何况是在生女被称为瓦弄之喜的古代?
杨大人就是一个多年坚持三纲五常的人,这就是他的价值核心所在。
在他看来,她的行为是相当的大逆不道。
只怕是想起来女帝。
当年女帝的家族,后来是全族诛杀。
那么想要灭了她,可以理解。
不就是生怕有一天,余颖想要起造反。
然后祸及杨家。
切!
要是想要造反,她早就行动起来,大力发展自己的势力。
而不是蹲在那里,根本就不行动。
这么一想,余颖布下一个棋子,说:“好话不说二遍,你要是耳朵不好,那么还是多多休息一下才好。”
同时,她有些蔑视地看了杨陵一眼。
“......你能让我相信?”
“你为什么不应该相信?你该不是认为,我想要当什么劳什子的孤家寡人吧?”
对面的杨陵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姑姑敢谈到这个问题,有些傻眼。
“切!我不傻!”
“想要当个孤家寡人,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要想当好,就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
杨陵听到这里,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现在听上去,小姑姑心里把皇帝这个职业当成倒霉蛋的感觉。
这绝对不对。
要知道为了那一把椅子,已经折进去好几个皇子。
“除非是想要当个昏君,只会吃喝玩乐。”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后,让杨大人无语。
其实这种皇帝不少。
“你想得太多。”他有些讪讪地说。
但就见对方的唇角一勾。
带着几分嘲弄。
这一刻的杨陵,发现端坐在那里的女人,是特别陌生。
只是现在一想,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她的印象。
这些年来,小姑姑过得怎么样?
有什么喜好,根本就不知。
每一天他都很忙,主要把精力和时间都用来做自己的事情。
连孩子和妻子,也是抽出时间才来关注。
自然是顾不上这位。
按说一个没有接受太多教育的人,不会到了这一步。
就是对上自己,也不打怵。
那么,真的是杨家祖宗显灵?
不如听听她的说法。
看到终于消掉杀意的杨大人,余颖暗暗吐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就是一跳。
因为有这种三观确立的原主家属在,她就知道一定要特别小心。
以免掉马。
这些年来,她忙着趁机梳理自己脑海里的知识,毕竟她头一直发涨。
也一直没有做太大的变化。
很多习惯都和原主一样。
比如说,原主很少联系杨陵夫妻。
她自然也是。
她就是一个异类。
无意和杨陵一家,保持特别亲密的关系。
也绝对无意掺乎杨陵夫妻之间的事情,尤其是教养儿女问题。
后来看到云轩遭罪时,才出手救人。
毕竟想要完成任务,是需要孩子活着。
“那么,你是谁?”
杨陵说话时,上下打量一眼她。
“我是你的小姑姑啊,原本不想活了,想要寻死。”
“正巧地下的老祖宗,看你快要把杨家的香火给弄绝,就和我打个商量,让我提醒你一下。”余颖说。
她这么一提,杨陵倒是想起来,管家曾经说过小姑好像要寻死过。
“真的?”
余颖并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嘴角上扬。
顺手下了一子。
过了一会,她才说:“顺便说一句,你要想法活下去,难道你想着你死后,你的儿女被长安侯府毁了?”
“不还是有你吗?”
“我?你真的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余颖有些玩味地问。
这一刻的杨大人,就是一愣。
现在的他自然知道,小姑姑可不是那种温顺善良之人。
她知道的东西很多。
越是知道东西多的人,做起事情来杀伤力越是大。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能让自己儿女有小姑姑这种本事,他会放心很多。
这位应该不单单是,只接触过一次老祖宗。
为什么老祖宗不找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余颖的选择。
她才不会选择穿到他身上。
太累。
“你应该没有察觉出来吧,你已经中了慢性毒药,超不过三年,必死无疑。”余颖说。
说话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而杨陵听了她的话,手里的白子,“啪”的一声掉落。
白子正好落在一个位置上。
“哈哈!断!”
她正好落下手里的黑子,把杨大人的白子吃掉一大片。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我上一次来时,就发现了,但生怕你不相信,更怕打草惊蛇,就没有说。”
“.......”杨陵无语,合着这位早就发现。
“等我带着大宝姐弟回去,就着手配解药,想不到我前脚走开,你后脚就把孩子送到侯府。”
听到这里,杨陵心里已经心里是五味俱全。
是自己太过狂妄。
不应该随意轻视别人才对。
看不起小姑姑。
现在,报应来了。
他有些庆幸自己,和小姑姑有着血缘关系。
另外就是亲奶奶、亲娘的恩惠。
这一点,他能看出来。
他和小姑不熟。
同样的,小姑和他也不熟。
小姑根本就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杨氏家族,为了曾经的恩情。
他心里一种信念冒出来:他想要活得更久,想要看着自己的孙子、外孙的出世,想要看着杨家人丁繁茂起来。
而原本想要在位置上鞠躬尽瘁的念头,此刻是烟消云散。
这一刻的他想清楚后,有些惊愕。
难道自己被小姑姑洗脑了?
