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九月天,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宽敞明亮的玻璃窗,照了进来,就算是屋子里开着冷气,还是能感觉到外边的丝丝燥热。
小睡了片刻的贺子昱,刚看了一小部分助理送过来的文件,他这段时间,很少来公司这边,再加上凌子墨三天两头的往外边跑,公司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不过子嘉不养闲人,个个都是精英,所以就算公司暂时没人坐镇,所有的一切,依旧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三点四十五分,助理将泡好的咖啡,准时的送了进来。
子嘉的101大厦,88层,贺子昱一身白色衬衫,配黑色西装,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俯身看着地面上繁华的街道,还有对面同样高耸入云的大楼。
他右手端着咖啡,浅尝了一口,久违的味道,有些陌生。
“贺先生,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贺子昱转过身,四处看了一眼,偌大的办公室,哪里有沈佳蓉的影子?
沈佳蓉也有喝咖啡的习惯,以前的话,有些时候为了赶稿,她晚上经常会熬夜,咖啡一杯杯的冲,喝了多少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胃病,速溶咖啡,绝对是不容忽视的一个因素。
后来,她辞掉了报社的工作,和贺子昱住在一块,她不需要赶工,最近这段时间,更是被贺子昱折腾到浑身没有力气,一闭眼,倒在他的怀里,马上就能睡过去,自然不喝咖啡,倒是下午的时候,她对着邓金鹏给她的那些资料,整个人懒洋洋的,经常会犯困,一趴在桌上,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自然而然的想到用咖啡提神,每次,都被贺子昱捷足先登,第一杯,被他喝了,第二杯,被他倒了,久而久之,沈佳蓉就戒掉了喝咖啡的习惯。
秉持着夫妻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她也不让贺子昱喝咖啡,每次喝咖啡,沈佳蓉就一个劲的在旁边念叨,两人都改喝了牛奶,至少在家的时候,沈佳蓉是不会让贺子昱喝咖啡的。
贺子昱勾唇,倚靠在玻璃窗上,微抿着的唇角上扬,笑意清浅。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怖的存在,这才分开多久的时间,才一天而已,他居然就已经开始想念,甚至,出现了幻听。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两句诗的深意了。
贺子昱端着手上的咖啡,轻轻的晃了晃,黑色的咖啡,如水纹般,微微的荡漾,渐渐的拼凑出那张明艳的笑脸,鼻尖,咖啡的香气,越发的浓郁醉人。
贺子昱无奈,只得将手中的咖啡,放在办公桌上,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泡杯牛奶进来,那边的人,半天没有回应,显然是被惊的不轻,贺子昱揉了揉眉心,已经挂断了电话。
助理虽然被吓的不轻,不过还是按照贺子昱的意思,很快送来了温热的牛奶,毕恭毕敬的放在桌上。
“老板,还有别的事情吗?”
