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薇收回手,面对眼前醉意朦胧,一脸委屈阿昭,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你不觉得你现在就像家里养的小奶狗吗?”
她走进厨房,煮沸清水,加入黄豆芽、蒜末,过几分钟再加入盐,葱花。
姜念薇小心翼翼地将这碗热腾腾的醒酒汤端到阿昭身旁,“不会喝酒就不要勉强,赶紧起来将这碗汤喝了。”
八尺多高的男子躲在被窝中嘤嘤啜泣的画面,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红着眼睛坐起身来,似是刚哭过的样子,有种隐约的破碎感,在姜念薇的强迫之下喝下了醒酒汤。
睡着之前,还紧紧拉着姜念薇的手腕,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她耐心的安抚道:“不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快睡吧。”
反复确认,直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靠在姜念薇的身侧,他才缓缓入睡。
再次睁开双眸时,已是清晨。
阿昭感到头部传来一丝隐约的疼痛,似乎在提醒他昨夜的醉意还未完全消散。
他侧过身去,视线在枕边模糊地扫过,姜念薇正静静地睡在他身旁,温柔的睡颜近在咫尺。
要不是胸口剧烈的跳动着,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或是昨夜酒醉后的错觉。
阿昭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双眼,喑哑着声音,“三娘,我怎么会睡在床榻上?”
姜念薇迷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声音中带着一丝未曾褪去的困倦,“你昨晚喝醉了,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太累了我便睡着了。”
阿昭的目光在姜念薇的脸上游移,咽了口唾沫:“昨夜,我我有没有失态?是否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情?”
姜念薇故弄玄虚的说道:“冒犯我倒是不至于,失态的话……”
这些能说吗?阿昭要是知道他昨夜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将她灭口?
这念头一闪而过,姜念薇便觉得有些好笑,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没有,你没有失态,喝完醒酒汤后,你便安静地睡去了。”
阿昭松了一口气,他以后再也不敢碰酒了,昨夜的事情他真是半点记忆也没有,实在令人后怕。
“对不起,连累了你。”
姜念薇已经起身整理衣物,“不必放在心上。”
这倒是让阿昭感觉自己才是那位受委屈的小媳妇,姜念薇反而表现的异常理智,不禁无奈一笑。
田地里的稻子已经成熟,姜家所有人都去了地里割稻子。
对于这方面,姜念薇倒是挺擅长,拿起镰刀熟练地割起了稻子。
尽管初秋已至,海岛上的炎热仍未减退,热浪滚滚,让人难以喘息。
姜念薇不时停下手中的镰刀,用衣袖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不远处的阿昭。
见她发现了自己,阿昭便立刻移开了视线。
姜思雨凑近阿昭的身侧,忧心忡忡的问道:“姐夫,你昨晚上没事吧?”
“没事,你为什么这么问?”
姜思雨见四周无人,小声解释道:“可是我昨晚听到你们房中一直有哭声,难不成是我的错觉?”
他努力回忆着昨夜的情景,脑海中那些模糊的记忆似乎开始逐渐清晰。
难道,那个哭泣的人,竟是他自己?
“可能外面的野猫在叫,肯定是你的错觉。”
姜思雨意味深长的笑着,“原来如此,是野猫啊。”
再见到景卓的身影时,阿昭心中的不适愈发强烈。
景卓肆无忌惮的笑容在他眼中显得尤为刺眼。
她走到姜念薇的身边,自然而然地与她攀谈起来,那亲密无间的模样,让阿昭心中不适感加重。
“念薇,我不会割稻子,你能不能教我?”
