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薇见两人正沉浸在海钓的乐趣中,便不欲在此多留。
段赟为人正直,见他单纯的只是想要教小妹海钓,她便寻了一个借口:
“此处阳光炽烈,我先回屋里中避避。待你们钓到大龙虾,定要让柳嬷嬷施展她的厨艺,为我们烹制几道佳肴。”
姜思雨胸有成竹,“放心吧,阿姐。”
忽而感觉鱼钩有了动静,她又兴奋地喊了起来,“看这动静,定是有龙虾上钩了!”
看来她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在京城的日子里,父母虽对她并无严苛的期望,但身为御史大夫的千金,她始终如同那笼中的金丝雀,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言一行都需小心翼翼。
而在这里,终于摆脱那些繁文缛节,无拘无束自由玩耍。
想到这里,姜念薇的的心情不由又愉悦了几分。
返回居所,她铺开纸卷,拿起画笔,画了一张设计图,让芸娘帮忙裁制。
她看着那独特的剪裁和奇异的造型,不禁问道:“姑娘,这衣物是何等款式?我从未见过。”
姜念薇轻轻一笑,解释道:“这是泳衣,你看这剪裁,都是为了让身体在水中游动时,能减少水的阻力,更加流畅自如。”
害怕现代的款式他们无法接受,姜念薇特意设计的保守了一些,且加了一些女子喜欢的要素作为点缀。
芸娘应承了下来,“这泳衣设计得真是别出心裁,姑娘,你且放心,过几日我定帮你做得妥帖。”
“好,多谢芸娘。”
姜念薇不经意地瞥向窗外。
只见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正与她的父亲姜衍围坐在树荫下,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们的声音虽轻,但姜念薇的耳力极好,隐约能捕捉到他们谈话的片段。
原是葛村长去世之后,村里没了主心骨,几位老人见姜衍有学识渊博,声望也高,便希望他能代为管理村里的事务。
姜衍一番推脱,几位老者语重心长劝说他。
想到葛村长之死,多少和自己有些关系,且渔村被自己拉下水,也要责任所在。
姜衍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好管理村庄的事务。
待姜思雨海钓归来,满载而归,带回了五六只大龙虾,还有几条不知名五颜六色的海鱼。
姜思雨期待地喊道:“今日我们又可以一饱口福了!”
柳嬷嬷接过大龙虾,处理干净之后,准备一部分用来制作蒜蓉龙虾,另一部分则打算熬成滋补养身的龙虾粥。
姜思雨见无人注意她,便将姜念薇悄然拉至一侧,从袖中掏出了几块瓷器碎片,低语道:“阿姐,你看看这碎片,釉色天青,应该是上等的汝窑瓷器,竟然出现在了那片海里,当真是稀奇。”
姜念薇接过细细查看,果真是上等的瓷器碎片,又联想到货船中的宝物。
难道那群人苦苦寻找的宝物不在西洲岛,反而在这南洲岛附近?
但这件事万万是不可以被其他人知道的,不然肯定会引来灾祸。
姜念薇谨慎地问道:“此事,你可曾向他人透露过半分?”
姜思雨连连摇头,“没有,就连段赟也不清楚这是汝窑瓷的碎片,我只是觉得奇怪,便想带回来给你瞧瞧。”
“嗯,关于这件事千万不要声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透露给爹娘。”
一旦消息泄露,便会引来无尽的麻烦和危险,她不愿让家人卷入这趟浑水。
等无人之时,她再前去探查一番。
姜思雨虽不理解为何,却还是郑重地回应道:“阿姐,我听你的,绝不告诉任何人。”
天色尚早,姜念薇便趁着家人熟睡,悄悄前往了那片海域。
天空微微亮,初生些许日光覆盖在海面之上,清澈的海水浮动着。
她脱下鞋袜,赤足踩在细腻的沙滩上,见四周空无一人,她便脱下外衣,只剩下亵衣,慢慢地走入海中,微凉的海水浸没她的全身。
这海水比她料想的还要稍微深一些,不过她学过潜水,可以闭气六十秒以上,姜念薇深呼一口气,正准备潜入海中,却感觉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三娘,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何至于自裁?”