从贺子昱创业到现在,于鹏就一直跟在贺子昱身边,虽然年纪轻,不过也算是老骨干了,以他的资历和办事能力,在公司,就算是担任副总经理,那也是可以胜任的,没几个人不服气,只是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也有了默契,贺子昱不想再花费时间,再去找一个玲珑得力的助手,所以就一直让他跟在身边,不过薪酬还有其他各方面的待遇,和公司的副总经理,都是同一个级别的,跟在他身边这么久,提出下午的时候要喝牛奶的,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以于鹏谨慎周全的个性,自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把咖啡端出去,今后,下午的咖啡,都换成牛奶。”
贺子昱右手撑着大班椅的扶手,斜靠着,脸上的神情,一如以往,云淡风轻。
对于他这样突然的转变,于鹏完全有些摸不着头脑,偷偷的瞄了自己的老板几眼,他怎么看,都还是猜不出结果,不过显然,聪明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问为什么。
“知道了。”
于鹏端着桌上的咖啡,抬头的瞬间,刚好对上贺子昱淡雅的眸,此刻正盯着玻璃杯内的牛奶,微微的有些出神,凉薄的唇角上扬,看起来十分的温柔,于鹏蓦地想到什么,如醍醐灌顶一般,心底的谜团解开,整个人通透起来,心道了声,原来如此。
他怎么忘记了,他们老板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和以前自然不同,看样子,今后他要是有什么变化,他也要慢慢适应才行。
其实,这也不能怪于鹏,他跟在贺子昱身边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和哪个女人亲近过,不要说亲近了,就连接触也很少。
李芸安排的那些相亲宴,贺子昱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见个面,然后保持距离的吃顿饭,任那些女的再怎么纠缠,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回应,其实每一次,她们的电话都打在了他的手机上,可怜他马上就快三十了,女朋友交了一任又一任,结果都因为那些爱慕贺子昱的女人的电话,全部都吹了,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老板终于有对象了,他这样的苦日子,应该快到头了吧。
贺子昱身子坐直,端起桌上盛着牛奶的玻璃杯,一口气喝了一半,这样的动作,在别人看来,必定是十分失礼的,但是由贺子昱做来,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的优雅。
他不喜欢喝牛奶,沈佳蓉也是同样,她要是心情好,就会对这贺子昱耍赖,每次就喝一半,余下的半杯,留给贺子昱,美其名曰:一人一半,姻缘不散。
爱情,如饮鸩止渴,明知道有毒,还是会心甘情愿的饮下,就像他们彼此都不喜欢喝牛奶,还是会依着彼此。
贺子昱将喝剩下的牛奶,推到一旁,然后如古代批阅奏折的帝王般,批阅文件。
办公桌上,手机的震动声,在安静的下午,显的尤为清晰。
“兴隆社,我已经让人挑了。”
电话那端,是席慕琛冷峻的声音,不过听起来,并没有往日的紧绷着的感觉,看样子,悠悠将他照顾的不错。
贺子昱扬眉,对于他这样的雷霆之速,并不意外,这次的事情,事关叶子悠,牵扯到叶子悠的事情,席慕琛素来没什么耐性,更不要指望,他会手下留情。
说是交给他,却还是按捺不住,抢先动手了。
前段时间,因欧芷兰绑架沈佳蓉之事,贺子昱和艾酒酒两人都已经动手了,无论是场子,还是码头的生意,都已经乱成一团,兴隆社实力大减,这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的欧展鹏,除了收拾女儿留下的烂摊子,再没有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没想到,好端端的,突然会有灭顶之灾,席慕琛出其不意,能把兴隆社给挑了,并不奇怪。
怨只怨,兴隆社的人,跟错了人。
“余下的事情,你去处理。”
贺子昱扶额,为什么他留下的烂摊子,要他来收拾呢?不过和一个伤患讨论善后的问题,显然有些不大明智。
上次土耳其的事情,他顶替了他的班,这次他受了伤,让他善后,也说得过去。
“欧展鹏你找人盯了吗?”
猫捉老鼠的游戏,一直让人乐此不疲。
“暂时在他荥阳路的地下钱庄,我已经让章磊过去找你了。”
贺子昱刚放下电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浑身冰寒的男子,摘掉头上的帽子,甩了甩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脸上的疤痕,长长的,从中间划开,将那张方块脸,生生的被分成两半,就算是在这样的白天,看起来还是有些骇人。
“贺少,主人让我来协助你办事。”
他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般,冰冷如铁。
“等我一会。”
贺子昱说完,就着手上拿着的手机,给沈佳蓉打了个电话过去。
沈佳蓉正在书房,两边那一摞摞的资料,就和贺子昱办公桌上的文件似的,堆积如山,她趴在桌上,手上拿着笔,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下午的这个时候,对着催眠的数据和资料,不睡着那才真的奇怪了。
朦朦胧胧的,沈佳蓉听到有手机震动的声音,闭着眼睛,伸长着手,朝着声源的方向摸了摸,摁下了接听键,放到耳边。
“喂。”
糯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像只慵懒而又乖巧的小猫。
“在睡觉?”