姜念薇接过她手中的镰刀示范起来,“如此,手握镰刀,拇指和食指轻轻握住柄端,其余三指则轻搭其上,这样既稳定又能使力,你的手势确实有些偏差,再试试。”
见到两人有肢体接触,阿昭心中的醋瓶子彻底打翻了。
再也按捺不住,果断地跨步上前,将姜念薇护在身后,对着景卓冷冰冰说道:“你若不会,我来教你。”
景卓见状,不禁捧腹大笑,“你的夫君好像吃醋了。”
周围的人们闻言,纷纷掩嘴轻笑:“阿昭,你便让念薇教吧,她比较擅长,你或许不便插手。”
姜思雨这才解释道:“姐夫,你恐怕误会了什么,其实她是我们的表姐,并非表哥,昨日你喝醉了,未曾听到表姐的澄清。”
直到姜念薇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阿昭才意识到,这误会真是大发了。
自己从始至终,竟是在误会之中,吃的是这位“表姐”的醋,而非“表哥”。
景卓一本正经的解释着:“放心,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夺走你媳妇儿的,我没有那个能力,我们之间有的只有姐妹的情谊。”
言罢,她忽然又大笑起来。
“表姐,你就不要再逗弄他了。”又转而向阿昭解释道:“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受欺负,也没有做出格的事,你不必再耿耿于怀了。”
阿昭只觉脸上发烫,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心中躁得慌。
但同时心中也释然,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嫉妒心作祟,失去了理智,也没有仔细了解原委,说来还是他自身的问题。
“是我误会了。”
阿昭只能更加卖力地干活,试图驱散心中那份尴尬。
傍晚时分,这块地的稻子已经差不多割完了,今年稻子的产量比往产量都要高。
岛上的百姓更是对姜念薇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姜家的出现,今年他们不用再挨饿了。
海蚌养殖场也传来了好消息,采珠女小荷手中捧着一只硕大的海蚌,疾步如飞地奔向姜家门口,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姜姑娘,姜姑娘在吗?”
听到门外有人在唤她,正在帮忙晒稻子姜念薇抬起头回应道:“我在,有何事?”
“姜姑娘,你看这海蚌里的珍珠,是不是极美?”
小荷迫不及待地打开手中的海蚌,一颗粉色的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硕大饱满。
“这粉色的珍珠很独特,便赠予你。”小荷将珍珠擦了擦,递到了姜念薇手中。
姜念薇婉拒道:“这份厚礼我实难接受,我只是提出了想法,但真正付出努力的是大家,我受之有愧。”
小荷眼中充满了真诚,“若不是因为姜姑娘的好法子,我们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深海之中打捞海蚌,如今已经轻松了许多,请您一定要收下,村子里也没有贵重的东西,这都是大家的心意。”
姜衍也附和着点了点头,“念薇,这是善报,你便收下吧!是个好兆头。”
这珍珠确实漂亮,个头又大,若是由巧匠镶嵌于发簪之上,定能增色不少。
父亲都开口了,姜念薇也不再推辞,“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份礼物,我会好好收藏。”
小荷见她收下了,这才欢欢喜喜地离开。
两日后,稻谷已在烈日暴晒下完全蒸发了水分,这样的稻谷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发生霉变。
平日里村民都是用石碾脱壳,稻米容易磨碎,且脱壳效率也比较低。
姜念薇便想起曾经在现代看过的视频,有一种碾米土砻的制作过程。
碾米土砻制作工艺比较复杂,但是却可以完整的脱壳,运作起来也比较省力。
按照脑中的记忆,她一比一地画了十几张草图。
再找到段赟,让他帮忙将此复刻出来。
段赟这几日还在制作酒楼所需的桌椅,姜念薇就给了带来了一道新的难题。
他抓耳挠腮地看了半天:“这物件设计之精巧,实在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难度太大,恐怕我还是无法完成。”
姜念薇的眼眸扫过段赟腰间那把略显钝拙的刀,狡黠的笑了笑,“你帮我做出来,我便送你一把崭新的陌刀。”
陌刀是平常在军营里,职位较高的官兵随身携带的武器,价格高昂,平常百姓用不起。
段赟纠结的蹙起了眉头,“不行,不行,我真的做不出来。”
姜念薇叹了一口气,“那真是可惜,我再去找别人试试。”假意转身便要离去。