姜念薇只感觉自己瞬间被带离了水面,那突如其来的拉力使她瞬间失去了平衡,脚下不稳,又沉了下去,呛到了几口海水。
阿昭赶紧潜入海中,将她拉至自己怀中,圈住她的腰部,抱在怀中,转移到了岸边。
姜念薇剧烈地咳嗽着,刚才明明差点就要潜入海中,却被阿昭打乱了这一切。
阿昭的视线在触及姜念薇湿透的亵衣时,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他急忙转过头去,避免直视那她暴露在外的曲线,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紧张:
“你有什么困难,或者想不开的事情,我可以帮助你,但你千万不要轻生,你还有父母,有兄妹牵挂着你……”
姜念薇的心头涌起一股懊恼,她蹙眉,略带着愠怒地问道:“这么一大早,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阿昭一到夜晚就无法安睡,脑中的记忆混乱,却始终无法窥见,辗转反侧,便悄然起身,准备练武。
无意间看见姜念薇一大早便出现在了无人的小路上,在好奇心驱使下,便不由自主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却看见她缓缓走入水中,心下着急,还以为她要寻短见。
“我恰好路过这里。”
他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郑重其事,表情严肃道:“三娘,对不起,方才我确实是出于救你的急切,才不慎冒犯了你,绝对不是有意轻薄你的。”
两人的衣物皆被海水的冰冷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雪上加霜的是,姜念薇那原本安放在岸边用衣物,此刻已被海浪席卷而去。
姜念薇望着逐渐远离她的衣物,心中一阵无奈,“我不是寻短见,你误会我了。”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命令道:“你把衣服脱下来!”
阿昭闻言,瞳孔微微收缩,随后才理解她的意思,默默地脱下身上湿透的黑衣,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他将衣物脱下了放在了一边,“你先穿上……三娘,我会负责的。”
姜念薇嘴里默念着,“负责,我自然是要你负责的。”
她低估了这里海浪的汹涌程度,本来一人便难以把握,既然阿昭已经站在了这里,便让他帮助自己一把。
出来匆忙,她没有带工具,便将阿昭递来的衣服撕成了长条连在一起,系成了一根绳子。
绳子的一端,紧紧系在她的腰间,另外一头便让阿昭拿着。
阿昭拿着绳子,想不通她要做什么,“这是作何?”
姜念薇严肃地解释道:“我要下海找东西,不是轻生自裁,你拉着绳子,若是出现意外,及时将我拉上来。”
姜念薇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海中,这一次比上一次稳妥了一些。
看到水草交织在一起,海鱼从她的身边经过。
最后潜入一片礁石旁,终于看到了几块瓷器碎片,石头
她摸索着脖间的核桃,将那箱子收入了空间之中。
她低头扯了扯腰间,阿昭便迅速发力,将姜念薇从海中拉了上来。
从海水中出来后,她大口喘着气,躺在沙滩上,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心里想着刚才的一幕,差点到闭气的极限了,但这片海域果然藏着有好东西,也算不虚此行。
阿昭不敢直视衣衫不整的她,声音略显干涩,“我想办法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姜思雨和另一人的对话声。
姜思雨打了一个哈欠,不满地说道:“你一大早叫我起来,我还没睡醒呢!”