淡雅的声音,是低低的笑意,还有藏不住的温柔,隔着办公桌,章磊看着对边坐在大班椅上,右手拿着手机的男人,比起自家冷峻的主人来说,贺少的优雅尊贵,让人觉得亲近,但是他从未见过,他这样温柔的笑容,深邃幽暗的眸光,闪烁着的,都是浓浓的笑意,仿佛那个女孩,就在他的旁边。
“嗯。”
沈佳蓉听出是贺子昱的声音,淡淡的应了声,趴在桌上,还是不想动弹。
“是不是想我了?”
这个时候,沈佳蓉还没有睡醒,空白的脑袋,一团浆糊,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隔着电话,那甜甜的声音,像是在撒娇。
“想你了。”
刚刚喝咖啡的时候,还产生幻听了,这句话,贺子昱自然是在心里说的。
她的温柔,她的撒娇,她的乖巧,他已经渐渐习惯,没她在身边,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困的话就去房间睡觉,我晚上可能要晚些回去,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不要出去,知道了吗?”
贺子昱像哄小孩似的对沈佳蓉说道。
“知道了。”
沈佳蓉闭着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靠着办公桌,打了个哈欠,眼泪直流,浑身还没有力气,她发誓,今后再不会让贺子昱折腾到那么晚了,可每次,只要他态度稍稍强硬些,她就完全从了,完全没有一点骨气。
“我去睡觉了。”
沈佳蓉挂断电话,闭着眼睛,从书房跌跌撞撞的跑到房间,整个人直接倒在床上,脑袋枕靠着枕头,她才想起贺子昱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说,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迷糊的大眼,陡然睁大,她拍了拍脑袋,嚎叫了一声,她忘记问贺子昱,晚点是多少点,晚上还能回来吗?
沈佳蓉在床上翻了几圈,本来想打个电话,想想还是作罢,他事情处理好,自然就回来了,这样想着,沈佳蓉拉过一旁的被单,很快睡了过去。
贺子昱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嘟嘟的响,笑的有些无奈,她这几天,确实是累了,看样子,自己真的应该有所节制才行,只是他的自制力,在对上沈佳蓉的时候,就失了效。
贺子昱直接将手机收了起来,起身,随手取过衣架上的黑色西装穿上,比起只穿白色衬衫的模样,多了几分沉稳,就如上等的被浸润的玉佩一般,十分的内敛。
章磊看着贺子昱,微微的有些晃神,他见过的所有人中,这是唯一一个,他觉得可以和他们家主人匹敌的男人,凌子墨的话,也算是男人中的翘楚,前提是,必须忽视他的花心,还有他那张让章磊想砍人的嘴巴。
龙阳小区的大街,此刻里三层外三层,都是警察,这一排的房子,明显有烧过的痕迹,而那些看热闹的人,更将这个地方,围的水泄不通。
贺子昱坐在车内,看着那一个个浑身是伤,被拷上手铐,然后被警察带走的人,看着前边开车的章磊,不紧不慢的道了声:“走吧。”
车窗一点点摇上,贺子昱给公安厅的厅长,打了个电话,寒暄了几句,然后说明了来意,他们的人,肯定是要保出来的,按着席慕琛的意思,肯定是不会给兴隆社的人,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兴隆社的人,只能永远都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
章磊开车,和贺子昱两人,还在去荥阳路地下钱庄的地上,突然就被人半路拦截。
“是欧展鹏他们。”
章磊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将前方道路堵住的数十个人,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冷沉的声音,就和他的那张脸一样,说不出的平静。
章磊推门下了车,贺子昱依旧坐在车上,任由外边的人打斗,车外的那些人,心急如焚的拍着玻璃窗,有人甚至找来了工具,贺子昱依旧静静的坐着,身姿笔直,微上扬的唇角,勾勒出的弧度,却让人觉得冰冷。
直到两边没有了拍窗的人,贺子昱这才推门下了车,淡雅的眉目,优雅的举止,身着黑色西装的他,浑身上下,不一不透着,王者的尊贵气息。
数十个人倒在地上,因为疼痛,不停的呻吟着,而另外一边,欧展鹏身后的几个人,看着满脸煞气的章磊,尤其是脸上的那条疤,在渐渐暗沉的夜晚,显的有些狰狞,他们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颤,唯有欧展鹏,满脸的不甘。
