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泊简提到老先生司命的那一刻起，虚空的心便已经被宋泊简所说之话牵动，见宋泊简话说一半，便急不可耐地追问：“比如什么？”
宋泊简声音甚稳，几乎可以说是一字一句开口：“比如师祖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事。”
一时间，大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宋泊简时刻关注虚空的状态，见对方久久不说话，这才继续刚刚的话头道：“如果我没猜错，师祖你看到的那个世界必然和我刚刚提到的另一时空有某种关联，但老先生并没有详细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虚空仍旧沉默，可宋泊简能看到他的嘴有在无意识的张合，显然一副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见此，宋泊简停下话题，静等虚空开口。
许久，虚空愈发苍老沉重的声音在议事厅内响起：“……在卿尘身上发生的所有不堪，毁了他。是我偏偏要闭关，把他一个人丢在灵虚宗，是我害了卿尘，他心里一定恨透了我……”
“不对。”宋泊简眉头一皱，看着眼前的老人陷入深深自责之中，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师祖，师尊——另一个时空的师尊也从未怨过你分毫。”
虚空满头白发，眼底尽是苍凉。
宋泊简说的话显然未曾起到任何效果，因为这些话任谁听去都好像只是毫无意义的安慰话。
“师祖刚才问我那枚水滴吊坠去了哪里，”宋泊简见虚空不信自己的话，接着说：“师祖，我把吊坠送给师尊了，他收下了，是你和几位长老的力量在保护他，师尊不会怨你，更不会恨你。”
“所以，吊坠并不是被骗走的，”虚空恍惚，捏在宋泊简肩膀上的手不由用力。“是你把吊坠送给他的？”
宋泊简忍下肩膀几乎碎骨的疼痛，点头：“没错。我在姚庄遇到的那只幻兽名为三色幻兽，据藏书阁百妖录记载，三色幻兽在极小概率下确有连接两个世界的能力。”
虚空闻言，手下松懈。
平行世界。
竟然真的存在平行世界。
“他……过得怎么样？”
宋泊简原本刻意放松的神色一敛，低下眼帘躲开了虚空看向自己探究的目光，“魅狐与杜仲盛联手拿下了灵虚宗，师尊修为尽废，被囚禁在碧落峰内。”
宋泊简未曾说明发生过的事，两人心里都知道。
虚空只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被活生生撕碎了。
曾经他只以为自己看到的只是沈卿尘被人安排好的一切，只要自己严加看管，都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
如今却从宋泊简口中得知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他连同老先生、宋泊简所做的一切只改变了这个时空沈卿尘的气运而已，另一个时空的卿尘仍旧无人可依。
宋泊简不懂虚空在想什么，但还是提了一句：“师祖，我离开时师尊说他不会就此放弃，我相信他，也请你能信他。”
“信，我自然信。”
虚空压下口腔中蔓延开来的铁锈味，像是突然忆起什么一般，对宋泊简道：“都已经过去了，这些事不要同卿尘讲。”
皎皎月光下长大的孩子，没必要知道这些。
“弟子明白。”宋泊简答应下来。
宋泊简前脚刚走出议事厅，就有一团火红冲着他飞奔而来，直朝他怀里钻：“泊简！”
沈卿尘的身后是一直在外面看守他的四位长老，等虚空在宋泊简身后刚一露面，四人脸色沉重，走了进去。
沈卿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胡闹的时候，于是他拉着宋泊简准备回房间。
一路边走，边问宋泊简：“这么长时间你师祖都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受欺负？师父也真是，竟然让四位师叔看着我，想偷听一句话都不行。”
宋泊简听着身边人的絮絮叨叨，刚才提到另一个世界中师尊引起的感伤稍稍平复了些。
“师尊，我只是跟师祖解释了那枚水滴吊坠的去处，没受欺负。”
沈卿尘顿了顿，侧头看向身边人：“你方才说的连接两个时空是怎么回事？”
宋泊简见沈卿尘因为这事被吸引注意力而停住脚步，便拉起对方的手继续往前走，“就是字面意思而已。师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把吊坠送人了，他不是假人。”
沈卿尘看着稍稍走在自己前面的宋泊简，心底莫名觉得有点不舒服，在宋泊简心里还有谁能比保住他的性命更重要，“是么，你把吊坠送给谁了？”
宋泊简听到沈卿尘的问话，呼吸不可察的一滞，回头看向师尊。
你。
“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说着，宋泊简突然觉得脸热起来，又连忙回过头去不太敢再看沈卿尘的眼睛。
如此，他自然没看到脸色骤然冷下来的沈卿尘。
沈卿尘、迦钰、于兴怀和凤静被虚空通通安排出去斩杀魔物，整个碧落峰只剩下宋泊简和虚空两个人。
临走时，沈卿尘心里还窝着火。
他到底想不到宋泊简身边什么时候出现了什么闲杂人等。
何蔓蔓等弟子通通挨个排除，就连迦钰、于兴怀、凤静甚至是言礼都被沈卿尘怀疑在内。
但都不对。
沈卿尘拉不下脸去问宋泊简那枚吊坠到底送给了谁，所以直到临走时，他都闷闷不乐。
清晨。
刚起床只身穿里衣的宋泊简替沈卿尘一边收拾行囊，一边安慰：“师尊，我已经打听道你和师弟们此次一行最多十天便可回来，别不开心了。”
沈卿尘坐在凳子上看着宋泊简忙前忙后的身影，心想自己不能就这算了。
“泊简，你过来。”
宋泊简正忙碌着，闻言一愣，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过去，“师尊，怎么了？”
少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年不过二十便在修炼上到达了大多数人一生都难到达的高度，身高腿长，待人温和，这样的人，沈卿尘自知遇到了要牢牢抓紧。
沈卿尘没说话，只站起身，抬起手捏了捏宋泊简的耳垂，看到对方红了耳根，笑着低头。
张口。
牙齿隔着薄薄的布料咬在了宋泊简肩头。
“嗯……”