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在准备追悼会,见到纪淮的人都觉得他像行尸走肉,眼神麻木,似乎把意识抽离了出去。
回到家后纪淮又像恢复了情感,他先去了宁宁的画室。
停在画室的门口,他轻轻推开了门,那道沉浸在画画里的恬静背影不会再有了。
以往他偶尔回家,会特意上来在这默默看一会,宁宁画画的时候总是放松愉悦的。
只要看到她开心,他就觉得自已可以继续坚持,可以忍受在外出差大半个月不见她一次。
他知道纪家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所以他努力的往上走。
啪的一声,他把灯按亮了。
他走进去看着房内的画,都是她的心血。
笔触已经和几年前的宁宁大不相同了,仿佛是一个经历了不少风霜的灵魂画出来的。
他的心更痛了,委屈她了。
纪淮拿起随意放置在地上的笔,笔还没干透。
他想了想,坐在那张宁宁的画椅上,手里握着那支笔,遥遥看向窗外的黑夜,坐了一晚上。
天边破晓,他才动了动手指。
他站起来走到柜子旁边拉开看了起来,毫无目的,他只是单纯的想做一遍宁宁平时会做的事情。
一盒药在都是画具的柜子里显得突兀。
右佐匹克隆片。
纪淮皱起了眉头,沉痛的心情有了一丝波澜。
失眠药?
家庭医生接到了纪淮的电话,他已经听说了夫人的离世,“纪先生?”
纪淮的胸口起伏着,心下绞痛,“你给宁宁开过失眠药?”
“啊?我没给夫人开过失眠药啊。”
纪淮看着都快吃到只剩下一粒的失眠药,他继续翻找着柜子,最终给他找到了病历单。
......
“抱歉,我不能透露关于病人的信息。”医生看着面前有点颓靡的英俊男人,男人只穿着卫衣但却似大有来头,他背后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子和一个打着蝴蝶领带的中老男人。
纪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发觉的颤抖,“栾亦宁是我的妻子,她在昨天车祸.....离去了。”
医生惊讶,“啊,这.....请节哀。”
“我只想知道她是什么开始吃安眠药的?”
男人眼神哀伤,医生心中有一丝动容,他斟酌了一下,“大概是在一年前吧,那时候是她第一次来这。不过不算严重,我也不建议她经常用药。”
......
纪淮一个人坐在车上,黑沉沉的眼睛里有自责、痛苦和一些更复杂的情绪。
他真的...错的离谱。
“管家,我是不是陪宁宁的时间太少了。”
管家虽然不忍心,但实话实说,“是的,确实陪夫人的时间少了点。”
“夫人性格安静,是一个心思敏感,有时候不太自信的人。”
“陪伴夫人,但您更应该多跟夫人说的是爱她。”
这几年下来,他接触夫人的时间比跟先生的时间更多,他有时候都觉得这个女孩让人心疼。
虽然生活无忧,但是就好像闯进了一个不适合她的地方,束缚自已。
而爱的人又鲜少说甜言蜜语,此刻他想为她说几句。
纪淮露出了苍白的笑,他知道管家说的没错。
这几天一直没有人指责他,但他很想有人能狠狠骂他一顿。
告诉他都是他的错,那他便再无一点后顾之忧了。
*
追悼会后,纪淮马不停蹄的投入了工作。
有人说他没有心,他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一开始方雅君和纪仲维以为纪淮心态积极,感到庆幸。
后来才明白他这是用工作转移自已的痛苦。
从管家那听到纪淮工作忙到胃出血,方雅君终于忍不住去找他聊聊。
方雅君去到公司的总裁办公室休息室里。
看到躺在里面吊着瓶的纪淮,他消瘦了很多,眼下还有青黑。
她有点心疼,她已经听说了,自从亦宁去世后,纪淮的工作就排的满满的,没有休息过一天,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处理工作。
眯眼休息的纪淮察觉到有人进来,他张开带有血丝的眼睛。
“淮儿。”
“妈,你来了。”
“别坐起来,好好休息。”
“淮儿啊,你要向前看,亦宁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纪淮听后毫无反应,只是用黑眸定定看着她。
他怎么可能好呢,但他还是答应,“好。”
纪淮的眼神麻木而不自知。
方雅君突然觉得自已好像错了,她不曾了解到儿子对亦宁的感情这么深。
曾经她以为感情自然是有的,但不爱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没有爱情,也能是很好的朋友。
她伸手拍了拍纪淮的肩膀,“淮儿,你还有我们的。”
这句话对纪淮来说是种负担。
他真的很想跟着宁宁一起走。
不知道宁宁在另一边会不会愿意等他这么久。
这边还有事情等他处理。
*
今天纪淮回家了一趟。
他看着床边挂着的结婚照,伸手摸了摸那双亮晶的眸子。
无视胸口传来的重压感,此时他笑得就如结婚那天一样的和煦温柔。
想起今天医生的话——纪先生,你的心脏出现了一些问题,初步诊断是心力衰竭,以您目前的恶化速度看,建议你尽早做好准备。
“宁宁,我很快就可以来陪你了。”
......
再等我一会吧,我要向你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