眼看着欧家几代人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他怎么可能会愿意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
贺子昱走到章磊身边,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赞赏:“不愧是席老大的贴身保镖,不错。”
章磊听贺子昱这样说,浓黑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
贺子昱见他眉头紧蹙,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些什么,身为席慕琛的贴身保镖,却让他在S城这个地方受了伤,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失职了,只是,席慕琛为了叶子悠不要命,这哪里是他一个保镖能拦得住的。
她消失了七年,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再见了,就算是隔着一段距离的二人世界,他也不会让章磊打扰的。
“贺少,这次兰兰绑架了沈小姐,是她的不对,但是你们已经惩罚她了,身败名裂,一辈子呆在监狱,这些,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胸口激烈的起伏,欧展鹏十分愤怒道。
兰兰虽然绑架了沈佳蓉,也意图让人对她不轨,但是最后并没有成功,在欧展鹏看来,沈佳蓉不过是受了些惊吓而已,但是欧芷兰却被逼的在S城这个地方完全混不下去,就算现在她进了监狱,还是有人拿她的事情,议论纷纷,这些,他都认了,前段时间,有人一直在他的场子还有码头闹事,他知道是贺子昱,他还想继续为沈佳蓉出气,他还是忍着,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样的雷霆手段,一夜之间,他们欧家近百年的家业,毁于一旦,这样的突袭,对他来说,是完全始料未及的。
贺子昱转过身,依旧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和欧展鹏的暴跳如雷,形成鲜明的对比。
“欧总不要冤枉好人,这些事情,可不是我做的。”
欧展鹏拧着眉头,冤枉好人?以前,他觉得这贺家的大少,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是个好人,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这就是一只狐狸,一只看似无害,出手却能要人命的狐狸。
不是他做的?欧展鹏盯着贺子昱,瞅了老半天,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而且,昨晚那样激烈的方式,确实和贺子昱的行为处事,不相符合。
贺子昱确实没有扯谎,但就算他说的不是实话,欧展鹏,也未必能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那是谁做的?”欧展鹏的口吻,有些急迫:“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少,打狗也要看主人。”
贺子昱嘴角噙笑,“怨只怨你自己,攀错了高枝。”
自以为能搭上洪峰集团的人,就可以飞黄腾达的,却不想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你什么意思?”欧展鹏一头的雾水。
“章磊,席老大的意思是怎么处理?”
既然席慕琛为了叶子悠,插手了这件事情,那欧展鹏,自然也要按照他的意思处理了。
席老大?欧展鹏一听是席慕琛,悬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在他看来,席慕琛也算是半个杜家人,他和杜家人的关系交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贺子昱看着松了口气的欧展鹏,脸上的笑容越冷。
章磊神色木然,看着欧展鹏,那样子,就像是宣读圣旨一般:“主人说了,三天之内,希望看到欧老大和欧小姐团聚。”
欧展鹏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望着章磊,“不可能!”
和兰兰团聚,他这意思,分明就是让他去坐牢,他欧展鹏纵横S城黑道这么多年,虽然是继承了祖辈留下的产业,但是拼搏到现在,也有了感情,现在兴隆社倒了就算了,这些人还想把他送进监狱,欧展鹏怎么可能会答应?