就在她即将离开之际,段赟突然开口喊道:“你先别走,罢了,罢了!我便试试看吧,但我只能尽力而为,并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陌刀的诱惑实在巨大,他必须得尝试一下。
姜念薇则是趁此期间,将一部分的稻壳与竹片一起翻炒,直至炭化,冷却之后备用。
阿昭则是帮忙挖了一些红泥,加入捣碎的松针叶以及石灰,再加入水和匀,放在竹子编成的篓筐之中。
过程虽然复杂,段赟还是凭借以往的经验,将几个部件大致做了出来,再组装到一起,便大功告成了。
姜念薇将其用水车结合在一起,如今只需要凭借水力,便可以给稻子脱壳。
脱壳的新米只需要加少量的水,便可以煮成香喷喷的米饭,剩下的稻壳可以做家畜的饲料,也可以当做地里的肥料,一点也没有浪费。
农忙的日子过去之后,姜念薇便又开始着手酒楼的事宜。
桌椅制作完成之后,便直接运往了酒楼。
一切准备完毕,姜念薇便将柳嬷嬷也接了过来,看看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柳嬷嬷步入那宽敞明亮的厨房,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摆放得井井有条的刀具、香料和调料,她的眼中流露出赞叹之情。
“柳嬷嬷以后你便可以留在这里工作,我会招几个帮手给你打下手,这酒楼还有个后院,我已经收拾出来,以后若是太过繁忙,你也可以在此留宿。”
“每日我会从岛上带来蔬菜、海鲜,如此我们便可自产自销。”
柳嬷嬷十分满意,但随即又流露出几分忧虑,“小姐,我们的身份毕竟不同于常人,这酒店每日人来人往,鱼龙混杂,若是不慎被人察觉…”
“嬷嬷,你只需安心在后厨忙碌即可,至于那些抛头露面的琐事,自有表姐替我处理,我们行事谨慎,不会让外人察觉出任何不妥的。”
柳嬷嬷这才放下心来,连连点头,“小姐考虑得周到,如此甚好。”
至于这酒楼名字,姜念薇已经派人前去淳州,准备让那老板兑现承诺。
如今百花楼已经打响了名声,但是仅仅只在淳州一代,但她却有办法将其发扬光大。
匾额挂上之后,酒楼便正式开业了。
姜念薇并没有大肆宣扬,开业第一天在门口放了个招牌,上面写着:免费试吃。
据当日食材而定,享用之时,务必珍惜,务求全盘尽入腹中,若有丝毫浪费,则需以原价支付。
仙鱼舫的掌柜发现对面新开了一家酒楼,轻蔑地摇了摇头。
“免费试吃?”他嘴角轻挑,“待这短暂的风头一过,恐怕连那贪小便宜的食客也会弃之如敝屣。”
不是他自夸,这些年来,崖州城内也没有一家酒楼是他们的对手,皆是因为他们酒楼背后的大老板,大又来头。
他并未将那家名为百花楼的酒楼放在心上,只是吩咐后厨,“准备几道特价菜,当然这价格打了折扣,这食材自然也要……”
“掌柜的。”一旁的后厨忍不住插嘴,“对面免费试吃,恐怕真的会影响我们这几日的生意。特价菜,只怕也难以挽回局面,我倒是有个想法……”
掌柜好奇,“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后厨附到掌柜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的鬼点子倒是多,不过确实是个好主意!便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第二日,百花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端着饭碗在门口讨饭,“听说这里可以白吃饭,我们便来了!”
“掌柜,你这活动应该不是诓人的吧!”
店里的小二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这帮乞丐就一拥而上,又吵又闹。
景卓见到这个情况,也不免苦恼起来,“这是哪里来的一帮乞丐?把其他食客都吓跑了。”
肮脏的乞丐们大声嚷嚷着,“你别说,这饭菜真是美味。”
一批乞丐打着饱嗝离开之后,立马又来了一批,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来了三批这样的乞丐。
其中一人更是得意扬扬地转过头,对着柜台后的掌柜戏谑道:“掌柜的,你这里的饭菜我们可是吃得满意极了,不会被我们这几个穷鬼给吃垮了吧?”
“你要是将我们赶走,便是不讲信用,这做生意啊,最为人所不齿的便是不诚不信之举!”
景卓也是左右为难,赶又赶不走,还将今日准备的食材都要吃光了,这明显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
姜念薇还在后院腌制泡菜,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凝眸倾听外面的喧哗声,秀眉微蹙。
景卓没有办法,只能来求助她,“那几个乞丐,来者不善。”
姜念薇平静的尝了一口泡菜,咸淡适中,“既然他们有诡计,我们也有阴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