但还不等他说什么。
余颖已经站起来,说:“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今天早点睡,老祖宗想要找你聊聊天。”
说完她就走人。
阿一跟上。
“人类还真的想得太多,他为什么惧怕你?”旦旦问。
“因为他觉得我不安分。”
“可是太安份的人,一个个都是没有主意的人,只会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行动,要是这样的话,根本就是太无用。”
“对了,你打算请这位老祖宗来吗?”小小鱼说。
“是的,在这个皇权大于天的时代,祖宗倒是可以和皇权抗衡一下。”余颖说。
这一天,余颖真的是很忙。
她指挥人打包行李,还要带着一些土特产做礼物。
好在是,正好有一艘新船空出来。
而杨陵有些神思不属地忙碌一天,早早上床睡觉。
做了一场梦之后,猛然醒来。
之后,他就没有睡着。
第二天,余颖早早起床。
因为今天她就要出行,去追那两个孩子。
在她吃饭时,杨大人走进来。
他坐下来,看着这个他一点也不熟悉的小姑姑。
说起来她的样子,他还真的没有什么记忆,只记得长得很不错。
“见过了?”余颖说。
其实这所谓的老祖宗见面,根本就是余颖搞的一个幻阵。
让老祖宗解释一下,没有余颖的插手,大宝姐弟会遭遇什么情况。
当然,云双的一切,只要把红楼梦里的林黛玉遭遇,用快进的方式过一遍,就足够这位杨大人喝一壶。
“是的,小姑姑,某在此谢过姑姑的大恩。”
杨大人说完,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是他真心实意想要做的。
余颖并没有避开,这三个头她受的起。
“好的,你现在应该也知道我的时间比较紧张,所以我现在就要动身。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来,你找机会看看看看有没有用?”
余颖说完,一点头。
阿一已经上前一步,把手里捧着的大木匣子放在桌子上。
“大侄子,云双、大宝他们姐弟两个人,就在京城里等着你来。”
“好!”杨大人答应道。
他现在没有什么反叛的心思,但明显想着活下去。
他的心态是有所变化的。
对于余颖,他真的多了几分感激的。
之所以有变化,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这一次终于明白自己可以相信小姑姑,
杨家以后,就不再是他一个人单打独斗。
她不单单是姑姑,更是同谋。
等到余颖带着人走掉后,杨大人才打开了木匣子,发现一个玉瓶。
瓶盖上是两个篆体字:解毒。
原来这就是解毒药丸。
还有一叠手稿,最上面是服药指南。
杨陵快速扫过后,就把这张纸烧掉,不留任何痕迹。
他拿起剩下的手稿,里面是一些资料,是关于粮食增产的,这让他就是吃惊非小。
他专门抽出时间看了一遍。
有种惊喜莫名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小姑姑给他找的后路?
祖宗保佑!
而余颖已经上了船。
在上船后,余颖让阿一给这个船贴了一个顺风符箓。
到那里都是顺风。
行走在河上,特别得轻快,让船民大为欣喜。
可以说,它一天的路程,都能赶上别人两天的路程,速度是很快的。
这艘船也算是新船,船民感觉还是挺好的,就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船有什么问题。
其他人都感觉运气好。
这一路上,一直追了好几天,才终于追上长安侯府的船。
因为,两个孩子身上带着余颖的东西,
所以并没有错过。
余颖很快就发现,长安侯府的人并没有专门租了一条船。
抠门!
好大的一个牌子,竟然没有单独租船。
而两个孩子此刻并不好,已经像是咸鱼一样躺着。
可把两个人的奶娘吓坏。
她们是杨家的人,想要找个郎中看看,都是找不到。
只能是多多熬些白粥,让两个孩子吃点东西。
就在这时候,余颖赶到。
而同时,有送两个小主人上船的奴仆,一直盯着河面,很快就认出来那一艘船。
连忙告知。
然后余颖等着船只停船时,就让阿一带着人去找两个孩子。
他们两个人说起来还是体弱,只怕是晕船中。
阿一就带着好几个人去了。
长安侯府的陈妈妈,也是有些晕船。
一直躺在床上。
等着人送上晚饭时,手下人急匆匆闯进来说:“陈妈妈,不好了,杨家的人已经跟着别人走了。”
“什么?”
陈妈妈是老侯夫人的得用之人,自然知道,老侯夫人的打算。
自己娘子死掉,那么就和杨家关系断开一层。
老侯夫人就想着把外孙女、外孙子养在自己身边,联络一下感情。
所以,她才领命而来。
现在人跑到是怎么一回事?
她这时候头不晕、眼不花了,就带着人追过去。
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比较大。
追着追着,陈妈妈就已经是气喘如牛。
其他人也只能是跟着。
陈妈妈一看,那些人走得更远了,这不行。
“快快快,你们先去追,追丢了人,咱们一个都活不了,我马上就跟上,青梅、青杏扶着我点。”她断断续续地说
听陈妈妈这么一说,有人自然是猛追。
等杨家人准备上船,侯府的人追上。
追在最前面的是个粗使婆子。
虽然是婆子,也才三十岁出头。
做贯了粗活,所以力气大,手脚灵活。
反而比小丫鬟们到得早。
她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奴仆,一眼看出来这艘船并不是那种大型船。
但人家是包了一整条船,上面的灯笼上有大大的字。
看样子不是平常人家。
但她可是长安侯府的人,怕什么?
她已经看见杨家的那两个奶娘和那些人说着话,应该是认识的。
那她也不能让她们走掉。
“你们这两个娼妇,竟然随意把侯府表少爷、表小姐带走。”粗使婆子骂道。
此刻的她,感觉自己是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