“我们主人就是这样说的。”
这样的处理方式,还算是轻的,如果这次对悠悠动手的是兴隆社的人,欧展鹏现在早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和杜家的人认识,这些年为他们做了不少事,他不能这样对我。”
贺子昱冷笑,难怪兴隆社在他的手上无法壮大起来,他不知道欧展鹏是一时糊涂,还是一直都这么蠢,席家和杜家结亲,本来就是利益之间的结合,根本就不会同心,他居然还真的把琛子当成了杜洪峰的孙女婿,还是晚辈应该对长辈唯命是从的那种。
“我要告诉杜老。”
眼看着救命的稻草没了,欧展鹏的口气听起来有些焦灼。
“欧展鹏,你现在已经是废棋。”
兴隆社的人大半进了监狱,欧展鹏手下的场子,席慕琛应该很快就会派人去接手,欧展鹏早就不是以前的欧展鹏,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就欧家那些笑里藏刀,将借刀杀人的这一招贯穿的淋漓尽致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颗废棋和贺家还有琛子作对,至少现在,对他们来说,还不是撕破脸破的时候。
欧展鹏心里越发的惊慌,走到贺子昱跟前,满是恳求:“贺少,我知道,这次我和兰兰都错了,希望你们大人大量,原谅我们一回,今后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监狱那是什么地方,他心里清楚,这些年,兴隆社,明的暗的,他找了不少替死鬼,以前他是仗着自己有权有势,那些人不敢违抗,但是现在,他要是进了监狱,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今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去那个地方好好忏悔,你在牢里,确实要好好表现,这样才能争取,早点出狱,三天之内,去警局自首,不然,你和你在美国的儿子,是生是死,谁也无法保证!”
天色已经渐渐暗沉,夜晚,悄无声息的降临。
刚入夜的空气微潮,死寂一般的冷凝,伴随着的是男人淡雅的声音,听在欧展鹏耳里,冷酷低沉。
欧展鹏的眸光颤抖,可贺子昱,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贺少,兔子急了还咬人,你别欺人太甚!”
欧展鹏见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且还扯到他在美国留学的儿子,不由急了。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最大的祸端,就是因为欧芷兰绑架了沈佳蓉,但是就他们对欧芷兰的惩罚方式,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他没想到,这个优雅绅士的男人,会这般的狠。
“欧总,法治社会,一切依法行事,这些年,你利用兴隆集团漂白,洗了不少黑钱,杀人劫货的勾当,你也没少干,就你做的那些,足够将牢底坐穿了。”
法治社会?那是针对那些没本事的平民老百姓而言的,这要是在以前,就S城的警察局的那些人,有谁敢在他的头上动土?
欧展鹏看着贺子昱的颀长的背影,在路灯下,影子被拉的很长,他恨的咬牙,用力的跺了跺脚。
“章磊,找人盯着。”
欧展鹏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他想要做些什么,贺子昱完全可以猜测的出来,没人愿意坐牢,尤其是像他这样,手头上还有钱的,他现在肯定会千方百计的找人帮忙,然后费尽心机,找佳佳报复。
“老板,现在怎么办?”
身后几个双腿发颤的小罗喽见贺子昱和章磊离开,苦着脸,走到欧展鹏跟前。
“没用的东西,都是群废物!”
欧展鹏大喝了一声,对着上前的那人,就是狠狠的一脚,如果他手下能有席老大那样忠心耿耿的强将,现在他也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
“把电话给我。”
欧展鹏摊开手,气的满脸通红,他每年花在这些人身上的钱也不在少数,怎么手底下就没一个能干的呢?
不行,他不要去坐牢,真要进了监狱,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手上有钱,他可以逃,对,他可以去美国,和儿子在一块,至于那不成器的女儿,就让她自生自灭吧,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愚蠢任性,他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现在,他要是想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欧展鹏拨通了电话,嘟嘟的声音之后,直到那边传来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他才开口说话:“是我,我想和你见个面。”
王佳芝正在客厅里看新闻,电视里播放着的刚好是龙阳小区那一带的情况,她知道是欧展鹏出了事,心里七上八下的,见有人打了电话过来,想也不想,就接了起来,没想到会是欧展鹏。
王佳芝手上拿着电话,小心翼翼的,扫了客厅一眼,就只有几个收拾着餐桌的下人,最近沈旭桡很忙,经常都是醉醺醺的,半夜才回家,有些时候,甚至都不回来。
“你等我一下。”
王佳芝边说边上了楼。
“朱太太啊,出去打麻将?”