另一人答道:“昨日你还在埋怨不够吃,清晨正是龙虾活跃的时刻,想要满足口腹之欲,自然要付出代价。”
姜念薇心中骤然一颤,“糟了。”
她与阿昭待在一起,身上仅穿着一件湿透的亵衣,阿昭更是赤裸着上身。
她不在意,可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此情此景若是被小妹看到,如何解释得清?环顾四周海滩又无处躲避。
她紧张地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姜念薇已听到那脚步声愈发接近,阿昭迅速而轻柔地将她悬空抱起。
“得罪了。”他轻声道歉,随即将她圈在怀里,带着她一同跃入了波光粼粼的海水之中。
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海面,只留下一圈圈荡漾开来的涟漪。
姜思雨听到“扑通”一声,转过头询问道:“段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段赟淡淡地解释:“这在海边,海浪声不是正常的吗?海浪拍在礁石上就是这个声音。”
姜思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阿昭牵着姜念薇的手迅速朝着另外一边游过去。
直到离开了那两人的视线范围,才从海里钻了出来。
两人躲在礁石后面,阿昭更是只能将眼神看向海面。
姜念薇想到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又瞥见阿昭的头顶还挂着几缕翠绿的海草,忍不住轻笑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倘若被他们瞥见我们二人此刻的亲近,只怕跳进深海也难以洗净这莫名的污名。”
姜念薇将那湿透的发丝拨散,语气波澜不惊:“无碍,我已经嫁过人了,名声对我而言,不过浮云一片,无足轻重,只是不想被思雨看到,怕她误会,回去又要和父母乱说,倒是你,尚未娶妻,轻薄了你真是不好意思了。”
阿昭哭笑不得,脸上却不自觉泛起了红晕,“你胡说什么。”
有种被人沾了便宜的错觉,好似他正处于两人劣势的那个地位。
姜念薇却还记得,刚才在紧急关头,她似乎一直环绕着他坚实的腰身,似是还触摸到了腹肌,反正这一把她不吃亏。
阿昭的眉宇间透露出几分无奈,轻声叹息:“三娘,你可真是奇怪,寻常女子若是遭遇此等情形,必然哭哭啼啼,要求一个说法,一个责任,你为何如此坦然?”
姜念薇笑容中带着洒脱,“若我时时处处都要去迎合他人的眼光,去在乎他们的议论,那我岂不是要活得如同被束缚的飞鸟,失去了自由与快乐?是强加的束缚,如同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倒不如看开一些。”
若原来对姜念薇是有着一丝心动,越是了解她,阿昭便觉得越是看不透。
正是这种迷雾般特质不断吸引着他,想要了解她的内心,想要看到真实的姜念薇。
他倒是真的愿意负责,想到若是两人可以在此相守一辈子,原先那些失去的记忆似乎也变得不再重要。
姜念薇只觉腿部疼痛难忍,大概是今日在冰冷的海中泡的时间太久了,腿抽筋了。
正想起身,却一个踉跄差点再次跌倒。
阿昭眼疾手快,迅速地伸出手臂,扶住了姜念薇即将倾倒的身体,揽入了怀中。
却以一同跌落在了沙滩之上,阿昭的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腰部,两人的呼吸在海中交织,形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阿昭赶紧撑起了身体,线条分明的腹肌,此时就距离姜念薇近在咫尺的距离,稍稍一动,就能触碰到他的脸庞。
谁知此刻却有一名妇人带着孩子经过此地,看到如此狼狈的两人,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姜念薇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心中暗自叹息,原本以为已经避开了姜思雨和段赟,没想到还是被别人发现了。
阿昭的反应迅捷地挡在了姜念薇的身前,试图遮挡住那妇人的视线。
但在外人看来,这一举动更像是两人在此地“偷情”的掩饰,反而更加坚定了那妇人心中的猜测。
既然如此,她镇定自若的探出头来,询问道:“大姐,我的衣物不幸海浪卷走,能否借我一件蔽体之物。”
……
此刻,姜念薇正跪在姜衍和景秋蝶的面前,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父亲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她,让她感觉心里发怵。
而在姜衍的视线之内,阿昭依然保持跪姿,他的脊背已然承受了姜澜煦几记凌厉的鞭打,他一声没吭,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姜衍思想虽先进,却还没有开放到那样的程度,听闻自家女儿衣衫不整地与男人纠缠,他一整个怒发冲冠,差点昏厥过去。
“念薇,你……你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