“现在这个时候太晚了。”
“三缺一啊。”
欧展鹏习以为常,任王佳芝一个人唱独角戏,一句话也不说。
王佳芝回到房间,看了走廊一眼,确定没人,将门合上,然后走到窗边。
“出什么事了?龙阳街怎么被封了?”
“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你马上出来一趟,和我见个面。”
要是现在没关系的话,他根本就不能出国,他手上有钱,私人飞机都能买的起,但是他的东西都被封了,以前的那些朋友,出事前他就找过,没一个愿意搭理的,现在这种情况,更加不能找他们帮忙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王佳芝了。
“旭桡马上就要回来了,我这个时候出去,他肯定会问长问短的,明天吧,明天早上九点,我们老地方见面。”
那边,欧展鹏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你们给我去滨海小区守着。”欧展鹏想了想,对身边的几个人说道,王佳芝整天在家,整天都是和那些阔太太玩麻将,未必能帮得上他什么忙,可要是沈佳蓉在他手上,贺子昱还不得乖乖就范。
王佳芝挂断电话之后,就去翻自己的首饰盒,沈旭桡是个小气的,她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就没给她送过像样的珠宝首饰,这些,都是欧展鹏这些年给她的,沈旭桡从来不会管这些,如果别人睡了他的女人,能让他感觉到自己得了好处的话,他也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男人,也就只有于婉婷那样天真的傻女人才会喜欢。
王佳芝将东西收拾好,忽然听到楼梯口的脚步声,“太太呢?”
“太太在楼上。”
王佳芝吓了一跳,迅速去浴室换好睡衣,然后躺在床上。
不一会,房间的门被推开,王佳芝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睁眼,就看到沈旭桡一脸疲倦的走了进来,但是那双精锐的眼睛,却十分的精神。
王佳芝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听小雅说,他这段时间和苏振东为了吞并子丝,忙碌奔波,还有爱琴海的工程,他们或许也能参与,只要是有利可图的事情,沈旭桡看起来或许疲倦,可事实上,他整个人还是十分精神的,这两件事,无论哪一样成功了,都可以让沈旭桡的事业在上一个台阶,他怎么会觉得累呢?
“回来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王佳芝从床上坐了起来,去浴室给他放洗澡水,然后看着沈旭桡进了浴室,倒在床上,不发一言,她晚上这么早就睡觉了,他也从来不会问一声,在他眼里,只有金钱上的利益,才是最最重要的,那就是他人生的全部内容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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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佳蓉是饿醒的,今天一天,他就陪着贺子昱一起吃了早餐,中餐她不愿动手,也就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喝了杯牛奶,一直到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她摸了摸扁平的肚子,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应该是睡的挺饱的了,到现在,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沈佳蓉从床上翻了起来,去浴室冲了把脸,跑到冰箱,拿了个鸡蛋,给自己煮了碗面条,吃面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沈佳蓉以为是贺子昱打来的,忙接了起来。
“喂。”
“那么兴奋?让我猜猜,把我当成贺少了?”
是艾酒酒打来的,她说话的声音,就和她的人一样,就算是开玩笑,依旧给人一种清冷魅惑的感觉。
沈佳蓉心里毛毛的,她不是怕艾酒酒,而是怕艾酒酒说的话,话题太过先进,她完全招架不住。
“没呢,我饿一天了,刚吃东西,很高兴。”
沈佳蓉力图扭转话题。
“贺少虐待你了?”
那边,艾酒酒笑出了声。
“不是,他去公司了,我一个人不想动手。”沈佳蓉即刻为贺子昱解释道。
“你找我什么事?”
沈佳蓉唯恐艾酒酒继续说出什么话来,直接问道,她给自己打电话,应该是不会只是为了无聊的调侃吧。
其实沈佳蓉觉得蛮奇怪的,她和艾酒酒见面的次数,五个手指头,完全就可以数出来了,但是三个手指头没到的时候,艾酒酒就已经很严重的开起了她的玩笑,看她的样子,明明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而且呢,听凌子墨他们说,她还是她的情敌,沈佳蓉实在搞不懂,艾酒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右手的伤应该好了吧,前段时间不是说教你打枪吗?”
沈佳蓉手上拿着筷子,低头喝了口汤,听到打枪二字,瞬间就喷了。
“你是不是想歪了,佳佳,你好色情。”
沈佳蓉抿着唇,无语了,这辈子,艾酒酒绝对是第一个觉得她色情的,她哪里色情了,她会喷,还不是拜她和凌子墨所赐吗?要说色情,艾酒酒绝对是女人中的战斗机。
“贺先生让我不要出去乱走。”
“你跟着我,我保证你没事,我已经找好靶子了,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去滨海小区接你。”
沈佳蓉刚想说,自己没空,那边,艾酒酒已经挂断了电话,她看着自己嘟嘟响的电话,无奈的叹了口气。
沈佳蓉肚子确实是饿了,一碗面,解决的干净彻底,等洗好碗,餐桌都收拾干净了,已经八点多了,还不见贺子昱回来。
沈佳蓉下午睡得很饱,现在才刚吃完,居然还是想睡觉,这段时间,天天呆在家里,骨头都变懒了,心里想着,真的应该采纳艾酒酒的意见,出去走走,舒展舒展筋骨也好。
沈佳蓉去沙滩边上,逛了一圈,这个时候,时间还早,沙滩上有不少人在散步,几个人一群,都是自个走着自个的路,很少会有人打招呼,住在这个地方的人,人情似乎十分的淡漠。
等沈佳蓉闲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刚回到屋子,就看到贺子昱坐在餐桌上,正吃着筒装的泡面。
“贺先生,你怎么吃泡面了?”
沈佳蓉凑了过去,见泡面已经到了底,不由拧起了眉头。
“突然间想吃。”
回来的时候,肚子已经饿了,四处找了沈佳蓉一圈,没看到人,他就用泡面解决了,很久没吃了,就和咖啡一样,这样的味道,已经有些陌生了。
“下次再这么晚回来,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别吃这个,对胃不好。”
沈佳蓉眉头拧的越紧,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应该是饿了,早知道她就不出去了,她以为他这么晚回来,是在外边应酬呢,以前她在沈家的时候,沈旭桡经常浑身酒味,很晚才回来,苏振东也是一样,总感觉他们有应酬不完的饭局。
“谨遵老婆大人教诲。”
贺子昱放下筷子,淡雅的眸,在灯光的映衬下,柔和如水一般。
“这几天你乖乖呆在家里,不要随便出门,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让吕静来家里陪你。”
狗急了跳墙,欧展鹏能下手的就只有佳佳而已,只要佳佳呆在滨海小区,他找人秘密看着,他应该没有下手的机会。
沈佳蓉双手撑着下巴,“刚刚酒酒和我打了电话,说明天教我打枪,还说靶子都找好了,明天过来接我。”
沈佳蓉顿了顿,凝眉思索,继续道:“我给她打个电话,过几天再一起去好了。”
沈佳蓉没有问贺子昱为什么,她相信,贺子昱不会害她,他让她呆在家里,必定是因为出去有危险吧,反正就只有几天而已。
“艾酒酒说找好靶子了?”
贺子昱勾唇,唇边的浅笑如花。
沈佳蓉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奇怪,如果是打枪的地方,靶子不都是有的吗?她干嘛还要找啊,不过艾酒酒电话挂的太快,她什么都来得及问。
“我明天让人送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